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故一路跟著那小鳥,發覺那小鳥已然帶著他們在往這個方向繞了數圈後,腳步微微一滯,落在牆沿上,雙眸一眯,低頭瞧了雲蓁一眼,想是要開口說些什麽。
卻被雲蓁伸手按住,她另外一隻手摸上榮故腰間背著的長弓,低聲道。
“目標太大。”
榮故刹那之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招了招手後,身後的白止便疾掠出去,於此同時,榮故彎弓搭箭將那隻小鳥羽翼刮傷,被白止捧在手心之中帶了回來。
雲蓁擺了擺手,環視了四周一圈,發覺這隻小鳥竟是將她們兜兜轉轉帶到了鎮南王府前,她好似無意般回頭掃了一圈。
鎮南王府裏頭十分安靜,安靜的好似未有人聲般。
雲蓁眉頭微微一蹙,與榮故交匯了一個眼神,而後心中隱隱發覺有所不對。
隻是到底不想打草驚蛇,榮故沉吟了片刻後,瞧了白契一眼。
白契登時會意,幾個縱越,身形便消失在了牆頭那端。
便在雲蓁心中隱隱發覺出一絲不安之時,便隻聽到裏頭好似冒出了些刀劍交集之聲。
聽到響動的那一刻,雲蓁的眸底像是凝了層霜,伸手拉了榮故一把。
榮故當即會意。
一行人越過牆頭向著裏頭,還未站穩。
一道冷鋒便用力的向著榮故的腰腹間砍了過來。
若非是榮故察覺出一絲殺氣,腳下疾退這一刀下來,雲蓁怕就被直接腰斬了。他眸色一厲,而後抬手便將手中的匕首給擲了出去,偷襲他們之人慘叫一聲,被榮故這一下狠狠的釘在牆上不動了。
白止身形晃動,上去瞧見那人尚且存活,忍住補上一刀的衝動,伸手便將匕首拔出來丟還給了榮故。
榮故伸手接住,便立即大步向前向著府裏頭而去,這一路行至內院,鮮血順著青石板的縫隙緩緩沒入那些路邊的那些泥土裏,化作那些花花草草最為鮮美的肥料。
沒想到鎮南王府竟是直接成了這副德行。
這一路而來,青石板邊躺了不少屍首,有些身著裏衣,明顯僅是聽到響動跑出來的丫鬟小廝。
他們奇形怪狀的被人任意丟棄在兩側,像是破舊不堪的布娃娃,口中汩汩冒出的鮮血表明他們乃是不久之前方才成為如此模樣。
雲蓁瞧著一路的屍首,麵上神色越發難看。
而有些人相對來講穿著齊整,顯然乃是外來人,雲蓁一眼掃過去,便知曉那些人並非南唐人。
思來想去的,應當乃是許府的人馬。
便在此刻,內院裏頭突然一聲女子的尖利慘叫。
聲音之中的驚恐密集的讓人心慌,雲蓁眸子略略抖動。
等到雲蓁他們趕到的時候,打眼便掃見了主院門前奮力與旁人糾纏著的白契,他身後還跟著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死死的緊抓著白契,手中還抱著個什麽東西。
白契武功雖是不錯,但是到底對麵乃是三打一,急攻急打下來,他身上受了不少的傷,但是他卻還一直擋在女子的身前,堅定不移。
顯而易見,先前那一聲淒厲的慘叫便是出自這個女子之口。
女子生的怎樣,雲蓁已經瞧不見了,她僅僅能夠瞧清女子鬢發散亂,便是驚恐不已,手中竟還死死抱著個東西。
打眼掃過去,雲蓁目光微微一沉,不由脫口道。
“榮故。”
榮故何須她提醒,早早便在雲蓁開口的那個瞬間,上前替白契分擔去了一人。
不消多時,白止便到了,三人合力,直接將對麵那三人直接斬殺,僅僅留下一個活口。
待到將那人生擒住,白止第一個反應便是先卸了那人下巴再說。
畢竟先前那個被榮故釘在牆頭的,根本還未曾等他來得及說些什麽,便已經咬破了口中的毒藥,將自己毒死了。
怕重蹈覆轍,白止出手狠辣,根本不給那人反應的機會。
等到榮故將那三人處理掉後,一一揭開了那些人麵上的黑布。
雲蓁瞧了一眼,不出所料,都是南唐人。
李景瑞真是好本事。
德懷王府不行,他竟就直接下令來了鎮南王府。
這一眾老弱婦孺,沒想到他竟是真的下得去手!
