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蓁這裏得到了這麽個消息後,葉姨娘便從小院子裏頭退了出來。
“姨娘。”在外頭侯著的丫鬟眼見姨娘退出來,忙迎上前,低聲道。“如何了?”
葉姨娘若有所思的抬眸瞧了她一眼,深深的似乎要瞧進這丫鬟的眼底似的,而後緩緩勾了勾唇。
“嗯。”
“你待會兒透露些消息給笑兒,便說聽郡主那邊說……”
“你說什麽?”靜側妃原本緊繃的身子此刻癱軟下去,好似失去了支撐下去的勇氣般,目光空洞的瞧著那開口的丫鬟。
“側妃娘娘。”
“你,你再說一遍。”靜側妃陡然支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盯著笑兒看。
笑兒被她這目光盯的頭皮發麻,盯著這個感覺,開口道。
“葉姨娘先前去郡主處走了一遭,郡主雖說並未明言,但那意思大抵是不過走個過場。”
靜側妃失神的勉力撐著身子,口中不住呢喃道。“原是,原是,如此?”
她眸色一狠,手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原本心中不詳的預感終於實現。
她說柳府那邊遲遲不回她消息,多番敷衍,原是因為柳府居然要將人直接嫁過來。
“側妃。”笑兒猶豫了一下,而後頂著頭頂的壓力開口道。“聽聞德懷王求娶的乃是大小姐。”
這個消息便如同乃是晴天霹靂般陡然在靜側妃的腦門炸響。
靜側妃身子一軟,終於是知曉自己沒了指望。
若是柳家僅僅安排個庶女過來便也就罷了,柳青青乃是什麽身份?
柳青青年紀與世子相仿,便是柳府提出與世子結親,王爺怕是也不會抗拒。
要知曉,就算德懷王的身份地位不低,但到底嫁過來乃是個填房。
靜側妃思來想去都未曾想到,居然會是柳青青嫁過來。
“側妃。”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與華雲蓁結了仇,如今柳家又放棄了她,現下若是雲蓁想要對付自己,那不是隨手將自己給捏死麽?
靜側妃麵上不由浮出一抹惋惜痛苦之色,她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
待到葉姨娘離開,雲蓁方才轉身進房,將手中信件攤開放在桌上,斟酌了片刻,方才坐下伸手將那袖裏箭給取了出來。
琉璃跟著她進了房,瞧著雲蓁試用那袖裏箭,沉聲開口道。“郡主。”
“恩。”雲蓁淡淡應了一聲,輕輕扣動,手中袖箭頃刻之間射出,突突連擊。
怔然之間,便射入了對麵的牆壁上。
這個袖裏箭倒真是比她以前那個要輕巧靈便,又音色清脆。
“唐晉元的身份查出來了。”眼見雲蓁對那袖裏箭愛不釋手的模樣,琉璃不由眉梢微微一揚,開口道。
“恩?”雲蓁流連在那弓弩上的手指微微一頓,淡淡開口問道。“他與華子敬有何幹係?”
眼見雲蓁如此敏銳的便掐準了這件事情的中心,琉璃也不吃驚,蹙了蹙眉頭道。“唐晉元的身份倒是無錯。”
“唐晉元倒的確乃是在唐家長大,不過卻隻是唐家養子。”
雲蓁長睫微微一眨,並未搭話,故而琉璃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想法,唯有硬著頭皮再次開口道。“按照他原本血脈來算,應姓百裏。”
“百裏?”雲蓁不由陷入深思,腦中飛速略過了一絲什麽,不由蹙眉開口問道。“我記得靜安王的妾侍裏頭,好似有一位極為受寵的,是複姓百裏的?”
這點小事,她為何知曉,不過是因為,當年那位百裏妾侍太過受寵,靜安王本來是想一拍眾議,將她提為正妃。
但因百裏家已然落魄,那位妾侍又不過乃是名庶女,這名不正言不順的,王太妃死活不同意。
靜安王便想著從父皇這裏入手。隻是,到底是被王太妃給壓住了,最後,百裏妾侍也僅僅成了側妃,正妃之位尚且空懸。
當初她偶然之間聽到這個姓氏,覺得甚是有趣,便牢牢記住了。
隻是這個側妃還未來得及坐幾天,靜安王一家便在封地被人血洗。
而華子敬便是靜安王一係留下的血脈。
隻是華子敬聽聞乃是靜安王嫡子,從嫡子之中挑了一個出挑的過繼在了父皇的腳下,若是如此想,那麽唐晉元應當複姓百裏,想必是必定跟那名百裏側妃有所牽扯。
似乎未曾想到雲蓁不過這麽個小小年紀,竟然會知曉這個,琉璃頗有幾分訝異。
“當年靜安王為了將那個百裏妾侍提拔為正妃,可是很是折騰了一番,百姓議論紛紛,說不知這百裏夫人到底長得如何貌美,竟是將靜安王迷成那般。”提起這個,琉璃麵上露出一抹懷念之色。
隻是這回憶還未回憶多久,她又接著道。“那名百裏側妃,算來,應當是右相的親姐姐。”
唐晉元如此費盡心力的幫助華子敬。“華子敬。”
“唐晉元乃是華子敬的親舅舅?”這個倒是並無不可,畢竟當年她的那位皇叔是如何寵愛那名百裏側妃,乃是天下皆知。
若是華子敬乃是百裏側妃所生兒子,那一切便說的通了。
靜安王喜愛百裏側妃,故而將華子敬直接過繼給了父皇,父皇又僅有這一個繼子,那個位置,日後十有八九便是華子敬的。
隻是可惜,靜安王的算盤打的劈啪作響,但卻萬萬不曾想到,自己一回封地,便盡數滅門。
如此一想,倒是能夠理解,為何唐晉元對華子敬那般挑剔了,畢竟自己的親外甥,自然是要挑剔一些,以供日後成才的。
隻是她萬萬不曾想到,唐晉元竟是藏得如此深。
她當初也不是不能容人的。
唐晉元既然瞞她瞞的如此好,那便說明,這一切的策劃,十有八九乃是由他一手操辦。
華子敬年紀尚小,思想並無如此細膩,能夠做到事無巨細。
想到自己落得這個下場,十有八九乃是唐晉元一手掌控,雲蓁就不由恨得牙癢癢,她眸色略略一深,開口問道。
“東門城外的巨石,華子敬便沒什麽動靜?”
