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國的準備時日,再加上這泠國與萇楚之間的行程。
已然足足過了兩月有餘。
興許是當年的陰影任自存於他的腦中,這兩個月餘下來,祁盛華麵上雖說並未顯露出些什麽。
但到底是難解相思之情,人雖說未曾陪同於雲蓁身側,兩個月裏頭,雲蓁幾乎是隔天便可收至祁盛華送來的書信。
祁盛華再瞧見雲蓁穿著一身大紅宮服,在眾多宮人簇擁著嫋嫋婷婷的向著自己走來之時。
他竟是有種恍然如夢之感。
當年一別,未曾想到,竟是兩人最後一麵,這些年來,悔意纏繞於祁盛華的心尖,日日夜夜吞噬著他的心髒,讓他幾乎透不過氣。
故而,他方才在察覺出了什麽之後,便死死抓著不鬆手。
這些年下來,悔也悔夠了。
現下上天既然給了他們再來一次的機會,那麽他便會緊緊抓住。
雲蓁貴為泠國公主,姿態禮儀自然是無可挑剔,身上繁厚的宮裝衣襟處繡著泠國獨有的花紋,那密而豔麗的花紋一路從衣襟蔓延至裙擺,以金色繁花滾邊的腰帶將雲蓁腰線完美勾勒出來。
雲蓁背脊挺拔,雙手擱置在小腹中,眉含春水臉若凝脂,柔順青絲以雙鳳翊龍冠固定,兩端龍口銜著的珠滴在雲蓁走動間微微晃動著,掩蓋去了她此刻的麵容,讓人瞧不懂她現下到底是個什麽神情。
祁盛華瞧著雲蓁逐步逐步的接近,當年親眼瞧見心愛的女子為他人披上豔色,被他人摟入懷中的,導致徘徊於胸膛處的那口淤血好似都化散開了,他的緊蹙的眉宇鬆開。
這麽多年下來,這個女子,到底是屬於自己了。
他甚至能夠瞧見珠滴後頭,雲蓁正對著自己綻放出了個柔和的笑來。
皇家甚是注重禮儀,這一天下來,雲蓁著實覺著自己的骨頭架子都快散開了。
隻是便是身體甚是疲倦,雲蓁眸底的盈盈笑意也未曾散開。
她靜靜坐在床榻上,垂眸斂眉,也不知在思忖些什麽。
雲蓁方才靜靜的在床榻上做了片刻,便隻聽珠簾浮動,雲蓁微微抬頭,透過珠滴向著殿門方向瞧了過去。
卻是發覺,竟是祁盛華進了來。
雲蓁眉梢微微一揚,唇角不由溢出一抹笑意來。
陪侍在旁的環兒眼見雲蓁在房裏坐了才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這位三皇子便急匆匆的趕了進來,一瞧便知曉,十有八九,這位三皇子是直接將外頭的賓客拋下,進了來。
環兒訝異之後,心底不由忠心的為公主高興。
畢竟,公主這些年有多麽不容易,公主雖說並未明言,但是環兒卻是心中有數的。
現下好不容易世子登上了那個高不可攀的位置,郡主也提位成了公主,卻不妨,竟是到頭來要遠嫁萇楚隻為聯姻。
環兒乃是從小跟在輕凰身側的,心底認定了這個主子,自然是事事想著雲蓁。
沒想公主費心費力的扶持了世子上位之後,世子竟是如此狠心的讓公主遠嫁聯姻。
聽聞公主此番聯姻,要將自己帶來,環兒心中一半是惶恐,一半卻是心疼。
畢竟雖說她心中有數,她家主子絕不是尋常女流,再加上身後有皇上撐腰,旁人是萬不會欺負到公主身上的。
她心疼公主的,乃是,那位不曾見過麵的三皇子,不知到底是何種秉性,雖說外頭將這位三皇子吹的天花亂墜。
說是,若非是萇楚三皇子有克妻之名,並無子嗣。
這萇楚的位置怕是早早便被他攬入了懷中。
環兒覺著自家公主適合最好的,若是公主此番不聯姻,那麽按照皇上與公主之間的姐弟情深。
公主在泠國的日子,絕對是風生水起。
