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的,是魏九爺和魏九爺的那個老太太鬼。
“歡迎,怎麽不歡迎……”羅蔚藍倒是從後麵鑽出來了,挺熱絡的說道:“原來是魏九爺來了!”
上次見麵,是在那個幽茗山莊裏麵,好歹在封門陣裏麵出生入死了一場,也算是有點交情。
劉老太太還說過,不用跟他們告別,應該馬上就能再見麵了,還真是一語成真。
我趕緊側身將魏九爺和老太太鬼給讓了進來:“有請有請。”
老太太鬼先探著臃腫的穿著大棉襖的衣裳出來了:“呦,又是你們幾個,感情你們關係好,現在是搭夥過日子呢?”
“沒有,就是碰巧了。”羅蔚藍倒是比我這個主人還熱情點,將魏九爺和老太太鬼一直往裏麵讓,還輕車熟路的替我從冰箱裏麵拿飲料給他們:“你們說是要搭順風車,不知道……”
“你們要去潭深鎮,是不是?”魏九爺還沒開口,老太太鬼倒是挺精神的說道:“我們家老頭兒早知道了。”
魏九爺是個老江湖,情報網不知道有多密,知道了這個,也挺正常。
我望著魏九爺:“二姥爺的事情,您是不是也一開始就知道啊?”
魏九爺嘿嘿一笑:“也算,也不算。到了那個幽茗山莊,才知道,是楊瘋子又來發了瘋。”
發瘋……
“不過自打他年輕的時候,就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見怪不怪。”魏九爺說道:“誰知道,這次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心裏也挺清楚魏九爺來意的:“您這次,是為了劉老太太?”
魏九爺怔了一怔,隨即愉悅的笑了:“你這個小丫頭子,倒是也挺不簡單,什麽事情,都探聽了一個清楚。”
老太太鬼倒是猝不及防:“老頭子,你不是說,這次是為了長生嗎?怎麽,又是為了劉菊花?她……她是死是活,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多嘴!”魏九爺瞪了老太太鬼一眼,老太太鬼立刻不支聲了,但還是滿臉的憤恨和委屈,像是打碎牙齒肚裏咽。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就趕緊把該帶著的東西打了個小包,背在了身上:“出發。”
說起來,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大多數,是猝不及防的被催著走,萬事準備充分,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這次人手這麽充足,也挺讓人精神振奮的。 希望這一次,能夠別跟前幾次一樣,充滿了艱難險阻。
剛下了樓,正要往羅蔚藍那個SUV處走,就聽見了幾聲喇叭響, 轉過頭去,隻見聲音來源是一輛挺豪華的商務車,而狂按喇叭的,居然是龔貝貝。
羅蔚藍一看,拿出了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派,擰起眉頭怒道:“讓你來了麽?”
龔貝貝果然跟傳說之中的一樣,下了車過來,成了一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樣子:“蔚藍,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沒你這麽說話的啊!”我忍不住吐槽道:“難道我們全不是人?”
龔貝貝這才看見了羅蔚藍身後跟著這麽一大票人,真是戀愛中的女人,眼裏隻容一個男神:“哎呀,陸蕎?剛才沒看見你。魏九爺也在,啊,還有你的鬼,還是這麽帥氣。”
“我們這次過去,全是因為有非辦不可的事情,”羅蔚藍有點不耐煩的說道:“但是你……”
“你去哪裏,我就跟到了哪裏。”龔貝貝帶著點懇求:“帶著我行不行?”