便聽琉璃開口道。“太子這兩日夜裏,都讓人前去東門城外,想要將那‘天降巨石’給弄走,都被我們帶人攔下了,今夜想來又會來走一遭。”
雲蓁眉梢略略一勾,而後輕輕點了點頭道。“今夜便隨他去吧,反正那消息已經在京都內傳的沸沸揚揚了。”
“留之無用了。”
琉璃沉吟了片刻。“雖說東門城外的天降大石乃是我們的手筆,可京都內這些留言逐漸擴散壓抑不住,可不由我們一手把控。”
聽著琉璃說起這個,雲蓁唇角不由勾了勾,抬眸瞧了琉璃一眼,而後開口道。“這風既然起了,自然會有人乘風而行。”
“現在最主要的,便是等了。”雲蓁說罷,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拍撫了一下。
琉璃好似不甚明白雲蓁口中所說的等,是在等些什麽,不由猶豫了片刻後,疑惑的開口道。“主子,現下京都內人心惶惶。”
“算算時間,距離欽天監定下的日子,可僅有十天了,若是待到太子殿下舉行了登基大典,把控住京都內權勢,那一切便無如此簡單了。”
雲蓁的手指在桌上略略敲了敲,眉心之中好似染上了一股子常年難以散盡的陰鬱,她抬眸瞧了瞧窗外,低聲道。“便是因為時間不多,方才需要一舉命中。”
泠國現下再也支撐不住什麽大的變動了,拜李景瑞所賜,泠國內大亂一場,弄得人心惶惶,政權交錯。
若是再有什麽大的變動,怕是周圍的那些虎視眈眈的國家,再也壓抑不住了。
屆時內憂外患。
該讓她如何是好?
雲蓁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有節奏的敲打著,開口問道。“外頭可有人守著?”
琉璃微微一愣,方才反應過來,知曉了雲蓁所指的人,乃是何人。
“倒是有一人在外頭。”
雲蓁略略點頭,不由開口道。“讓他進來,我有話要問一問。”
琉璃不由深深的瞧了雲蓁一眼,而後便退了出去。
白契進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雲蓁愛不釋手把玩著手中袖裏箭的模樣,他的眸色在袖裏箭上略過一圈,收回視線後,恭敬的開口道。“郡主。”
泠國中的機關巧匠可謂不少,由他們打造的袖裏箭固然好用,但因種種緣由下來,他們不可能長期花時日鑽研此類,故而拿到手中的袖裏箭固然尖利,但後勁十足,並不精細,不適用於女子。”
“這支袖裏箭做工極其精巧,細節處略顯生澀,但卻能隱隱瞧出乃是花了大工夫製作。”袖裏箭被雲蓁捏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重量也算是極輕,女子使用最合適不過。”
雲蓁將袖裏箭放置在桌案上,而後緩緩抬頭與白契對視了一眼,沉聲開口道。
“你主子著實有心,這袖裏箭固然於我適用。”她伸手將這袖裏箭推送在了白契麵前。
“隻是這無功不受祿,這袖裏箭還是取回去罷。”
白契與雲蓁對視,發覺雲蓁的神色並非說笑,不由沉吟著退了幾步,開口道。“此物乃是由主子一手贈送,郡主若要歸還,那便請郡主送還給主子便是。”
眼見白契態度十分堅決。
雲蓁沉默了片刻,不由開口問道。“你主子,現下在何處?”
此話一出,雲蓁仿佛聽見隔著一扇房門,琉璃竟是發出了一聲急促的低笑聲。
雲蓁眸底溢出一抹羞惱,伸手一把抓過手中袖裏箭便直射出去,純黑袖箭頃刻之間咻的直射出去,眨眼之間便穿透牆壁,整個箭身都嵌入了牆之中。
在雲蓁惱羞成怒之前,琉璃的笑聲離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