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裏,厚達數丈的冰塊下麵掩埋著兩個身影。
這裏是冰河,常年被籠罩在雪域之中暗無天日的冰河。
冰河的地上城環境是嚴酷的,一年四季都是寒冬,哈出的氣體都能凍成冰塊。
人要是在這裏呆一段時間,熱騰騰的血都能給凍死。
也隻有冰河的土著,才能想到在十幾丈深的冰川下另辟天地。
從罪惡之都到冰河需要很長很長的一段路途,但是這段路程對於超等級生物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掩埋在深冰之下的兩個身影不是別的,正是從罪惡之都一路打到冰河來的南陵王和殤。
第三隻眼睛裏流淌著蔚藍的液體早已凍成了冰渣,殤麵無表情的盯著距離它並不遙遠,卻同樣是躺在深冰裏一動不動的身影。
它們已經維持這個狀態十天了,原先的冰雪是沒有這麽厚的。十天過去了,哪怕冰雪已經將它們的身體掩埋,仍然奪不走它們寶貴的生命。
隻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殤皺眉,拚盡全力的動彈著自己的手指。
它知道它強大的敵人還活著,南陵王還沒有死!
這個時候多恢複一點力量,就多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也多一分幹掉強敵的機會!
它知道對方也是一樣,也是一樣的在掙紮,在拚命的恢複體力!
這個時候,誰能多一分體力,能等於是獲得了生的機會!
於是在掙紮了整整兩天一夜後,殤終於從幾丈深的冰塊裏破冰而出。
冰渣將它整個身體包裹著,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情,殤立刻轉頭看向南陵王。
在發現原地隻剩下一個破碎的冰窟後,殤眼瞳急劇一縮,難以相信對方竟然先它一步從深冰裏爬了出來!
但是當殤發現,離冰窟隻有三米的地方,憑白多出的一塊雪包後,它冷笑一聲同樣艱難的在雪地上翻轉著自己的身體。
第十五天,躺在雪地上的兩個身影怒目瞪著對方,它們在拚命的修煉,在拚命的恢複著自己的體力。
哪怕體內的力量運轉到了極速也不夠!
它們需要的,是要超過對方的速度!
殤抓了一把雪扔進了嘴裏,它需要進食,需要水源,但是這種苦寒之地根本不可能有活的東西讓它吃。
身為宇宙罪犯,殤可以很長時間不用進食喝水,但是身負重傷時,隻有食物和水源才能讓它盡快恢複!
南陵王的強大遠遠超出了殤的意料,即使它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作為代價,封印了南陵王體內大半的力量,南陵王的實力仍然讓它畏懼不已。
冰天雪地裏,兩個緊閉著眼的人形身影在拚了命的修煉,拚了命的恢複著身體的各項機能。
南陵王那雙暴戾的眼睛裏流轉的是濃烈的殺意,身上憑空旋轉的藍色鎖鏈卻在真切的告訴他,這個強大的敵人有無數它聞所未聞的手段。
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
“我們不可能帶著它去北方的,洵霓的願望是讓我們替她回到故鄉去看一眼。”
“可是……除了我們,再也不可能有別的獸願意照顧它了。”
“土狗,它是血狼,和我們不一樣的!洵霓是所有狼族的領袖,她的後裔會被所有狼崇拜供養。但是我們真的不能照顧它。”
“你也是銀狼啊……”
狄朔所有苦口婆心的勸解都被土狗的一句,你也是銀狼給堵在了喉中。
北方冰封雪域之地,弱小的小狼崽真的能存活下來嗎?
狄朔不知道,也不敢深想,他不知道南陵王是生是死,也不敢去想殤現在到底如何。
更不敢去想獸族和天朝的戰爭已經發展到什麽局麵了。
他將自己當做了一隻鴕鳥,滿心以為隻要將整個腦袋埋進沙子裏,就會什麽都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等到狄朔真正回過神來時,它們距離洵霓的故鄉,北方冰封雪域之地已經不遠了。
小狼崽一日一日長大,土狗滿心歡喜。
他看得出土狗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著這隻小狼崽的,盡管洵霓的遺腹子,和它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土狗對小狼崽好,好到心眼裏去了。
可越是這樣,分別時越是難過。
小狼崽是血狼,土狗隻是一條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灰狼。
血狼高貴的血統從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同,更何況是回到了洵霓的故鄉。
在那片冰雪王國裏,誰都知道北領主洵霓,是一隻血狼。
作為北領主的孩子,小狼崽遲早也會成為下一任北領主。
到那時,這隻小狼崽還會記得掏心掏肺對它好的土狗嗎?
土狗鐵了心的想要照顧小狼崽,狄朔也沒有辦法,隻能憑著記憶裏那一丁點的經驗去盡力照顧它。
時間過的很快,沒有洵霓,也沒有蜘蛛,更沒有什麽生物會特意來為難兩隻落魄的狼。
它們帶著小狼崽一路北上,在遇到了一個哲學的獸人時,狄朔很謙虛的將那獸族的文字比劃給獸人看。
那是洵霓留下的令牌,令牌上的獸族文字狄朔看不懂,土狗也看不懂。
獸人看懂了,沉思了半天,忽然道,那是“北。”
一個字,北。
一塊刻有‘北’字的令牌。
狄朔忽然間懂了什麽,再也沒有說要將小狼崽送走的話。
那年炎夏,在別的地方酷暑難耐時,北方的雪花悄悄飛舞。
漫天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土狗小心翼翼的拱著才學會走路不久的小狼崽慢慢前進。
三隻狼十二個爪子在雪地上留下了三行淺淺的腳印,前方是看不見盡頭的縹緲雪地。
這裏是北方冰封雪域之地,這裏有奇異的蛇果,輕歌曼舞的精靈,還有那飛舞的鵝毛大雪。
乘著銀狼百般頭疼照顧小狼崽之際,土狗悄悄伸出去了舌頭。
“啊,呸!”
舌頭都要凍僵了!
雪花怎麽可能會是甜的呢!
狄朔驚異的轉頭看著苦瓜著臉的土狗。
“你在做什麽?”
“領主說雪花是甜的!她騙我,雪花怎麽可能是甜的呢!”
狄朔一陣恍惚,看著在腳底下不斷拱著他的小血狼麵色不自覺的就溫和了下來。
“雪花是甜的,很甜很甜,像蘸了糖一樣。”
“糖?那是什麽?”
“唔……一種很甜很甜的東西。”
洵霓摯愛的故鄉,雪花兒就像是天空上的雲朵兒,它是甜的,很甜很甜,甜到心窩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