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洞房花燭
三日後,大婚。
丞相府為蘇易容早已經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一則是丞相千金嫁皇子,不想大張旗鼓也難;二則是丞相對女兒一直有所虧欠,豐厚的嫁妝能讓他對女兒的虧欠有所減輕。
蘇小蘇任由喜娘為自己打扮,麵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悲,耳邊隻聽得喜樂鑼鼓,聲聲震耳,爆竹煙花,燦爛了天空。
“你得意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略帶著哭腔。
蘇小蘇抬眸,從鏡中看到雙眼微微有些紅腫的蘇芷嫣。蘇小蘇屏退所有侍女,偏頭對著小雪笑道:“小雪,你也先退下罷。”
“可是,小姐……”小雪有些為難,目光隱有擔憂。
“沒事,退下吧。”
蘇小蘇輕輕一笑,看著小雪緩步退下,將門帶上後,才轉頭看向蘇芷嫣,問,“你說我得意什麽?”
“少在那裝蒜!”
蘇小蘇輕輕一笑,“你很喜歡六皇子?”
蘇芷嫣冷笑一聲,沒有承認,反而道:“裝,你就接著裝,全府的人都瞎了眼,才會認為你是真的失憶了。”
“如果我跟你說,我不是蘇易容,你會信嗎?”
聞言,蘇芷嫣愕然的看她一眼,轉瞬怒氣騰騰,“你是在炫耀你就算不是蘇易容,也依然輪不到我嫁給他嗎?”
蘇小蘇靜靜的看了她一會,扯了扯嘴角,“既然你這麽想,那就是吧。”
“你——”蘇芷嫣顫抖著身子,雙手緊捏成拳。
正在此時,門被突然推開,丞相出現在房間裏,身後跟著小雪。蘇小蘇看了他們一眼,隻是轉頭看向銅鏡。
“嫣兒,你跟我出去。”
“爹——”
“出去!”
蘇芷嫣恨意昭然的狠狠瞪了蘇小蘇一眼,不情願的擰直著身子跑出去。
待他們離開,小雪上前繼續替她打扮著。蘇小蘇看著鏡中的容顏,輕聲問,“小雪,你說,我如果逃婚了,後果會怎麽樣?”
“啊——”
正在給她戴金簪的小雪手一顫,臉色全數擔憂,“小姐?”
“看把你嚇的,我開玩笑的。”蘇小蘇牽強一笑,她曾想過逃,轉念一想,如果她真的逃婚了,龍顏大怒,那麽丞相府的人都會要受到牽連。她雖與他們非親非故,但她既然已經是蘇易容,身上就有不可逃避的責任,她不想連累無辜的人。
在這裏,從今往後,沒有蘇小蘇,隻是蘇易容。
小雪被她剛才的話嚇的不輕,小臉依舊有些蒼白,替她將金簪戴好,扭捏了好久,沉聲問,“小姐,是不是剛剛二小姐說了什麽?”頓了一下,她急道,“小姐,你千萬不要輕信二小姐所說的。奴婢知道,主子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不該說也不能說,但是小姐,你一直都是喜歡六皇子的,嫁給六皇子也是你的心願,你不要聽信二小姐的話……”
“你看把你嚇的,她沒說什麽,就算說了什麽,我也隻當是左耳進右耳出,不會被她的話影響到的。”
聽聞她的話,小雪這才放心下來。
鑼鼓爆竹聲起,蘇小蘇由小雪扶著進了花轎。
一路從丞相府到六皇子的睿王府,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花轎坐的讓她昏昏欲睡,她想不出從丞相府到睿王府有多遠的距離。不過,她真替外麵那些抬轎的人叫苦。她坐這麽久的花轎都覺得累,那些抬花轎的人隻怕是累的直不起腰來了罷。
頭上蓋有喜帕,金簪珠釵也壓的她頭痛,蘇小蘇懶得掀簾去看街邊看熱鬧的人,靠在花轎裏打盹,直到外麵聽到喜婆的聲音,這才微微醒過來,暈暈乎乎的由人攙著下轎,按著古代繁瑣又冗長的儀式進行著。待所有儀式都已結束,蘇小蘇坐在床榻邊,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她下意識的就要去揭喜帕,就聽到小雪緊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姐,不行啊,姑爺還未進門時,你不能揭喜帕,更不能隨便動啊。”
蘇小蘇擰了擰眉,“小雪,我渴了,也餓了。”
“小姐,你先忍一下吧,這天也不早了,姑爺也該來了。”
“可是,我真的餓極了,也渴極了。”頓了一下,她道,“不如,你去門外,他一來你就告訴我,我馬上就坐好,行不行?”
