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回到寺廟後為她分派的房間內,讓丫鬟給她好生梳洗了一陣。
這容妝都還未來得及去拾掇好,便有一名丫鬟匆匆忙忙趕了進來。
“怎麽?”柳青青說話間,扶了扶險些從鬢腳滑落的金簪,不由回頭瞧了那進來的丫鬟一眼,心中甚是不滿的開口道。
“像是什麽樣子?”
柳府家教及嚴,便是心中焦急,那丫鬟也是形容得宜的給柳青青行了個禮,在柳青青滿意的輕哼聲之中,方才急急開口的道。
“小姐,少爺那裏。”
同一時刻,柳青青好似有所察覺一般,隻覺得額角一陣抽搐,不由掀了掀眼皮,開口問道。“又是怎麽了?”
“少爺那裏。”說到這裏,那丫鬟便好似被什麽堵在了喉間般,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還不快說?”瞧著這丫鬟吞吞吐吐了半天說不出什麽大概來,柳青青心中煩亂之際,不由猛地起身,一邊抬步向著門外趕去,一邊問詢著那前來的丫鬟。
“可是我哥他。”柳青青頓了頓,做了一個咽氣的手勢。
瞧著那丫鬟猶豫著搖了搖頭,柳青青的心方才放入肚中。
既然性命無憂,那便一切不是什麽大事。
柳青青畢竟乃是女眷,寺廟中男眷女眷以院分隔,雖說僅有一牆之隔但總歸男女有別。
故而柳青青從自己的房間趕到柳宗光的房間,尚有一段路。
柳青青因為來的比較晚一些,好一些的房間都已經住了人,便是她柳家權勢再高,也不能強行讓人家從房間內搬出去。
若要住下,也挑那角落。
而她一路行色匆匆,又未曾刻意掩蓋自己的焦急。
雲蓁正巧坐在窗台前,抬眼掃見她匆忙走過的身影,不由眉梢微微一揚,略略抬眸向著一旁的蘇和瞧去了一眼。
蘇和微微一怔,恍然驚覺了雲蓁什麽意思,待到柳青青在前頭拐了個彎,踏出了院門,後腳便跟了過去。
不多時,雲蓁手中的書冊甚至未曾多翻動幾頁,蘇和便調轉回了身形,開口道。
“柳小姐進了隔壁院子。”
雲蓁眸底浮出一抹寒芒,唇角勾出個冷冷笑意,心中便跟個明鏡似得,知曉柳青青這是去哪。
故而雲蓁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恩。”
蘇和的眼珠在眼眶之中靈活的亂轉了一圈,旋即定定的落在了雲蓁麵上。
在雲蓁注意到自己視線之後,蘇和開口問道。
“無需奴婢去盯著?”
雲蓁十分訝異的上下掃視了蘇和一圈,一時驚覺蘇和竟是如此敏感,她的眸底不自覺染上一抹淡淡笑意,擺了擺手道。“無妨。”
柳宗光受的傷難以啟齒,便是讓蘇和去盯著,也是瞧不出什麽的。
她記得,柳宗光應當是柳府庶子,與柳青青並非一母同出?
按照柳宗光那種吸血螳螂的性格,現下他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想來是恨急了自己與榮故,而現下他受傷的地方難以啟齒,他又不能明日來跟自己尋仇,隻能暗地裏尋自己麻煩。
而現下他憋著一口氣,自然要找人出這口惡氣,這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那個挑唆自己的嫡妹。
便讓他們兩人自相殘殺去吧,這期間有她什麽事?
雲蓁眉梢微微一揚,以手中書冊略略點了點,方才開口道。“給我去沏一壺茶。”
蘇和應了一聲,端著茶壺便下去了。
德懷王本就是個多疑的主,上午受了刺殺,下午自然便是坐不住了。
但這又不好明說,畢竟這雲清山乃是他要上的,不到未時便匆匆帶了人下山去了,說是京都裏頭有個什麽事。
而後倒是將陸南留下了,說是讓她們這一眾女眷有什麽事,便去尋陸南。
雲蓁倒是表露的十分安靜,一下午都在自己房間之中,不曾跨出房門一步。
雖說她並未讓人刻意去隔壁院子打聽,但多少那不過是隔了一堵牆,雲蓁不去聽,但架不住有人傳。
更何況,上午德懷王匆忙帶人出去,雖是未曾聲張,但柳青青她們一切都謀劃好了,自然是鬧騰的凡是進了這雲清山寺廟之人,都略有耳聞。
本想瞧著,輕凰公主這方到底又是鬧騰出了那方仇家,被人尋仇。
卻不料想,這被人抬回來的倒是成了比輕凰郡主那名聲,也不遑多讓的柳宗光。
柳青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再加上柳宗光受了刺激,哪裏顧忌那麽許多,幹脆破罐子破摔,光是下午就鬧騰了三次。
太陽落山,雲蓁方才從窗台上瞥見渾身疲倦的柳青青,踏著沉重的腳步回來。
興許是覺得甚是晦氣,柳青青回來後,特意繞過了她的院子。
故而雲蓁隻能隱隱瞧見她的影子,瞧不清她麵上神色。
也不知是不是雲蓁心中多疑,她總覺得柳青青也向著她這個方向瞧過來了一眼。
夜色漸深。
環兒將滿麵倦色的蘇和給打發睡了,站在一旁給雲蓁添燈,算上這次已是第三次。
忽明忽暗的燈光隱射在雲蓁精致的麵龐上,她另外半張麵頰堙沒在黑暗之中,瞧來神情莫測。
估算了下時間,環兒低聲提醒道。
“郡主,該歇了。”
雲蓁抬眸瞧了瞧外頭,揉了揉酸痛的眉心,開口問道。“什麽時辰了?”
