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末,八月份初,雖然還處於暑期,然而既不是期末回家高峰,也不是開學返校高峰,所以車次的選擇餘地比較大。
然而,從A市開往臨近城市C市的列車卻是有限的――原因很簡單,C市不過一個三級縣市,實在不是什麽大的車站。
坐在開往C市的列車上,即便已經在硬座上麵生生坐了一個晚上,而且還有繼續坐一個上午,顧青青卻依然沒有絲毫疲憊的樣子,仍舊是神采奕奕。
畢竟一個人如果精神上處於異常亢奮狀態的時候,無論是各方麵的承受能力都會成倍的向上翻長的。
現在的顧青青就是處於這樣的一種狀況――自從大四下學期開始,她滿打滿算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家了。
原本過年的時候,顧青青的計劃是回家看看,但是那個時候偏偏她被綁(河蟹)架,還全身骨折住院好久。別說是回去看看,就連一絲兒不對勁兒顧青青都不敢讓自家老媽覺察到。
雖然從理智上來講,顧青青明白這樣善意的謊言是沒有錯的,但是不得不說,在那些住院的日子裏,顧青青格外的想念母親溫柔的樣子以及可口的飯菜。
所以即便已經熬夜了一晚上,但是顧青青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老媽,就忍不住興奮地想要原地轉上三圈在大喊大叫一通――隻可惜如果她在車上這麽幹了,估計會被送去治療==|||。
這次辭職回家,顧青青並沒有事先告訴老媽――雖然之前顧母提議讓她回去幫忙,但是顧青青並沒有立刻答應。所以現在顧母並不知道,自己的寶貝閨女正在回家的路上。
而顧青青也沒有打電話通知家裏的意思,因為她想要給自家老媽一個大大的驚喜。
正在顧青青的腦袋裏亂七八糟穿插著各種期待緊張各種各樣的情緒,幻想著自家老媽看到她的時候會不會喜極而泣或者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的時候,臉上忽然傳來一陣微涼的觸感把她拉回到現實中。
轉過頭來,見是江揚拿著一聽正滴著水滴的罐裝飲料,朝著她微笑。
“雖然火車上沒有冰鎮飲料,但是我把這個放進冷水裏拔了一下,雖然不太涼,也比溫吞吞的喝下去感覺好一些。”江揚說著,拿出紙巾將那罐飲料細細地擦幹淨遞給顧青青。
顧青青結果飲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江揚哥,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專程陪我回來一趟。”
雖然大多數的行李辦理托運就可以,但是如果是這種長途列車,還是結伴而行更加方便一些。不用說別的,光是能夠兩人輪班守夜,另一個不守夜的人可以放心小睡一會兒這一點就十分便利。
江揚搖搖頭:“我也可以正好回家看看啊,說起來如果沒有和你結伴而行,這一趟列車也夠我受的了。”說著,江揚自己也開了一罐飲料,仰起頭喝了一口。
顧青青定定地看了坐在一旁的江揚片刻,忽然問道:“江揚哥,你在生我的氣嗎?”
聞言,江揚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地放下飲料轉過頭來看向顧青青的方向:“沒有啊,怎麽忽然這樣問?”
“恩……不知道……”顧青青撓撓頭,“我也說不好,但是總感覺……你似乎是在……躲著我?怎麽說呢,就是態度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
顧青青說的吞吞吐吐,因為她也很難描述那種感覺。嚴格來講,江揚對她還是那麽照顧,還是那樣溫和體貼。但是不知為什麽,顧青青總是有種感覺,江揚對她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這種改變不會讓顧青青產生任何失落或者傷心之類的負麵情緒,但是卻又實實在在的存在。也正因為這樣,顧青青才十分難以形容。
周宣默聞言,緩緩地低下頭,半晌才說道:“大概是……因為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吧。”想通了眼前這個女孩對待自己的態度不過是從小長大的兄長,絕對不會作為一個男人以男女之情的立場來對待。
所以,江揚對待顧青青,已經由暗自戀慕的對象努力轉變為對待小妹妹一樣的疼愛了。因為感情上的微妙變化,導致江揚對顧青青態度上有所改變也是在所難免。
然而,顧青青並不知道江揚對她的感情,所以在顧青青看來,江揚的話完全是另外一個意思,於是她感歎道:“江揚哥,你真是十分有‘慧根’,適合去修佛啊……”
“……”江揚嘴角一僵:這妮子的想法又跑偏到什麽方向去了?