“出了什麽事情,我可沒法跟你們家交代!”羅蔚藍苦口婆心:“我是為了你好……”
“將心比心,我也是為了你好。”龔貝貝搖了搖手裏的手機:“我這裏,能幫著打聽情報,當一個活導航。”
“多一個人,也沒什麽。”魏九爺倒是以一群人裏麵的領導自居:“這車,也比你的車舒服,走吧。”
“可是……”羅蔚藍還是不太願意,但是魏九爺已經帶著老太太鬼悠然的上了龔貝貝開來的豪華商務車了。
羅蔚藍沒辦法,隻得也是一個認命的樣子,把車鑰匙從龔貝貝手裏給收過來了:“行了,我開。”
龔貝貝歡天喜地的跟在了後麵。
程恪幫我開了車門,忽然回頭看了看。
我順著程恪的視線,也看見了樓轉角的地方,像是閃過去了一個什麽人影。
但是程恪既然沒提,我也就假裝沒看見。
車開起來,因為昨天又沒睡好,開始覺得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程恪輕車熟路的把我的頭撥到了他的肩膀上,淡淡的檀香味道特別迷人,雖然還是因為爸媽和二姥爺揪著心,可是靠著程恪,又是說不出的安心,總覺得,他無所不能,什麽是困難,也能幫我度過去,這樣,也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車開的平順,陽光順著窗戶斜斜的給照了進來,本來是一覺香甜,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車子來了一腳急刹,我沒係著安全帶,整個人險險的就要彈起來,可是程恪一手護著我,輕而易舉的把我給攏了過去。
我睜開眼睛,望向了程恪,隻見程恪一雙桃花大眼,正定定的望著前路,我順著他的視線,這才發現眼前這條路,不太熟悉。
一直是個路盲,上次也是乘車過來的,又是一覺好睡,根本不認路,可是這個地方,卻有一種特別陌生的感覺,因為太有特點了。
這裏全是遮天蓋日的蒼勁大樹,大樹後麵,一側是莊稼,一側是綿延著的墳圈子。
那些墳圈子還挺豪華的,都是大理石的墓碑,墳前還有不少枯萎了的花。
這樣的墳圈子可不多見,可想而知,應該是個大家族。
所以,覺得自己如果來過,肯定有印象:“這裏是……哪裏?”
側頭看過去,隻見魏九爺也好像是為了養精蓄銳,一直在打瞌睡,這會兒也被這個急刹車給震醒了,一雙眼睛一睜開,雖然隻能露出來一條縫,也是個精光四射的樣子:“這條路,不是通往潭深鎮的路。”
“誒?”龔貝貝從副駕駛的位置回過頭來,也一邊揉眼睛一般擰起了眉頭:“不是?可我剛才看見了,我們蔚藍全是按著導航來的啊!”
“幹擾那種東西太簡單了,先不說這個。” 魏九爺探過了脖子來,淡定的說道:“我說……你為什麽急刹車?你應該不認識路吧?”
羅蔚藍這才回過頭來,臉色卻非常的難看,額頭上也滲出來了點汗水,以一種很不自然的模樣說道:“沒什麽……就是,過去了一隻野狗,怕撞死了,這倒也是,算是因禍得福吧? 咱們,掉頭回去。”
不對啊,就算是有狗,也不至於嚇成了這個樣子吧?我心裏起了疑惑,想多問問,程恪將我給按住了,隻是淡定的說:“他可能,是碰上了什麽障眼法,看樣子,並不願意提起,你就別問了。”
我點了點頭。
“狗……”魏九爺一直是個老奸巨猾的模樣,忽然敲了敲車窗,說道:“把門開開,讓我下去看看。”
“嗯?”羅蔚藍顯然沒想到,是個猝不及防的樣子:“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聽話。”魏九爺的嗓子沉了下來:“你拉著一車人,都是命!”
一聽了這話,羅蔚藍才不甘心的將魏九爺那一側的電動車門給打開了,電動車門一滑,老太太鬼倒是先跳了下去,跟舊社會的奴仆一樣伸手給魏九爺扶著:“老頭子,你慢點兒。”
魏九爺下了車,順著車轉了一圈,露出了一個含義不明的笑容來,我心裏越來越疑惑了,程恪卻按了按我的手:“沒事。你等著,我去看。”
說是這麽說……我忍不住又望了羅蔚藍一眼,羅蔚藍察覺了我的視線,還是一股子不自然,也從司機座上下了車,跟魏九爺站在了一起,正在車窗外麵,跟魏九爺說什麽似的。
程恪點了點頭,往輪胎上指了指,羅蔚藍和魏九爺一低頭,這才是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的煩悶一時煙消雲散。
“有人在車上動了手腳。”程恪重新上了車,將我衝著車窗外麵的頭給漫不經心的撥了回來:“跟上次咱們去幽茗山莊的時候一樣,是存心,不想讓咱們跟上了二姥爺去。”
“又這樣啊……”
上次去幽茗山莊,是那個自稱受人之托的看門老頭兒下了一個陣法,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往坑裏跳,難道這一次,又是那個老頭兒不成?
