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魏九爺拉過我,背著劉老太太悄悄說的。
我想起來了,當時一團亂麻,又是地猴子作亂,也許他們跟本沒看見我被誰給拉走了,而魏九爺這麽神神秘秘的,是不想讓劉老太太知道?
“是啊!”我趕緊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您認識那個老頭兒嗎?他是個什麽來路?”
魏九爺點點頭,說:“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見過他,在金玉裏。”
“金玉裏?”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那不就是那個草葉子老頭兒跟我說的地方嗎!就趕緊問道:“金玉裏是個什麽地方?”
“你作為一個養鬼師,金玉裏都不知道?”魏九爺歎為觀止的望著我:“你姥爺怎麽教給你的?”
我挺尷尬的說道:“這……我天資聰穎,半路出家的而已,您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麽!”
魏九爺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龍蛇混雜,複雜的很。”
“說什麽悄悄話呢?”劉老太太忽然對著我們說道:“好事不背人。”
魏九爺這才放開了我,嘿嘿一笑:“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一些細節。”
說著,手在劉老太太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示意我不要跟劉老太太提起這件事。
真是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一對老情人,也各自為政,劉老太太不說放散魂香的人是誰,而魏九爺又把看見老頭兒的事情瞞著劉老太太。
當然,那個看門老頭兒肯定不是那個放散魂香的人,因為放散魂香的人身上帶著甜的讓人想吐的長生味道,而老頭兒帶著跟魏淺承一樣的草葉子味道。
能靠著嗅覺辨認對方,我簡直可以跟警犬有一拚了。
話說回來,那個老頭兒之前被魏九爺看見過的話,難道真是個別人,並不是魏淺承?
我被弄糊塗了。 但是已經決定了,那個金玉裏,不管是個什麽地方,都得去一趟。
劉老太太睥睨的瞪了魏九爺一眼,接著跟我說道:“別浪費時間了,我侄孫子和幾個徒弟呢?”
“我這就帶著您去!”我趕緊按著那個老頭兒說的話,從他透露出來的地點找到了那些養鬼師和耳釘,他們全都中了散魂香,是個昏昏沉沉的樣子。
劉老太太差使著羅蔚藍弄了一桶涼水來,澆到了那些個養鬼師的頭上,大家夥在初晨的涼風裏麵打了幾個噴嚏,就醒過來了。
接著,就是哀聲連連的呻吟。
程恪下手不算太重,那些養鬼師接上了脫臼的關節,重新還是可以勉強站起來的,見了我和麵無表情的程恪,大多數是個敬畏忌憚的樣子,也沒人敢再提起了跟我們搶長生的事情來了。
耳釘則比他們還好的多,完全就是睡了一覺的樣子,睜開眼睛望著我們,喃喃的說道:“你們說一會兒就出來,在裏麵耍了一晚上,老子在這裏都睡著了!”
“你跟誰老子老子的呢!”劉老太太霸氣側漏,橫刀立馬的出現在了耳釘的麵前:“說,你小子離家出走,是怎麽回事?今天你給不出個理由,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耳釘剛清醒過來,就看見了劉老太太,整個人完全像是落在了噩夢裏麵,慌慌張張的就站起來了:“姑……姑奶奶……”
“你還認得我是誰哪?”劉老太太厲聲說道:“我還以為你都忘了你姓劉了!”
“您這是哪兒的話啊……”耳釘趕緊說道:“以前的事情, 那都是誤會……誤會……”
說著,一雙眼睛求助似的瞥向了我們:“我也是,想著跟他們在一起,在這個養鬼師的亂世之中,幹出點大事業來,給咱們老劉家爭光,尤其是咱玉寧這一係,怎麽也得在潭深鎮上的本家那裏,長長臉啊……”
“這麽說,你還是帶著點雄心壯誌啦?”劉老太太冷哼了一聲,不過聲音舒緩了一點:“不過你交朋友,倒是還有點眼光,跟著他們在一起,也不算給咱們劉家丟人。”
劉老太太也會誇人,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那肯定的!”耳釘一聽這個,趕緊登鼻子上臉的說道:“我會好好的帶他們的,都是同鄉同行,沒人照料他們也不行……”
劉老太太白了耳釘一眼,轉臉望著我們:“今天的事情,確實欠了你們一個人情。有什麽需要的,隨時可以來找我,就當……”
“您別說!”我趕緊堆上了一副笑容來:“真要是是有這樣的機會,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嗯?”劉老太太挑起眉頭來:“什麽事兒啊?”
