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桐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出來,端起了茶盞,淡淡道:“她們都是信得過的,四妹妹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蘇錦瀾暗暗咬了下牙,就算是心腹,她們也都是丫鬟,有些話,她怎麽能當著丫鬟的麵說出口。
蘇錦瀾不死心地想再勸一勸錦桐,“大姐姐,我有些重要的話想跟你說”
錦桐將茶盞裏的茶水喝光,道:“說吧,我習慣屋子裏要有人伺候,能進屋的都是我的心腹,四妹妹不必擔心她們會把話傳出去”
說完,淡芝像是要配合錦桐的話似的,上前幫錦桐空了的茶盞倒滿熱茶。
蘇錦瀾捏了捏拳頭,卻不得不壓下心底的怒氣,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很快,眼眶就紅了。
“大姐姐,昨兒東宣侯夫人來了侯府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她要侯府給我一個嫡出的身份,才答應讓我做平妻,我也知道我給侯府丟了臉麵,但若不是侯府最近樹大招風,我也不會被人刺殺,也不會......被人下了藥,做出那等事......”
說著,蘇錦瀾竟是掩麵哭了起來。
但錦桐聽得扭起了眉頭,蘇錦瀾這話怎麽聽得有些怪怪的,總覺得她是在怪自己?
“祖母已經幫你爭取了平妻之位,你該知足了,至於嫡出的身份,你也不必擔心,祖母和爹爹會幫你搞定的”錦桐道。
蘇錦瀾抹著眼淚,搖了搖頭,“大姐姐你也知道母親是個什麽性子,她不會輕易答應讓我記在她的名下的”
錦桐眸光一動,她知道今天蘇錦瀾來找她的目的了。
“那四妹妹想怎麽做?”
錦桐的話讓蘇錦瀾心下一喜,大姐姐這是答應幫她了?
“謝謝大姐姐願意幫我”
她就知道,大姐姐心腸軟,肯定願意幫她。
錦桐皺眉,她什麽時候答應幫她了?
“四妹妹先把話說清楚”
蘇錦瀾將眼裏的淚水抹幹淨,“母親是肯定不願意將我記在她的名下的,就算祖母和爹爹逼迫她,她不得不答應,但她心底肯定存著氣,我出嫁了無所謂,但我姨娘還在府裏,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置姨娘於不顧,所以我想,侯府不止母親一個當家主母,還有大姐姐的親娘,我想記在大姐姐親娘的名下”
嗯,話說的大義凜然,充滿了孝心,但錦桐為什麽要答應她?
就因為她好說話,所以蘇錦瀾怕得罪大太太,就來找她了?
錦桐臉色有一瞬間的低沉,她以為經過這麽多事,府裏的這些姐妹都該知道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心腸軟耳根子又軟的大姑娘了,沒想到在她們心裏,她根本就沒變過!
依舊是軟柿子一隻,需要時就信手拿來捏一捏,不需要時,就隨意丟棄在一旁。
“四妹妹不必說了,這事兒我不答應”
錦桐的話,冰冷,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
蘇錦瀾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地望著她。
錦桐端茶輕啜,別以為她不知道,蘇錦瀾想記在她娘名下,怕得罪大太太是一回事,更多的還是衝著身份而來,記在原配曲雲煙名下,總比記在大太太名下身份要尊貴那麽一兩分,更何況記在曲雲煙名下,曲大將軍府就是她的外祖家,到時候嫁進東宣侯府,有了原配嫡出的身份,再耍些手段,蘇錦瀾從平妻爬到嫡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如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呢。
連她死去的娘親也敢算計,錦桐心底閃過一絲怒意。
蘇錦瀾眼裏又開始湧出淚水了,“大姐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幫幫我吧”
錦桐心腸很硬,“四妹妹放心吧,就算大太太心底不情願將你記在名下,但你出嫁以後就是東宣侯世子的平妻,身份擺在那兒呢,秋姨娘是你的生母,大太太就算想對她做什麽,也得顧忌著你,你出嫁以後,秋姨娘在府中,會過得很好的”
蘇錦瀾的淚水開始滑落,“大太太的手段我們不是不知道,明裏她不敢動手,但暗地裏......”
錦桐把玩著手中的繡帕,“四妹妹也說了是暗地裏,大太太若真暗地裏耍手段,誰也防不勝防”
蘇錦瀾咬緊銀牙,“大姐姐真的不願意幫我嗎?若不是大姐姐幫助侯府高升,我也不會......”
這是將一切都怪在錦桐的頭上呢,若不是錦桐幫助侯府高升,侯府不會樹大招風得罪人,不得罪人,別人就不會派刺客刺殺她,還給她下藥,她就不會丟了清白,所以一切都是錦桐的錯,錦桐有義務幫她記在她娘名下是吧。
錦桐氣笑了,笑聲酣暢淋漓,夾雜著嘲弄,譏笑,奚落,可憐,可歎。
蘇錦瀾怔怔地望著錦桐,不明白她在笑什麽。
錦桐神情一斂,冷笑道:“四妹妹這是不是太無理取鬧了?若真這麽算下來,四妹妹該怪的就應該是皇上吧,就算我怎麽努力,皇上不答應讓爹爹擔任兵部尚書,我也沒轍,是皇上任命了爹爹,侯府才會高升,按照四妹妹的話,我是不是應該進宮去找皇上討公道?”
蘇錦瀾臉色一哏,給她幾百個虎膽,她也不敢吭一句皇上的不是好吧。
錦桐眉頭冷沉,道:“當初侯府高升,四妹妹難道就沒有暗自竊喜自己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當初借著侯府攀高了身份,如今出了事,就不要隨便怪到侯府頭上!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沒有哪個刺客這麽沒腦子行刺還給人下春藥的,從到漱玉齋買頭飾再到誘惑三妹妹去靈光寺,估計那次賞梅宴,四妹妹就已經跟東宣侯世子好上了吧,四妹妹步步為營,如今得償所願,還裝著一副受委屈的模樣來我這裏討公道?”
“公道我給不了,但我可以讓爹爹好好去查查當初是誰家派的無腦刺客行刺,這麽清新脫俗的刺客,想必查起來很簡單”
錦桐每說一個字,蘇錦瀾的臉色就蒼白了幾分,望著錦桐的眸底都帶了恐懼和恨意。
大姐姐,居然清楚她做得一切?!
可是,她為自己的將來謀劃,有錯嗎?
出身不是她能選擇的,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從嫡母的肚子裏爬出來,可是她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