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在丫鬟的矚目下頭,閉了閉眼,勉強將自己微亂的呼吸給調整過來。
丫鬟瞧著她閉上眼,便也就偷偷打了個哈欠。
哪料便在此刻,柳青青忽然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在丫鬟吃驚下,開口道。
“你聽,外頭可是有動靜?”
丫鬟心中雖說疑惑,但卻側耳傾聽了一陣,還真聽到些雜亂的腳步之聲,她的目光不禁略帶些詫異,瞧著柳青青好似並沒有什麽心思睡下去,她不由試探的開口問道。
“可要添燈?”
柳青青卻搖了搖頭,僅穿著中衣,從床榻上下來,推開窗台,隱隱向著雲蓁那個方向瞧過去。
隻見隔壁院子燈火通明,隱隱有人聲傳來。
她眸底溢出一種古怪神色,頗像是恨意得到紓解的模樣。
“郡主,郡主。”雲蓁的目光一滯,緩緩挪動到房門處。
那單薄的房門被人瞧得咚咚作響,像是隨時能夠被拍散一般。
雲蓁蹙了蹙眉頭,瞧了瞧桌旁坐著的榮故。
榮故略略點頭,身形略略一晃。
便在此刻,突然安靜下來。
雲蓁正是疑惑之際,便聽見外頭隱隱傳來華雲修的聲音,想來應當是在問詢情況。
雲蓁腳步微微一頓,將手中的燭火呈送在桌案上,而後隨手抽了一件披風披在身上,伸手一把將房門推開。
門外人頭攢動,明豔的火把將這方不大的院落給照的清清楚楚,便是角落也不放過。
興許是不曾發覺雲蓁竟是突然出了來,那些人將目光齊齊移動到了這處。
雲蓁伸手撐住房門,在這麽多人的矚目底下麵無表情的開口問道。“這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環兒扒開人群擠到雲蓁身前,麵色甚是不好看。
“郡主。”
她聽見隔壁院子有所異動,原本是想出來看看,卻不料想,這些柳家家仆竟是徑直從隔壁院子裏,尋了過來,非說柳公子不見了。
說什麽是在郡主的房間裏。
她大驚之下,自然是不可能將這些人給放進去的,這大半夜的,這麽多人闖進郡主的房間,算是什麽事?
隻是沒想到柳府的那些人根本不予理會,直接一把將環兒拖開了。
若不是世子來的快,這些人怕就無法無天的闖進去了。
雲蓁淡淡應了一聲,側身讓環兒進了房。
華雲修明顯也是匆忙之間得了消息,身上隨意的披了一件單薄的袍子便過來了,此刻他正麵色不愉的負手站在一人麵前,目光深深的盯著麵前那人。
聽到動靜,便向著雲蓁這個方向瞧了過來。
也不等那人說罷,他抬腳便向著雲蓁這個方向走來,身子略略一擋,便將雲蓁的大半個身子護在了身後。
“莫要說這麽多。”
“你們柳府不知哪裏來的如此大的威視?”
“竟是膽敢私自抽查三品郡主的房間?”華雲修的音色由以往的少年音,變得越發低沉悅耳,那雙與雲蓁甚是相似的眸底滲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寒芒。
“你柳府今日若是不給本世子一個交代。”
“本世子倒是瞧瞧你們如何收場。”華雲修站在台階之上,目光隨意在台階下麵略略一掃,打眼便瞧見了剛剛得了消息趕過來的陸南道。“陸管事。”
“現下便派人下山,將柳尚書給請上山來。”
“讓他瞧瞧他柳府家奴,現下竟是如此無法無天了?”
一向寡言少語的華雲修一旦動氣,身上的氣勢甚是迫人,雲蓁的目光不自覺的在華雲修的身上轉了一圈。
先前與華雲修說話之人,明顯便是柳府家奴這裏的主事柳林,打眼瞧見華雲修當真是動了怒,忙上前開口道。
“世子息怒。”
“奴才並不是這個意思。”
隻是華雲修並未等他開口說完,便緩緩將目光挪動到了柳林的麵上,似笑非笑的開口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柳林忙點頭道。“世子誤會,隻是我家公子身上尚且有傷,此刻不見了,奴才便難免心焦一些。”
“你家公子不見了,關我家郡主什麽事?”環兒不由開口諷刺道。“你家公子不見了,你不去找,反倒是跑到我家郡主這裏鬧騰,我瞧你家公子回來之後,還不得被你氣死?”
柳林眼都不抬,垂下頭低聲道。“便是因為我們四處搜尋了一陣。”
“並未找到我家公子,再加上我家公子與郡主關係匪淺.....”
