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真的喪失了自己的理智了麽?恐怕是沒有的。意識如同沉淪進入黑夜之中的黑暗,在即將沉淪進無盡深淵裏麵的時候……恍惚而堅定的意識則是將他從其中硬生生地給拉了出來。
他終究沒有無邊地墮落下去。理智在最後的關頭悄悄地拉了他一把。所以即便此刻看上去是相當恐怖的樣子,實際上好那妥確實還留有著相當清醒的頭腦。以至於他會邁入那墮落的最後一步。
實在是一次糟糕的旅程……如同花了大價錢滿心歡喜地隨著旅遊團去旅遊,最後自己美好的觀光心情卻被糟糕的導遊逼迫著強買東西,如此難受的心理。再美好的遊心逸致,大概也會被這種事情給完全消磨殆盡吧。
然而……自己並不是單純隻有如此而已的。生活並非隻是因為一時間的不如意就失去它自身原有的光彩,無可非議的,這數個月來的旅程著實給他的心中抹下了一層陰影,但是自己也擁有著其他珍貴的事物啊……在現世之中,還有著自己所更加需要整個人生都用來守護都不會過的人和事物的存在。歸根結底……自己的意義終究不在這裏。
說到底,他還是想家了。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掉這裏的行為,不過急迫並不是代表著自己可以馬馬虎虎地敷衍過去。
即便難受,這裏所發生的一切也確實是自己經曆的重要經曆。自己無從否定它,若是連自己都否定它的話……那麽自己這段時間的意義也就不複存在了。無論是多麽痛苦的回憶,不想讓自己的生命白白地流逝的話,也唯有將這一切都收入囊中。
尤其是在這裏遇見的自己的血脈,以及那些無可替代的夥伴,都是足夠為這場旅程加分的重要回憶――雖然其中的一位重要之人此時已然身隕。這也是差一點兒就讓墮入意識的沉淪之處的根本原因。
當然,正因為要把女孩的冠冕給取回來,也是寒拓能夠堪堪維持理智的原因之一。如果自己陷入了無端的瘋狂的話……那麽又有誰來為這一切收拾爛攤子呢?通過世界之真實他知曉了,自己以往所堅持過來的戰鬥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舉動。對於一位將戰鬥作為理由和信仰的戰士來說,這般說辭當然會讓自己變得沮喪無比。
但是同樣他也討厭半途而廢的行為,既然自己以確實的相關者介入了大陸的事宜,那麽事到如今寒拓也不允許自己以沒有一個收尾的狀態退出這個舞台。無論如何……自己都需要給這個世界一個自己的交代才行。
已經無所謂自己的風評了,既然不是身為這個世界的居民,一切的風評自然沒有了意義。寒拓隻是想著能夠好好地收一個尾……如同許多的童話故事它的劇情何其曲折,最終都有著一個屬於它的結局才好。寒拓正希望不遺餘力地將結局給創造出來。
那麽擺在自己眼前的……正是向這位高高在上的魔神尋求複仇。寒拓現在打的渾身如同一個血人似的,確實是在心中隱然把握著其中的度量。在失卻了魔力供給的束縛之後的真實現實,那麽給予寒拓的戰鬥方式也就更加豐富多彩了。
雖然所有的魔術大概都無法魔神造成真實性的打擊,但是除此之外,無形的防禦實在是太多了。寒拓對付敵人以來,從來都不是專門運用高等級的魔術一決勝負的。或許是當初無意識的戰鬥習慣給予了現在的他相當大的便利,對於吟誦一陣子咒語然後消耗魔力釋放出去的招式,固然能夠大大地滿足來到異世界所期望的新奇感,然而他終究是來自於異世界的戰士,無處著力的輕飄飄的感覺,終究無法給予他真正的安心感的。果真還是真到真槍地用大刀給砍上去來的觸感實在多了。
當初無意識地決定的戰鬥方式,並沒有過多地體現自己魔力過多的特點,卻是歪打正著地走向了正確的道路。跟魔神戰鬥的話……什麽魔術都無法適用,唯有附帶在寶具【貫白虹】和【貫黑日】之上的特殊能力,以及自身強有力的大力力道才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能夠自由伸長變幻莫測的劍身,無時無刻不環繞在自身周圍的無形竣風,甚至被賦予名號“絕對防禦”的胸前一道空氣屏障,能夠作為一次“免死金牌”的分身錯影。寒拓並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麽瘋狂,哪怕以現在的形象看起來他確實是相當狂躁的。一招一式都帶著要噬人血肉的狂熱,似乎便是完全舍棄了自身防禦的態勢。事實上……他確實是做好了自己的防禦的。