小雪拗不過蘇小蘇,隻好隨著她,因著不放心,在離開前還不忘提醒,“小姐,那你揭了喜帕,可千萬別撤了發飾啊。”
“知道了,知道了。”蘇小蘇連連回答。
聽到門被拉開複又關上的聲音,蘇小蘇揚手一掀,隻覺眼前一亮,呼吸似乎都順暢多了。她踢掉鞋子,赤足跑到桌邊,急急忙忙端了杯水來一口氣喝下,又將桌上每個碟子裏的點心都吃了些。
蘇小蘇邊吃著東西邊打量著房間,古色古香的家具皆為紫檀木所製,兩扇精致屏風將內室與小廳隔了開來。房間裏,還擺著兩盆嫣然盛開的茉莉,令整個房間都洋溢著淡淡的清香。
她滿意的看著房間,華麗而不失雅致,一口芙蓉糕剛下口,聽得外麵一個清潤的聲音響起,“為何立在門外?”
“小姐,小姐她……”小雪哆嗦著不知道該找個什麽借口。
蘇小蘇嚇了一跳,芙蓉糕一下卡在喉嚨裏。她急忙捂著嘴,不敢咳出聲,忙抓起一杯水,連連灌了好幾口,才緩過勁來。她急急忙忙蓋好喜帕端坐在床邊,吐了一口氣,吹的喜帕舞動上揚。
她暗自慶幸自己手腳靈活,也暗自慶幸這六皇子推門推的慢,不然看到她吃東西的模樣,不被氣死才怪。可是,她心裏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還有一樣事沒有做。正想著,房門已經被推開。
一股清風拂入,蘇小蘇頓覺一陣清爽。忽然,心頭唬了一下,蘇小蘇不由的低呼了一聲。那件還未做的事,是她竟然忘記了穿鞋。隻怪剛剛覺得熱,她習慣性的踢掉了鞋子。如此一來,她豈不露了餡?
正擔心著該如何時,耳邊聽得外麵一陣嘩笑聲由遠及近。
“六哥,六哥,小弟等人喝新嫂子斟的一杯酒來了……”
“是啊,六哥成親,真乃是天下大事,洞房沒了小弟等人湊份,豈不冷清?”
“八弟說的是,這是六哥的頭一婚,這洞房還是要鬧的。不過,六哥可別拿出你兄長的威儀來,新婚三日無大小。”
……
蘇小蘇坐在床邊,鼻尖聞到一陣酒氣,耳邊聽得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要鬧洞房,從話中就能明白知道,他們就是六皇子的兄弟們。隻是,他們說些話在她耳邊嗡嗡的響著,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心裏頭隻有一個詞,洞房!
心裏頓時七下八下,琢磨著,該怎麽辦呀?
等到他們散去,她就告訴六皇子,她不是她的妻子蘇易容,她不能跟他洞房?肯定不行!心思百轉千回,也沒有一個主意。
“酒以後可以再喝,你們酒也都飲得不少,快些回府安歇吧。”清潤的男音再次響起,語氣間平靜的無頓挫抑揚,難辨喜怒。
“唉,喝多了,喝多了,真有些累了。”一道爽朗的笑聲響起,“散了散了吧,誤人吉時,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呢。”
“十三弟,我可記得,我們的洞房每次都是你玩的最歡實的那個,怎麽?今兒個如此厚此薄彼?”
“那,八哥你再結一次,小弟我保證不鬧!”
“呸呸呸,這話可別亂說。”
“好啦,知道八嫂厲害,我們走咯。”
眾人散去,少了嘩笑聲,房間裏一下子靜的都能聽到心跳聲。蘇小蘇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如果他要對她動手動腳,她一定狠狠的揍他。
“你退下。”
清潤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小雪躬身退下。
房間裏頓時隻剩下她和他兩人,燭火下,蘇小蘇透過紅帕看到他漸漸逼近的身影,心中莫名的一陣緊張。
如果他真要對她怎麽樣,也沒有錯啊,今日起,他們可就是夫妻了。
他在她麵前幾步遠站定,緊接著便是眼前一亮,他著一身喜慶的紅色吉服出現在她的眼前。濃墨的發用金冠緊緊束著,殿露出一張俊美的容顏。紅色的喜服,更襯得他整個人俊雅非凡。
蘇小蘇望著他,心底再一次暗讚。
他亦望著她,薄唇微抿,唇角掛著一絲笑意,說話的語氣卻無半分溫柔,“你不用緊張,本王不會碰你。”
蘇小蘇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一雙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這究竟唱的哪一出?
“你不用哭,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素伊院。隻要你安分守已,本王會看著你爹的麵子上,不會休你的,這王妃的位子也永遠是你的。”
語罷,他轉身就走,走至門口時,又停了下來,頭也未回的說:“明日辰時,到正堂接受管家與一幹仆傭的拜謁。三日後,進宮參見父皇母後”
蘇小蘇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臉上的錯愕轉為欣喜。她光著玉足,急忙衝到門前將房門緊緊插牢,防止事情又來個大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