現下嫁至距離泠國萬裏之遙的萇楚來,唯一的依靠便是那位不曾見過麵的萇楚三皇子了。
若是那位三皇子對公主不冷不熱,公主日後的日子,是萬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環兒現下眼見,這位三皇子竟是表露的如此急切,想來日後也會極其看重公主。
這女人,一輩子隻能嫁一次。
若是夫婿能看重自己,乃是最好不過了。
故而,環兒乃是真心替雲蓁高興的。
“下去罷。”聽聞三皇子開口趕人了,環兒小心翼翼的抬眸瞧了雲蓁一眼。
在昏暗的夜色之中,環兒隻能瞧見雲蓁柔軟的墨發與溫柔繾綣的側顏。
還不待她再仔細的瞧個清楚,便隻覺祁盛華的目光逐漸落至了她的身上。
祁盛華雙眸微微一眯,不知為何,環兒竟是被祁盛華瞧得遍體生寒,不自覺的打了個機靈,退出了殿門,由於她是最後一個退出來的,故而,環兒輕輕的將殿門闔上了。
眼見外殿裏頭竟是無人守著,環兒心中嘟囔一聲,一麵憂心忡忡的瞧著內殿,一麵嘟嘟囔囔。
原本以為那個三皇子乃是極為看重公主,方才撇下賓客,自己尋了來。
萬萬不曾想到,竟是個脾氣差成這樣的。
便在環兒心中琢磨之際,嘭的一聲,她略不注意之下,失神間竟是直接撞上了殿門。
這一下撞的不輕,環兒疼的捂住腦門直接蹲在地上。
在疼痛稍緩之後,環兒口中不由念叨道。“好在這四下無人,真是丟人。”
像是回應她的那一句話般,還不等環兒捂著腦袋站起身來,她便聽到一聲嗤笑之聲。
聲音之中的嘲笑之意不明而喻。
環兒當即爬起來,繞著轉了一圈,可左右仔細檢查了一遍卻是未曾發現什麽,好似剛才那一聲不過是她幻聽了罷。
環兒人生地不熟的,原本就覺著心頭甚是惶恐,現下隻聞笑聲不見其人,心中更是添了幾分惶恐。
轉頭便想要離去。
不料太過慌張,一時竟是忘了瞧地上,一個踉蹌直接仰麵摔倒了,摔得環兒七葷八素,半晌爬不起來。
而先前那聲卻在下一秒爆發出了難以壓抑的低笑。
“蠢貨。”
外頭發生了些什麽,雲蓁等人自是不清楚。
雲蓁隻感覺祁盛華緩緩的走近了,停滯在她的麵前,在她略略揚起頭瞧他之時。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伸手撥開了鳳冠垂落的珠滴。
因背對著燭火,雲蓁隻能夠隱隱瞧見祁盛華揚起的唇角,顯示著他現下的好心情。
雲蓁不由跟著他牽動了一下唇角,眉眼鬆動了不少。
下一秒,祁盛華溫熱的鼻息便與之交纏,祁盛華低眸瞧著雲蓁殷紅的朱唇,眸色不由深了深,大掌捧起雲蓁的小臉,唇瓣刹那之間便覆蓋了上去。
雲蓁眸底含著笑,長睫微微眨動,順從著祁盛華。
兩人之間的呼吸越發濃厚,兩人也不是第一次這般親昵,唇齒交融之間顯得十分契合。
逐漸,兩人呼吸不由粗重起來。
祁盛華原本隻想淺嚐輒止,卻不妨到了最後竟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他眸底翻湧著的情緒在一瞬間無法克製,那雙眸子緊緊的盯著麵色酡紅,雙眼迷離,水光瀲灩的唇瓣輕嗬之間綻出誘人神色的雲蓁。
“雲蓁。”
胸膛之中的呼吸盡數被祁盛華掠了個幹淨,雲蓁一時竟隻能嬌柔的依靠在祁盛華的身上,那雙染上了春色的眸子,微微眨了眨,在祁盛華湊過來之時,輕輕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祁盛華甚為不滿的瞧了雲蓁一眼,伸手一把便將雲蓁抱在了腿上。