相比起一板一眼的劍術防禦動作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是運用能力構成的防禦體係,相比起那些純粹的招式防禦恐怕還要堅固的許多,那麽動作招式之上的防禦也就沒有什麽必要了――不過它們終究沒有一次起到作用。
至始至終,魔神都是帶著玩笑一般的態度,對於寒拓隻是采取著隻防不攻的行為。馬馬虎虎地接下寒拓的攻擊,卻沒有一次主動對寒拓進行過攻擊。
這般敷衍的態度未免讓他惱火至極,不過也無可奈何。這其中終究存在著相當大的實力差距,即便寒拓本身並不想承認,不過事實如此不容置疑。
換做一般人,恐怕得就此沮喪而懷疑自己的能力了。而如此大的實力差距,若是對方又是理論上不共戴天的敵人,一般人也就會絕望地選擇放棄了。
寒拓同樣為這種情形稍微地撼動了自身的心境,不過還是很好地平靜下來了。遇此情形,他並不灰心,而是發動了自己的“老本行”,在一次又一次的刻意試探性質的攻擊之下,確實是一邊戰鬥著一邊觀察著。一邊記憶一邊學習,腦袋裏麵已經忙不迭地將同樣的情景仔仔細細地模擬了上百次之後,化作了實力地養分被他貪婪地吸收了進去。
如同一個求學甚篤的學子一般,想盡辦法,用一切都能夠遇見的機會,求取自己所渴望的知識一把。實力的差距那又怎麽樣?一時的落後並不意味著永遠地落後,而且對於這位理論上的幕後最大敵人,寒拓也沒有一開始就將其看低的理由。倒不如說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在實力相對劣勢的情況之下挑戰對手的,以弱勢打強勢,寒拓經驗之豐富,現在也不過是再一次地給他的記憶添上一筆罷了。
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好那妥動用了自己能夠使用的全部觀感,一絲一毫都不放過的姿態注視著魔神的一舉一動。好在這位敵人的形體也確實是人類的軀體,哪怕有一些的部分通過迷霧的遮蓋自己並沒有辦法完全地看清楚,通過單純的人體力學的作用,也不過是能夠預判將其推演出來的。
壞就壞在魔神依舊以一副人類姿態屹立在寒拓的麵前,既然都是人體的構造,了解所有非人族的生物終究沒有自己的身體來的熟悉。不過是身高骨架些許的東西有所不同而已,有很多的更多的細節是能夠憑借想象推斷出來的。
奇跡從來不是沒有來由地降臨在一個人的頭上。若是最基本的努力都為之欠缺的話,哪怕最為賢明的丞相也無法拯救陷入病入膏肓的國度於水火裏麵的。機會,從來都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才能夠爭取得到的東西!計算是神明,有心想要拯救那些連他們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家夥也沒轍。
某一刻,魔神首次地放出了自己的攻擊動作。沒有任何花哨招式的,對著寒拓的胸口便是猛然一拍。這並不是什麽為之後做鋪墊的虛招……而是以筆直的線路,朝著胸口的當先一擊。
便是如此簡單的招式。經曆過各種各樣強大的敵人的寒拓,這等簡單的招式也未免是太好辨認的。若是放在平日,在敵人抬手的瞬間,他就能夠對此做出反應,並且有著準備交手過去的自己的一記殺招。等價性是顯而易見的,電光火石之間的高手交流,簡單的招式得不償失,失去主動又喪失一次機會。
然而……魔神的意思就是: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就算知道他會使用何等的招式,甚至早先做好了防備躲閃的方案,但是終究是停留在心裏層麵的事情而已。想象躲閃過去,和事實上是否躲閃過去完全是兩碼事。
就算知道了,你又能夠真的躲閃過去麽?