我四下裏看了看,倒是也沒看出來有什麽不一樣的。
“陸蕎,你看著這個墳,好像挺特別啊?”龔貝貝繼續揉了揉眼睛,倒是指著那墓碑說了一句:“我覺得,墓碑有點奇怪。”
“墓碑……”我順著龔貝貝的指尖兒,看過去,隻覺得倒是也沒看出來了什麽不對:“挺整齊挺幹淨啊,有什麽奇怪……”
話說到了這裏,我這才發現了,那些墓碑上麵,全都幹淨的太過了——那上麵,空蕩蕩的,居然連描述墓主人生平的名字和年月也沒有!
又不是武則天,留著政績讓後人評論,搞什麽無字碑啊?
而且……整個墓地裏麵,全是無字碑,難道葬下去的,都是無名氏?
那也不可能,沒有子孫的無名氏,誰給他們修墳立碑呢?
一塊塊墓碑,還真的跟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一樣,讓人背後發涼。
我隻好說道:“也許,是有某種講究?一個地方,總有一個地方的風俗吧……”
“不寫名字,將來誰分得清誰是誰啊。”龔貝貝還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墓葬的風水穴位,我也學過,從來沒聽說過群葬要弄群體無字碑的。”
這個時候,魏九爺他們也上了車,魏九爺還是坐在了最後一排右側,挺氣派的跟羅蔚藍說道:“順著左邊走,別過了公路中間的那條線,也別回頭,更不要從後視鏡裏麵看東西,過一會兒就開出去了。”
羅蔚藍忙點了點頭,照著魏九爺的吩咐繼續開了車。
龔貝貝雖然是覺得那些墓碑新鮮,可是到底事不關己,熱鬧看完了,也就沒再往心裏去,就是挺關心的跟羅蔚藍說道:“你慢點開,沒事啊,安全最重要了。”
羅蔚藍應了一聲。
我那個困勁兒過去了,也不再想睡覺了,抬起手腕來,看見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如果一切順利,這個時間,我們已經到了潭深鎮了。
繞了路也沒法子了,車子繼續在路上行駛,我望著兩側綿延不斷的大樹和墳包,不知不覺的,有了一種挺奇怪的感覺,像是我們好像上了一個魔比斯環,一直往前開,卻一直都沒有盡頭。
果然,這個預感還真沒錯,又開了半個多小時,我們身邊的風景,一點兒也沒變。
魏九爺望著窗外,擰起了眉頭,也是一個坐不住了的樣子:“停車。”
羅蔚藍巴不得這麽一句,趕緊把車停下了:“再這樣下去……車子油跑完了,沒地方加啊……”
“我知道。”魏九爺再一次敲了敲窗戶,說道:“開開,我倒是想著看看,誰敢在我魏九爺麵前弄鬼!”
說著,鏗鏗的下了車,再次的繞了一圈。
我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深了,不由得想起來了上次往西川去遇見了山魈的那一次,這一次魏九爺還是說有人弄鬼,盯上我們的,不知道又是誰。
羅蔚藍這次沒下去,隻是剛才那個疑慮的模樣,又回來了,我忍不住捅了捅他:“羅蔚藍,導航上怎麽顯示的呀?”
羅蔚藍被我這一捅嚇了一跳,反應了一下,才指著導航挺認真的說道:“導航上說是就該一路直行,繞過一個山路就是了。”
正在這個時候,魏九爺也不知道從車下看見了什麽,忽然又露出了一種氣急敗壞的樣子,上了車,冷冷的掃視著車裏的這些人,說道:“也不用找了,我看出來了,是咱們車裏的一個人幹的,不知道,居心何在啊?”
“咱們車裏的人?”龔貝貝一下子愣了:“車裏的都是自己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