雲蓁嬌嗔的瞧了他一眼,那一眼直勾的祁盛華渾身燥熱,眸子一深,低頭便不依不饒的開始索取。
雲蓁搖著頭,瞧了祁盛華一眼。“合巹酒。”
祁盛華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伸手便就著這個姿勢,穩穩當當的將雲蓁抱了起來,大步走至桌案邊上。
雲蓁掙紮之間落了地,端起合巹酒遞送到祁盛華的麵前,笑吟吟的瞅著他。
雲蓁殷紅唇瓣上下開合,輕輕吐出八字。“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祁盛華垂眸接過,瞧著那銀質酒盞之中略略晃動的酒水,也不知在思忖著些什麽。
兩人相繼飲下,甜的發膩的酒水從他的喉口而下。
祁盛華將酒盞擱置在桌案上,而後在雲蓁未曾反應過來之後,便一把將雲蓁彎腰抱起。
在雲蓁順勢摟緊了他脖頸,固定好自己現下的姿勢之後。
祁盛華方才低聲湊近了雲蓁的耳畔,低低的回道。
“一生一世,永不相棄。”
雲蓁唇角含著淺笑,額頭靜靜的靠近祁盛華的胸膛,聽著底下強而有力的心髒跳動之聲。
她既然選擇嫁了過來,自然是信他的。
這個道理她不曾開口,祁盛華卻是定然明白。
雲蓁眉眼溫順,被祁盛華愛憐的擱置在床榻上,頭頂的鳳冠被祁盛華親手取下,擱置在一旁。
大紅的喜袍鋪就在床榻之上,那抹豔色嵌入了祁盛華的眸子,而心底,卻早就僅剩下了她的影子。
在泠國的輕凰公主嫁入萇楚聯姻不到一個月,修整了將近三四個月的鎮南王又開始動作。
興許是知曉並無後患,鎮南王一路高歌,竟是趁著陵蘭隻是想要打些秋風,還未回醒過來之前,一路高歌,奪下了程丘皇都。
而早已搖搖欲墜的程丘,便在那一刻,終於成了過去。
程丘國破,鎮南軍棋插上程丘皇都的那一刻,程丘國主在都城城頭自縊,而美名滿天下的微茉公主卻是不知所蹤。
陵蘭收複了程丘將近三分之一的國土,最為富饒的平福洲與天錦環,便就此收手,好似也沒甚與鎮南王硬碰硬的意思。
在泠國輕凰公主嫁至萇楚的三個月後,便懷了孩子。
在輕凰公主為萇楚三皇子誕下麟兒後,原本沉寂了許久的鎮南王,竟是招搖大旗,自立為王。
程丘至此更名,盛燕。
在眾國觀望之下泠國新皇竟是保持緘默,竟是對鎮南王獨立大旗並無二話,人雖未至,卻送去了一份禮。
各國更是瞧不懂,泠國新皇到底是在思忖些什麽了。
而南唐,在成和親王扶持下爬上帝位的陳玉王,借由此等時機,有意與泠國聯姻。
聯姻對象,竟是原先美名滿京都的泠國第一美人趙沁繡。
隻是可惜,趙沁繡不知所蹤,南唐使者隻有無功而返。
在輕凰公主與萇楚三皇子祁盛華成親的第四年,為三皇子誕下第二個麟兒。
萇楚國主便將帝位傳給了祁盛華。
封號,晉成。
晉成帝子嗣稀少,僅有兩名皇子與兩名公主。
但晉成帝對其皇後的一片癡心卻是天地可鑒,鍾其一生後宮之中,隻有皇後一人。
再無第三者插足其中。
晉成帝與其皇後之間的故事被不少人傳成話本,津津樂道。
導致這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萬分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