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萬萬不曾想到,自己帶著這麽多人來,還未說上幾句,便直接讓雲蓁給擋了出來,甚至還讓旁人看了笑話。
“華雲蓁。”柳青青口中不住的低喃一聲,氣的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瞧了瞧雲蓁緊閉著的院子大門,又像是雲蓁說的那般,她完全拿雲蓁沒有辦法。
現下自己跟德懷王訂了親,這帶人前來德懷王府之中,還能尋些理由。
這要是在德懷王府內大鬧了一場,那不僅是自己麵上無光,便是父親也怕是顏麵盡失。
華雲蓁怕是料準了這點,方才毫無顧忌的直接讓人將自己轟了出來。
本想來膈應膈應華雲蓁,卻不防反倒是被她將了一軍,母親說的對,這日後的事情,可以日後再算,現下卻萬萬不能衝動行事。
隻是今日可不能白走這一遭,柳青青咬了咬牙,轉過身後,麵上那原本莫測的神色逐漸平緩下來。
瞧向李盈盈,關切的開口問道。“盈盈,你無事吧?”
這一趟氣著的又何止是柳青青?李盈盈想起雲蓁那副德行,就恨得牙癢癢,此刻抬眼對上柳青青的關切,麵上還殘留著幾分對雲蓁的憤恨。
不由開口道。“久聞輕凰郡主荒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我們今日好心好意的來瞧瞧她,她卻毫不知禮數,直接將我們轟了出來。”李盈盈抬頭瞧了瞧柳青青,不由搖頭歎息道。“若光是我們便罷了。”
她的目光落在柳青青略顯僵硬的麵龐上,開口道。“青青你嫁過來可是她的嫡母,她居然。”
李盈盈不由搖了搖頭。
柳青青心中本就覺得委屈,被李盈盈開口如此說,越發覺得雲蓁不可理喻,恨極了她,心中發誓,若是日後抓到雲蓁的什麽把柄,定然是要好生折騰她一番的。
隻是這個念頭不過片刻功夫,便被柳青青壓了下去。
柳青青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口道。“我們今日也不可白來一趟。”柳青青轉了轉眼珠,目光笑道。“不如我們去靜側妃處瞧瞧。”
李盈盈被雲蓁氣得興致全無,但到底知曉自己今日不過是柳青青拉來的擋箭牌罷了,便點了點頭,跟在柳青青的身後走了。
雲蓁耳力極佳,能夠隱約聽見隔著一扇門後的動靜,此刻終於聽到腳步聲離開。
不由搖了搖頭,也不知在思忖著什麽。
這一下走了神,手指便不慎下一劃,落盡了線簍,正好紮在那插著的針頭上。
雲蓁刹那之間便收回手,瞧著手指上滲出的一點血跡,眉頭微微一蹙。
便在此刻,雲蓁眉梢微微一揚,聽到身後的響動,就著這個動作,回眸瞧了一眼,發覺翻牆進來的。
正是琉璃。
隻見琉璃手中抱著幾卷書畫,一翻牆進來,便眼尖瞧見雲蓁手指出了血,不由挑了挑眉頭。
“怎的?被先前那一批人氣得?”
聽這語氣,怕是琉璃來時,正好撞上了那幾人。
無視琉璃的調侃,雲蓁的目光在她手中抱著的書畫上掃了一圈,而後目光微微一凝,不由開口道。“這是。”
琉璃自討了個沒趣,不由撇了撇嘴,眉梢微微一揚。
將手中的書卷盡數攤平放置在桌上。
“這都是你要的那些人的畫像了。”
雲蓁淡淡應了一聲,略略點了點頭,從懷中抽出帕子,隨意的擦了擦,而後開始一張張攤開桌上的那些畫像來瞧。
“熊程可招了?”
在雲蓁一張張拆開畫像之際,環兒便接在手中,一張張平攤在地上。
琉璃帶來的畫卷不過僅有十數張罷了,這盡數拆開瞧,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不過片刻功夫,雲蓁便將畫像裏頭人的長相一一瞧過了。
提起那僅剩下的一名男子,琉璃像是恨得牙癢癢了。
不過說真的,她倒是極為佩服熊程,能夠硬挺下這麽久的時間。
“那小子不管怎麽樣,一個字不說,就算是開口說了話,口中也從未吐出過什麽好聽的話。”
琉璃眉頭微微一蹙,眼見雲蓁的目光及極為認真的在那些畫像上一張張略過,心中不免甚是疑惑。
雲蓁這是想要做些什麽?
李景瑞已經死了,主子這費盡周折的折騰那熊程,妄圖撬開熊程的嘴,是想從他的口中,知曉些什麽?
琉璃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主子?你是想從熊程處知曉些什麽?”
雲蓁手指微微頓了頓,頭也不抬的反問道。“你覺得李景瑞會是這幕後主使?”