一瞬間,仿佛整片空間都被其其掌心給兜了進去。而寒拓本身正處在這股風勢的正中心,仿佛一道枷鎖將自己給硬生生地箍住在了原地一般。而恍如一柄取人性命的利箭在滿拉弓的條件之下,一步一步地靠近著自己,在沒有任何瞄準的情況之下輕輕地抵上了自己的額頭。
刹那之間讓寒拓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侵略如火……專注於防禦的魔神已經沉悶讓人認為是一道堅硬的龜殼了。刀砍斧劈的攻擊根本就無法在其身上留下任何形式的痕跡。
而魔神本身卻是實實在在的攻擊性質的神明。防禦狀態之下和攻擊狀態之下的魔神,完全便是處在兩個境界的存在。
一掌似乎將整個世界的風勢都掌控在了掌心之中,給予寒拓的感覺,比起它砸向自己的身體,更像是被自己身體主動地被吸引到了敵人的掌心之下的。
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兩柄聖劍以交叉的形式橫在自己的胸口之處。同時附加的能力也盡全力地運作著,過於大力的運作,以至於橫亙在他胸口之前的空氣也隱隱有些凝固的跡象。
那是一次一次地用【沉默的君主】,將“絕對的防禦”賦予這張空氣屏障的意義。【風王的庇護】更是為其增添了一分的硬度,事到如今。【光影錯折】帶給他的一個分身已經完全沒有了用處。
像是沉重的衝城錘強硬地砸在一大塊豎著的鐵板之上的聲音。空間都恍若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有著餘波擴散而開的音波朝著他打擊的地方呈現著波紋散開來。寒拓直覺的胸口一悶,下一刻就被鬱結逼迫得噴出了鮮血來。
魔神一擊著實不輕。哪怕在他本身看來實在是相當隨便的一擊,不過終究是神明,若是作用在實物之上,大地亦或是高山,恐怕連過程都來不及看到就會化作粉末的。這一擊,也足夠改變地形。
不過寒拓終究也不是那個初出茅廬什麽都不會的單純少年了。
在此時實力最高度的地步,他終究較於普通的戰士有了根本的區別。甚至已經不限於是人類的地步,人力所絕無可能達到的力量程度他能夠做到,而人類所無法承受的致死打擊他也能夠承受。
魔神的一擊,即便拚著口吐鮮血的地步,也確確實實是被他完全地接下來了。
那樣的話,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宛如一道完全看不見終點的道路,即將絕望之時,卻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終點的曙光。隻要有一,那麽得到二次三次那麽就容易多了。
一時間,寒拓和魔神那般幾乎令人絕望的實力差距,此時看上去也沒有他本身看上去那麽恐怖了。
即便自己吐了血,寒拓反而露出了相當猙獰的笑容。因為巨大的悲傷衝刷著而陷入穀底的心情,終於因為此時的突破而有了一點的向上之浮動。就此浮動,也自然是衝著原初的目的而去的。
能夠承接第一次……就有能力說自己能夠承接第二次。能夠擋下普通的攻擊,也就有朝一日能夠擋下他的全力一擊。
在他看來,戰鬥是一種循序漸進的事情而已。隻是未免他的“循序”也太過快了。
敵人,自有製裁;予人悲劇者,常有自身為所造悲劇付出代價。
看來……魔神什麽的,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自己,正要將他給拉下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