在晉寧,有鹽引才能賣鹽買鹽,而鹽引隻能朝廷供給,就像鄭家做食鹽生意,也需要朝廷的準許。
也就是說,食鹽生意,幾乎是由朝廷壟斷的。
賣私鹽,是犯朝廷律法的。
皇上說話的聲音泛冷,透著寒意,臉上還寫著幾個字:朕像是那種為了小金庫,就挖自己牆角的蠢人嗎?!
當皇上的都賣私鹽了,還怎麽治理朝綱?!
錦桐:“......”
福公公:“......”
錦桐淩亂地扶著額頭,不著痕跡地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虧得皇上敢想啊,她知法守法,怎麽可能販賣私鹽呢?
就算她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敢拉著皇上您一起啊。
隻不過,她要做的事,和朝廷的鹽引製度確實有相悖之處。
朝廷施鹽引製度,商人憑鹽引到鹽場取鹽,然後到自動銷鹽區賣鹽。
朝廷隻認鹽引,沒有鹽引賣鹽,就是販賣私鹽。
可是她要鹽引沒用啊。
她是自己製鹽。
可要是買了鹽引,還自己製鹽,除非她腦袋秀逗了,吃飽了撐得慌沒事找事。
錦桐望著皇上,道:“隻要皇上一道聖旨,我不就不是販賣私鹽了嗎?”
福公公不解道:“不是不想旁人知道麽?”
都下聖旨了,那不是誰都知道了?
錦桐囧了,聖旨那是以備不時之需的,沒人找茬,那就不拿出來,有人尋事,再拿出來也不遲啊。
再者說了,暴露她一點事沒有,不暴露皇上就行了啊。
錦桐望著皇上,也不說話,清澈明淨的眸底就一個意思:我沒有販賣私鹽的心,要不是為了邊關將士,我才不鑽進錢眼裏呢,要不是為了蕭珩,她吃飽了撐著懷著身孕還操心邊關的事。
那表情看得皇上是腦殼生疼,擺擺手道:“行了,朕知道你沒有販賣私鹽的想法”
錦桐聽得麵上一笑,“那皇上是答應了?”
朕能不答應嗎?
皇上瞥頭問福公公,“去查查,晉寧哪裏有鹽山,挑三處給她”
錦桐忙道:“我自己挑”
“不許得寸進尺”皇上斂眉道。
福公公就笑了,“奴才倒是知道一處,那兒鹽山多”
“哪兒?”皇上端了茶盞,隨口問道。
福公公笑道:“幽城”
幽城多鹽山,可是都是不能吃的鹽。
皇上笑了,“那幽城算作一處,就地製鹽,送去棉城不需兩日”
福公公又問錦桐道:“那盈利如何分?”
錦桐碰了碰鼻子道:“除了供給邊關的鹽,五五分成,等將來不需要供給將士們了,皇上七,我三”
錦桐的爽快,讓福公公刮目相看。
她居然把大頭給皇上了,自己隻占三成。
錦桐爽快,皇上也爽快了。
這不,又多添了一處鹽山賞給錦桐。
錦桐滿意了。
在錦桐出禦書房前,皇上對她道:“若是棉城和幽城有什麽事,就差人進宮稟告朕”
錦桐連連點頭。
除了禦書房,錦桐身子都輕便了許多。
一直低著腦袋,脖子都泛酸了。
錦桐揉著脖子,一邊下台階。
忽然,錦桐停住腳步,往後望去。
琥珀跟在她身後,也跟著張望,不解道:“世子妃,你看什麽呢?”
錦桐擰眉,“有人盯著我看”
琥珀撲哧一聲笑了,“奴婢還當是什麽呢,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禦書房重地,就是後妃都不能來,世子妃來,肯定惹人好奇啊”
錦桐眉頭未鬆。
要是好奇,那眼神不會盯得她不舒服。
她總覺得,那感覺,預示著危險。
錦桐邁步朝前走。
走了百步後,有一丫鬟走過來,福身道:“靜王世子妃,太後有請”
錦桐兩眼望天,翻了個大白眼。
然後跟著丫鬟去了壽寧宮。
壽寧宮內,濟濟一堂。
除了太後外,還有平王妃蘇錦繡,和許多錦桐不認識的後妃在。
見錦桐進來,那些後妃都望著她。
最後,眼光都會從她隆起的小腹掃過去。
錦桐從容不迫地上前見禮。
太後端茶輕啜,她喝了好幾口茶,等放下茶盞,方才叫錦桐起來。
錦桐撇撇嘴,起身時,眸光清澈,問道:“太後找我來是......?”
太後笑了,一身鳳袍加身,雍容大氣。
她手裏拿了帕子,輕拭嘴角,道:“哀家聽後妃們說,原本皇上勞累在禦花園歇息,誰想到聽到你進宮,皇上立刻就神色匆匆趕回禦書房了,禦書房外還有宮女聽到皇上問你邊關之事”
“原本前朝的事,我身為太後,不該過問,不過純妃說得對,既然你都能知道,那就不在後宮不得幹政之內了”
太後說的漫不經心,但是語氣中給人一種壓力。
錦桐勾唇一笑。
原來這濟濟一堂,就是想知道她找皇上是為了什麽事啊?
賣鹽的事,是能隨隨便便到處亂說的嗎?
以為人多,以為有太後在,以為她不小心耽誤了她們爭寵,她就要據實以告?
錦桐一臉無辜,道:“我不知道皇上當時在禦花園歇息,耽誤了諸位娘娘與皇上相處的時間,是我不對,隻是我急急忙忙進宮找皇上什麽事,皇上不許我泄露半個字,否則......”
說到這裏,錦桐就停了,她到底是膽小了點兒,不敢假傳聖旨,胡亂用殺無赦三個字。
隻好笑道:“太後和諸位娘娘想知道,還是問皇上吧,恕我膽小,不敢多言”
“膽小?”太後笑了,笑容未達眼底,“本宮還不知道,靜王府裏還會有人膽小”
太後話裏的諷刺,錦桐就當沒聽懂,裝傻道:“王府小輩,性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像王爺”
她隻是靜王府的媳婦而已。
有嬪妃笑道:“太後娘娘的意思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錦桐看了那嬪妃一眼,年輕美貌,正是三年前入宮的純妃,她記得純妃是太後表妹的女兒,跟太後也算是沾親帶故了。
錦桐道:“可是性情並非一朝一夕能影響的,過三五年,或許我的膽子能大不少,但也不敢把皇上的話當做耳旁風”
這世上,沒有誰敢把皇上的話不當回事。
純妃嘴角攜笑,好一個靜王世子妃,說話滴水不露,不容人小覷了。
太後想從錦桐嘴裏打聽到她跟皇上談論的事,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