聽到這話,雲蓁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凝。
“掌嘴!”雲蓁還來不及發作,華雲修已經率先開口暴喝了一聲。
跟隨著華雲修前來的陸南立馬上前一步,在柳林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揚手便是幾個巴掌。
華雲修冷冷瞧了柳林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念在你乃是初犯,若是再亂嚼舌根,造謠生事,便是柳尚書也保不住你。”
柳林不是不能躲開,隻是華雲修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隻有硬生生的受著。
況且,在他開口說出這句話之時,他已經有所準備。
知曉華雲蓁兩姐弟是絕對不會讓他把話說完的。
他咬了咬牙,躬身道。“多謝世子不懲之恩。”
華雲修居高臨下的瞧著柳林,也並未出聲再說些什麽。
隻是柳林明顯也不是要華雲修的回答,他咬了咬生疼的腮幫子,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呈送到了雲修的身前。
“若不是事實,奴才是絕不敢出言擾亂,冒犯郡主的。”
“隻是我家公子與郡主以往交情深厚,可我家公子現下身子實在是不行....”
華雲修低頭瞧了那香囊一眼,發覺那香囊上繡著一支亭亭而立的荷花,荷花底下用金線勾勒出一個雲字。
雲蓁在瞧見那個香囊之後,目光不由略略一閃,這個香囊倒確實是她的。
隻不過先前她被人擄走之時,就連腰帶都被那人給撕了,別說是這些配飾東西,雖說一些東西被榮故讓人沿路給拾掇了。
但是難免有所遺漏,這個香囊,顯然便是被漏下的那個。
隻是,這香囊來的不明不白,她若是在這眾目睽睽下承認下來,那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更何況不過是個香囊罷了,賴了便賴了,誰還能緊抓著不放?
華雲修回眸與雲蓁對視了一眼,發覺她搖了搖頭後,便冷笑一聲。
“這閨名之中帶著雲字的,不知有多少。”
“單單憑借一個香囊,你這奴才便可信口雌黃?”
柳林那明顯已經是在往雲蓁身上潑髒水了,華雲修目光微微一眯,一旁的陳誠便一腳將他踢倒。
華雲修雙眼微微一眯,輕輕吐出兩個字。“輾斃。”
柳林似乎不曾反應過來,猛地抬起眸子,怔怔的望向華雲修。
正好對上兩張相差無幾的麵龐,此刻兩人兩雙眸子一齊森森的盯了過來,竟讓柳林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郡主!”被人拖著走,柳林似乎還不甚死心的,瞪著一雙血紅血紅的眸子。“便是將奴才給殺了,也掩蓋不去....”
柳林最後的話,被人堵在了喉口,他被困得如同一隻無法動彈的爬蟲。
柳青青趕過來之時,柳林已經被人堵住了嘴,此刻眼瞅著柳青青出了來,登時嘣遝著好似要跳起來般。
柳青青吃了一驚,似乎不曾想到柳林被堵在了房門口,下意識便抬眼掃視了四周一圈,並未找到自己兄長的身影,心中不由一跳。
她抬眼瞧向了門口相繼站著的華雲修與華雲蓁兩人,開口道。
“等等。”
“不知柳林是犯了什麽過錯,郡主這是要將他拖去何地?”
眼瞧著柳青青姍姍來遲,身上明顯是細心打理過一番,麵上竟是還遮蓋著一層麵紗,也不知是想要蓋住些什麽,雲蓁的眉梢不自覺微微一揚,開口道。“柳小姐這是在問本郡主?”
便在柳青青並未體會到雲蓁到底是什麽意思之際,便聽華雲修緩緩接口,說的甚是平靜。
“汙蔑皇室宗親。”華雲修唇角嘲諷一勾,說著,他不由的將目光緩緩挪動在了柳青青的身上。“便是柳尚書也保不下他,怎麽,柳小姐,是想開口保他。”
柳青青被華雲修這話一噎,自然不好再開口,抿了抿唇,半晌方才憋屈的低聲開口道。
“自然不是。”
華雲修略略點了點頭。“難得柳小姐如此識趣。”
柳青青的目光不自覺的在那半開的房門內晃動,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民女來遲了,不甚清楚情況,若有冒犯,還望世子與郡主多加體諒才是。”
“恩。”華雲修擺了擺手,略略抬了抬頭,瞧了天色一眼。
“更深露重,既然柳公子不見了,那還是快些去尋柳公子才是要緊。”
“柳公子身上可還有傷。”
“便不要在這多加折騰了。”
沒想到被華雲修一手擋在房門外頭,柳青青細心謀劃了這麽一出,自然不能就此離開,但是於情於理。
她也不能私闖雲蓁房間,突然想起兄長對她說的,柳青青腦中飛速靈光一閃,既然硬的不行,那來軟的?
“多謝世子關懷。”柳青青躬身行禮道。“我家兄長今日上午,還是依靠王爺方才救回一條命,我柳府感激不已。”
“隻是世子不覺甚是奇怪麽?”
“我家兄長身上受著重傷,這大半夜的能去何處?”
鮮少開口的雲蓁,此刻卻是略略挪動了個身位,淡淡開口問道。“柳小姐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