琉璃不由被問得微微一滯,目光停留在攤開在地上,那些南唐人畫像上,不由略略有些啞然。
雲蓁這話倒是說得不錯。
若非是李景瑞的身份地位不低,那便是有人幫助他。
否則,李景瑞當初怎麽可能以這種身份,接近華桑公主?並且還做了這東床駙馬?
琉璃想起這節,腦中微微轉了一圈,而後目光落在那些男子畫像上,又覺得甚是古怪了。
若真是有人在後頭幫助李景瑞。
郡主要這些南唐皇子王爺的畫像是想要做些什麽?
畢竟這受誰人指使,又不能從麵相中瞧出來。
似乎是察覺出了琉璃的疑惑,雲蓁淡淡的開口道。“李景瑞潛入京都是為了什麽?”
“若是他身份地位不低,鋌而走險,那便必定是想要從泠國內尋了好處,這幾年東床駙馬做下來,怕是累積了不少東西,那麽這些東西又去何處了?”
琉璃被問的微微一滯,突然想起來,在查抄攝政王府之時,那些人將地皮都險些翻出來了,也唯有尋到一些貴重書畫擺件,卻算不得太貴重的物件,至於金銀珠寶什麽的,更是少得可憐。
便不提華桑病著後,駙馬掌權後,便是華桑公主尚且在世,兩人相敬如賓。
公主也送了李景瑞不少東西。
經由雲蓁這麽一提醒,琉璃倒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了。
“退一萬步想。”雲蓁唇角微微一抿,目光最終鎖定在了自己腳邊的幾張畫像上。
“便是李景瑞進京或許不僅是為了那些東西,而是為了攪亂我泠國朝堂之事。”這是每國探子都必須做的,說來算不得正常,隻是李景瑞的手腕太過厲害,竟是將她也給蒙騙了過去。
“他的手腕可謂是何等厲害?便是從未給自己留過後路?”雲蓁眉梢微微一挑。
李景瑞死的太過容易,她那時心中便覺得十分恍惚,並無實感,隻是那時,她蹲下身子檢測過一番,發覺李景瑞的麵上並未帶著人皮麵具,才將心中的那股子不安給壓了下去。
“或許,或許,他是未曾想到郡主如此快動手。”琉璃低喃了幾句,蹙眉道。
雲蓁不由偏頭瞧了琉璃一眼,目光陡然大亮。“不。”
當初她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但是趙府現實擺在麵前,由不得她不承認。
趙府一案上頭,她已然是輸了。
若非是李景瑞得了一段時間完全沒有動作,她萬萬不可能如此輕易的便將趙府眾人救出來。
或者深入一步想,李景瑞自打一開始,便想著讓人將趙府眾人救出去,將這京都水攪的越亂越好,這樣對他越有利?
而後發覺趙府一家險些脫離了他的掌控,這才自行出手,不想留下趙相一家罷了。
李景瑞既然能夠在極久以前,便謀劃好了一切,那麽又如何會讓自己險地?
按照她對李景瑞的了解,他知曉自己乃是站在刀尖上跳舞,是萬不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的!
除非,他這一招,乃是以退為進。
雲蓁的目光掃了一圈,最終直直停滯在了她左腳邊上角一張畫像上頭。“趙府之案,我太過莽撞,已然暴露了自己。”
“便是如此,你覺得李景瑞還可能對我沒有任何防備?”
琉璃被雲蓁說的啞然,瞳孔微微一縮,聲音都不自覺有些抖動。“郡主你的意思是。”
雲蓁的目光一直固定在那張畫像之中。“以退為進,金蟬脫殼之法。”
“李景瑞,真是好本事。”雲蓁低喃幾聲,而後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彎腰拿起那張書畫。
將其攤平,放置在桌案上。
這些畫像都是新畫的,由南唐那邊的探子快馬加鞭送回來的。
隻是到底是過了這些時間,上頭散發著的墨香早就揮發殆盡,上頭用水墨寥寥勾畫的男子眉目清俊,五官倒算是不錯,但是卻隻能勉強算的上順眼,他唇角長期勾著一股子淺淺淡淡的笑意,一雙眸子沉寂如水。
靜靜立在畫中,那專注的目光似乎能夠隱隱透出畫,瞧向坐在這一端的雲蓁。
他鼻梁偏向右眼處有一枚淺淺的黑色美人痣。
整體瞧來,倒是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琉璃自然也瞧見雲蓁抬手將這張畫卷拿了起來,不由定睛一瞧,目光上下掃視了那畫中人一圈,不論橫豎左右,都未瞧出那畫中男子與李景瑞有半分相似之處。
正心中覺得奇怪,雲蓁這副模樣莫不是瞧出了什麽?
便隻見雲蓁手指微抬,目光則是落在畫像下,那幾行小字上。
她的目光一點點挪過,她不由低聲喃道。“皇甫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