雲蓁銀牙緊咬,若是現下李景瑞在此,怕就被她生生撕成了碎片。
像是因為劫後餘生,那女子登時雙腿酸軟,險些站不住腳,若非是白契眼疾手快的將她扶穩,她怕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多謝。”女子輕生道謝,但也不知是白契摸到何處,她額角竟是隱隱有汗水滑落,唇角被她咬的發白。
她懷中的,乃是個瞧來不過是一個月大小的小娃娃,因為夜色昏暗,雲蓁分不清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她靜靜瞧了一陣後,打眼注意到女子抱著孩童的手頗有些吃力,瞧來甚是古怪,方才抬頭瞧了那女子一眼。
瞧見那女子滿麵滿額竟是汗水,不由瞧了白契一眼,開口道。“扶穩。”
白契不明所以的抬頭瞧了雲蓁一眼,便隻見雲蓁略略抬手,便要從女子的手中抱過孩童。
因為不曾抱過孩童的緣故,雲蓁的手法顯得十分生疏。
那女子因為雲蓁的動作吃了一驚,立馬將手中的孩童抱的緊了一些,但因用力的緣故,她麵容不自覺扭曲了一些。
這下白契等人也瞧出來了,知曉這女子怕是受了傷。
“你的手,是不想要了麽?”
這麽一句話,那女子身子便一僵,猶豫了一下方才將手中繈褓遞給了雲蓁。
雲蓁抱在懷中低頭瞧了一眼,而後眉梢略略一揚,塞進了榮故懷中。
榮故微微一怔,抱著這個孩童,竟是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他略略有些迷惘的低下頭,緊緊盯著那孩童的睡顏,這孩子睡得很沉,先前那麽大的動靜,都未曾打擾到她的安眠。
雲蓁伸手鉗製住女子的手臂,隻是略略轉動了一下,女子登時便疼的麵色一白。
雲蓁瞧了她一眼,低聲道。“忍著點。”
那女子倒是堅強,一聲不吭的咬牙受著。
興許是這個脾性對了雲蓁的口味,雲蓁飛快的便幫女子接了骨。
女子小心翼翼的活動了一下手臂,發覺酸痛感竟是退下去了之後,麵上不由浮出一抹喜色,瞧著雲蓁幾人後,眸底浮出一抹隱隱的抗拒與驚惶。“你們,你們乃是王爺的朋友麽?”
雲蓁瞧了她一眼,唇角略略抿了抿,不答反問道。“你乃是何人?”
女子被雲蓁問的微微一怔,而後她的背脊不自便挺了挺,麵上的恐懼也被她強行壓製了下去。
“我是鎮南王的側妃。”
側妃?
鎮南王雖未迎娶正室,但是卻早早納了個側妃,身側也多多少少有些侍妾,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隻是鎮南王這麽多年下來沒有子嗣罷了。
雲蓁眉梢微微一揚,並不接女子的話茬,僅是將目光投擲在了那個孩童身上,突然開口問道。“這個孩子,幾個月大了?”
似乎不曾想到雲蓁問話如此跳脫,那女子微微怔愣了片刻之後,將目光移動到那個孩子身上,麵色越發柔和。
“明日便滿一個月了。”
雲蓁略略點了點頭,伸手輕輕撫了撫孩童的稚嫩的麵頰。
莫要瞧這女子如此狼狽,但這孩子卻被她保護的極好,呼吸綿長,幹幹淨淨的,與這女子灰頭土臉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眼見雲蓁的手摸上孩子,那側妃呼吸滯了滯。
“我自己來抱吧。”
那女子上前,便想要從榮故手中接過孩子,卻被雲蓁伸手攔住。
那女子瞳孔微微一縮,警惕的瞧著雲蓁。“你。”
隻是雲蓁卻不等她說完,便直接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你受的傷不輕,孩子雖輕,但落下病根,卻是要跟你一輩子的。”
那女子好似尚且有些蠢蠢欲動般。
隻是雲蓁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骨頭雖是接上,但到底使不上勁,若是將孩子摔了。”雲蓁掃視了那被榮故抱在懷中,小小的一團。
“摔著了可如何是好?”
這句話正中女子的死穴,女子不得不聽從雲蓁的指示,唇角略略抿了抿。
瞧著白止等人,已經在四處搜尋,瞧瞧可還留有活口,再瞧了瞧那些死狀恐怖的屍首,女子的麵頰神色好似又白了一些,在這夜色之中,毫無血色的麵孔,再加上她鬢發散亂的模樣,跟鬼也沒啥兩樣了。
“這些人,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
“為何要擅闖王府?他們想要做些什麽?”
“王爺怎麽還不回來?”
聽著女子連珠炮的詢問,顯然是將自己一行人當成了救兵。
雖說相對來講,雲蓁卻是是前來拉他們一把的。
眼瞧著這短短時間,白止他們已經將四周逡循了一圈,搖了搖頭表示並無活口後。
雲蓁不由心中歎息一聲,還是來晚了一步。
眼見雲蓁並無回答自己的意思,那女子登時急了,伸手便想要去抓雲蓁的衣擺。
“你怎麽不回答我。”
“王爺到底怎麽了?這天子腳下,怎麽會發生這麽些驚世駭俗的事情。”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與女子絮絮叨叨的聲音交匯在一處的,還有密集而齊整的腳步聲,雲蓁不自覺上了一個台階,正好與榮故身形齊平。
瞧著那長長好似望不到邊的火龍正向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目標十有八九乃是攝政王府。
雲蓁與榮故飛速交匯了一個眼神,眉梢略略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