“你看啊,你不過有所感悟,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這不是有‘悟性’麽?是吧?是吧?”
“青青……我認為紅塵世俗的生活還不錯,我還不想要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江揚還是忍不住為顧青青歡脫的想象力滿頭黑線。江揚有的時候都會懷疑,周宣默那個男人會不會同樣被顧青青這丫頭豐富的聯想力弄得無可奈何。
不得不說,一旦想到那個男人臉色發黑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江揚表示……他覺得那個場景真的是讓人心情愉悅……
不得不說,即便不是情敵而單純站在顧青青一起長大的哥哥的立場之上,對與周宣默這個男人,江揚還是難以產生任何的好感。
想到周宣默,江揚忍不住問道:“你就這樣辭職了,周宣默那個人沒有挽留麽?”
顧青青聞言一愣,回想著周宣默開車送她到火車站的途中,那個人對她說的話――“青青,我很高興你沒有擅自將這一段感情放棄,我也能理解,你想要放棄無非是因為不想要我在你和我媽之間為難。可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麵臨不被我家人所接受的難堪,給我時間,我會努力讓我媽接受你的。”
不管周宣默這一番話能夠兌現,單憑著他肯說出“努力讓我媽接受你”這句話,顧青青就感到十分安慰――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男人為了家裏人的一句話簡單地擅自結束了多年的感情,哪怕女方為他付出的再多;有多少男人愚孝至極,無論自己的父母對錯與否,永遠隻知道讓自己的女人忍耐,永遠斥責自己的女人不夠寬容?
顧青青並不要求周宣默做到“我的心裏隻有你”“有了女人忘了娘”――如果周宣默真的是那樣一個人,顧青青早就甩了他:連自己母親都可以不管不顧的人,即便能力再出眾,人品也值得商榷。
周宣默,他真的很好。
想到這裏,顧青青情不自禁浮現出了幸福的微笑,輕輕道:“他說,會努力掃平一切障礙,讓我等著他。”
雖然對顧青青已經按下了心思,江揚還是忍不住說道:“他讓你等,你就等?萬一等不到呢?”
“等不到啊……”顧青青回過頭來看向江揚,“那麽我就去轉過頭追他嘍~”
江揚一愣,隨即失笑:是啊,等不到就應該去追啊!果然,無論那個男人或者眼前這個小丫頭,都是不折不扣的行動派。果然像是自己這樣的隻知道守在暗處默默等待的是注定要被三振出局麽?
“看來,下一次再遇到喜歡的人的時候,我也一定要主動出擊才可以啊……”江揚喃喃自語道。
“江揚哥?你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麽啊?”顧青青疑惑地問道。
“不,沒什麽。”江揚搖搖頭,隨即目光看向窗外,“青青,你看外麵的景色,熟不熟悉?”
顧青青聽到了江揚的話,一下子轉過頭,便看到一排排白楊樹筆直地栽種在不遠處,像是等待檢閱的列兵一樣。而遠處的稻田已經是綠油油的一片,微風拂過,仿佛是一片綠色的海洋翻動著碧綠的Lang花。
“哇!這一排白楊樹!是咱們市外麵那一排?!”顧青青語氣中帶著驚喜和不可置信,“它們已經這麽高了?不過一年多而已呢!”
她回過頭去用詢問地眼神看向江揚,見後者點點頭不由得疑惑道:“江揚哥,你不是從國外回來的麽?怎麽會知道這一排白羊?”
“恩,之前回國之後曾經事先回家了一趟,所以對於家鄉周圍的景色也稍微有所了解――說起來變化倒是挺大的。”
顧青青並沒有細想江揚為什麽回家之後又特意繞了一圈去A市的原因――因為她現在整個人都被“馬上就要到家了”的這幾個字占據了大腦和全部的情緒,而江揚顯然也並不打算解釋個中緣由。
有些事情,就讓它永永遠遠地成為秘密的好。
眼見著列車慢慢進入C市的火車站台,顧青青立即抓過行李包就要興衝衝往家趕,恨不得腳下生出一雙翅膀,“呼啦啦”一下子就從車站飛回到家門口自家老媽的跟前,任憑江揚在後麵招呼都難以控製速度。
這個時候的顧青青並沒有想到,第一天回家,她就見識了雞飛狗跳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