“亥時三刻。”
“恩?”雲蓁喃喃兩聲。“這麽晚了。”
自打下午起,她便有些心神不寧,便在這多坐了些時間,不料想一坐便已是這麽晚了。
她猶豫了片刻,解了身上的外袍,梳理了一陣,便開口道。“你回去睡吧。”
環兒知曉雲蓁的脾氣,夜深是一定要留一盞燈床腳的燭火的,也不多話,給床腳擺至的燈盞添了油,便關上門出去了。
雲蓁靜靜躺了片刻,呼吸漸漸放平。
迷迷蒙蒙之間,便突然發覺床腳的燭火突然跳躍了一下,熄滅了。
雲蓁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片刻後,呼吸漸漸被她調理過來。
心中不安被她逐漸放大。
雲蓁在心中不住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意料,她們竟是還不甘心?
她的雙手悄然摸入她的枕頭底下。
那裏,放置著一柄尖頭匕首。
便在雲蓁側耳傾聽著窗台外動靜之時,有一人將窗台捅出了一個小孔,裏頭冒出細細屢屢的輕盈白煙。
雲蓁向著被子中縮了一縮,借勢翻了個身,那柄尖頭匕首便頃刻之間被她握在了手中。
那外頭之人等了片刻,亦在側耳傾聽著雲蓁的呼吸。
再等了片刻,在雲蓁心中不斷打鼓之際,她居然聽見房門被人從外頭一把推開。
淩亂的腳步聲響起的同時。
“快!”
“快!”
幾聲急促的催促聲越發逼近了她的床頭。
雲蓁側耳傾聽了一陣,竟是發覺那腳步聲,有著三人之多。
雲蓁在黑暗之中悄然睜開雙眸,借著房內燈火昏暗,向著那快步行來的幾人瞧去。
發覺那三人行步匆匆,好似手中還抬著什麽東西。
便在雲蓁心中覺得甚是疑惑之時,她的目光落在那暴露出來的腳裸上。
心神不由一震。
那莫不是?
一個人?
柳青青她們這招是用不膩煩?
雲蓁眸底浮出一抹冷笑,手中匕首被她緊緊攥著,準備在哪幾人接近自己後,便給他們送上幾刀。
沒想到房門被人一把關上,將黯淡的月光全數阻隔在了房門外。
那三人的腳步齊齊在雲蓁的床榻前停下腳步。
雲蓁已經隱隱能瞧見,那床幔被一隻手給掀起了一半。
在第一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聲之後,因為暗中無法視物的緣故,那三人有片刻的慌亂。
那隻手的主人微微一頓,回轉身,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便在此刻,雲蓁眸底浮出一抹冷芒,猛地翻身從床榻上爬起,手中寒芒一閃,頃刻之間便刮傷了那隻手的主人。
那人吃痛反應極快的縮回了那隻手,便被被褥蒙頭蓋了個結結實實。
雲蓁用盡全身力氣一瞪,將那人便退了一步。
另一隻手抬著的東西登時也落在了地上,發出重重的一聲悶響。
像是額頭撞地的清脆響聲。
雲蓁目光略略掃視了過去。
她黑暗之中能夠視物,也唯有能夠分辨出,這乃是名男子?
雲蓁眉梢微微一揚,便來不及多想,身子就勢一滾,便滾到了角落之中。
這寺廟的房間簡陋,這床也硬邦邦的,好在質量倒是不錯,便是她如此滾動,那床隻是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聲,倒是沒別的什麽不良反應。
那人先前被雲蓁傷到,一是因為雲蓁打了他一個猝不及防,二則是因手中多少托著個人。
此刻空出手來,猛地撲上前來,要與雲蓁糾纏在一處。
便是他有武功在身,也僅僅是能夠聽吸辨位,雲蓁卻好似能夠準確瞧見他的動作般,每一次。
都在他險些要一把將她抓在手中之時,險險的從他手中逃開。
他明明都感覺到了好似摸到了雲蓁的身邊,卻總是與雲蓁擦肩而過。
那不大的床榻,明明該是他伸手便一把將雲蓁拖過來,雲蓁卻像是一隻滑不唧溜的泥鰍,根本抓不住手。
卻被雲蓁硬生生的拖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