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有些好笑,哪有那麽簡單?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麵對的是什麽樣的對手,竟敢放出這樣的豪言壯語。
他想要回上一句,可是當看到她眸中跳動的光時,想要說出口的話不由得吞了回去。
這不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在此之前,他對她的認知不過是那薄薄的幾張紙,上麵記錄了她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曆程,記錄了她是怎麽一步步將自己和母親從王家的魔掌裏拯救出來,又是怎麽拜入林若水的門下。
他第一次覺得文字記錄原來是這麽蒼白的,她能夠走到今天,擁有的不僅是武力和手段,而是她那顆永遠不屈服的心。
“謝謝你。”他的態度依舊冷淡疏離,隻是望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真誠。
“謝我什麽?”她側首望著他。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繼續沉默地望著窗外。
他和氣場強大,光芒四射的方耀明完全不同,他看起來就像一塊溫潤內斂的美玉,沉默的時候完全沒有存在感,讓人摸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麽。
吃飯的時候,林小方不住地偷看著安從哲,在雲留這個小城市裏,像他這樣漂亮的男孩子實在很少見,他隻在電視上看過這樣的娘娘腔明星。
“夏遙,你們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歡這樣的男人?”林小方瞅了個空偷偷問道,“聽說這樣的叫做花美男?”
“你妒忌了?”夏遙好笑地看著他。
“開玩笑!我妒忌他做什麽?這麽娘炮,哪有我有男子漢的氣概?”林小方很囂張地展示自己的肌肉,打死也不能承認他妒忌一個小孩子。
“得了吧?就你這樣還肌肉?我看是肥膘還差不多,”她一臉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安從哲和電視裏那些花美男怎麽一樣?他又不靠賣皮相吃飯,如果那些明星也都像他這樣,哪裏還會有粉絲喜歡?”
哪怕是落了難,被流放到雲留市這種小地方來,安從哲身上也帶著濃濃的驕矜之氣,這並不是他的言談舉止有多傲慢,而是因為他的一舉一動太過紳士太有教養,帶著那股世家子弟們與生俱來的驕傲,倒顯得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了。
比如林若水吃完飯喜歡翹著腳剔牙,林小方喜歡蹲在地上說話,她則是一副懶骨頭的樣子東靠靠西靠靠,相比之下,坐在診所的小桌子上吃飯,還依然挺直脊背,舉止斯文的安從哲就顯得太不接地氣了。
一吃完飯,安從哲就很自覺地將一桌子的碗筷收拾進廚房清洗,原本這活都是夏遙做到,林若水眼神微暖,帶了幾分戲謔問夏遙,“有人和你搶著洗碗的感覺怎麽樣?”
她往躺椅上一靠,十分愜意地說,“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覺啊。”
“還真貧。”林若水笑了起來,“其實這小子還不賴,比安家其他幾個好多了,也比他爸當年強多了。”
“師父,我有話要和您說。”夏遙直起身子看了看廚房,用少有的嚴肅鄭重說道,“我覺得他的身體狀況好像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受過重傷。”
林若水的態度也漸漸變得認真起來,他本來就是個心地十分軟和善良的人,對所有的孩子抱著一份溫柔的善意,不然當初也不會執意要收素昧平生的夏遙為徒。
就算一開始他再怎麽抵觸收留安家的孩子,也不得不承認安從哲的表現的確讓人有些心疼。
“他這個孩子……”林若水歎了口氣,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其實我也不是太了解他,這個孩子和他爸一樣,雖然聰明但是性格十分內向,在安家那幾個孫輩中,他的天分應該是最高的,所以我知道安老頭私底下還挺看重他的,誰知道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不僅自己受了重傷,還惹怒了家族,他爸擔心他留在京城,會惹來更多是非,所以把他送過來,說是讓他受苦改過,事實上也是想讓我給他調養調養身體。”
“不好的事?什麽不好的事?”夏遙疑惑地問道,她眼前浮現出安從哲那張高深莫測的臉,總覺得不可思議,城府這麽深的人來到雲留市必有所圖,但是他受重傷又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還是苦肉計?用得著這麽作踐自己嗎?
“唉,到底是年輕人。”林若水搖搖頭,並不想多說,“他的身體,我待會兒會給他開幾帖藥,慢慢調理著就是了,隻是我擔心他心病難醫,我看他的表現還挺不錯的,真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個人品行不好,其他方麵再好也沒用……”
他這個人道德感極強,當年會收夏遙為徒,固然是憐惜她的才華身世,更多的是因為她事母極孝,一個孝順的人品行壞到哪裏去?
而安從哲則不同,他從小就孤僻陰鬱,現在小小年紀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讓整個家族都容不下他,林若水對他的觀感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響。
“師父,您就別吊我胃口啊,您一直說不好的事,到底是什麽事啊?您說品行問題,難不成他小小年紀還殺人放火了?”
“你還太小,這種事就別問那麽多了,”林若水歎了口氣,“其實我也覺得很矛盾,他看上去實在不像是做出那種事的孩子。”
“我隻是覺得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我們自己在今後的相處中去察覺分辨,而不是因為偏聽一麵之詞,就有了先入為主的負麵印象。”
“小丫頭,講話還一套一套的,”林若水失笑,“這麽維護那小子,不會是看他長得好看,就有了想法吧?”
剛才林小方偷偷拉著她問的話,全都被他聽見了,現在的女孩子們好像的確都挺喜歡安從哲這樣精致漂亮的男孩子。
夏遙也不說話,也不惱怒,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得林若水都有些尷尬,“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我是沒想到師父您一把年紀了,還是童心未泯,”夏遙的眼睛平靜清澈,“我並不是維護他,隻是看到他這個樣子,難免會想到自己,在旁人的眼裏我應該是一個掃帚星,一個沒有父親,母親發瘋的野孩子,沒有教養,壞事做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