“就是……”我趕緊說道:“金玉裏這個地方,您聽說過嗎?”
“金玉裏?”劉老太太臉色一沉,仔細的望著我:“你問這個幹什麽?”
“當然是有我的目的啦!”我敷衍著說道:“您才剛說完,可以找您,那……”
劉老太太猶豫了一下,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盯著我,果然跟草葉子老頭兒說的一樣:“我就當還你那個人情了,帶著你走一趟也沒什麽,不過,你得告訴我,你想找的是誰。”
我還在猶豫手上的那個王八要不要給劉老太太看,程恪倒是先大大方方的將我的手給翻過來了:“找能把這個烙印給去掉的人。”
劉老太太的目光一落在了那個王八上麵,頓時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哦……長生烙印……怪不得!”
我看程恪為了幫我去掉烙印,也不打算繼續瞞著這件事情了,就問道:“劉老太太,那個金玉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有能把這個去掉的人吧?”
“你們找我,是剛好合適。”劉老太太略略低下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帶著你們去。”
羅蔚藍聽了,也要跟著,卻不知道為什麽, 被那個龔貝貝給纏上了,非得讓羅蔚藍留下幫忙不可,耳釘倒是躍躍欲試的想跟著我們,可是被劉老太太指使了幾個自己的徒弟,將耳釘和地猴子一起給拖回家裏去:“看著他,別讓他滿世界的亂跑,離家出走的這筆賬,等我回來了,好跟他細細的清算清算。”
耳釘露出一種欲哭無淚的表情,求助似的望著我們。
可是我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對他自然更是愛莫能助了。
劉老太太吩咐完了,隻留下了一個會開車的養鬼師徒弟,帶著我們上了一輛看不出什麽牌子的車,說道:“走。”
事情倒是順利,程恪給我開了車門,我跟劉老太太坐在了一起,而程恪坐在了副駕駛上。
車快要起步的時候,我看見了魏九爺和那個老太太鬼兩個人還站在原地望著那個宅子,想打個招呼再走,可是劉老太太卻冷冷的說道:“不用道別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又能見麵了。”
我隻好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車起步了,在晨曦之中絕塵而去,將那個幽茗莊園飛快的甩在了後麵,從車窗往外麵看,景色飛快的流溯過去,讓人感覺昨天晚上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隻不過是一場夢境。
劉老太太側頭望著我手上的那個烙印,忽然說道:“你那個瘋子姥爺,現在怎麽樣了?”
我答道:“找了一輩子長生,還是老樣子,您跟我二姥爺很熟悉吧。”
劉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說道:“算是吧,他……一輩子沒結婚?”
我一愣,接著點了點頭:“是。”
劉老太太那張一直不動聲色的臉上,也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來。
天了嚕,難道……二姥爺,劉老太太,還有魏九爺,當年搞了個三角戀愛?
不對,算上了那老太太鬼,這是四角戀愛,湊在一起,能打一桌麻將牌了!
誰說老年人不解風情啊,簡直是夕陽別樣好。
我試探著問道:“二姥爺他,現在也在玉寧,要不,抽空您跟他見一麵,敘敘舊?”
劉老太太一聽這話,臉色一沉:“跟那個老瘋子,有什麽舊好敘的!”
“是是是。”我生怕惹惱了劉老太太,弄個不好就不帶著我去了,隻好挺謙卑的做出一個晚輩乖順的樣子來:“您別動氣。”
“見……又有什麽好見的。”劉老太太頓了頓,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來:“半截子入土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說著說著,車子滑到了玄陰地上來了,那個開車的養鬼師按動了電動車門的按鈕,車門緩緩的滑開了:“師父,到了。”
我趕緊扶著劉老太太下了車,一抬頭,看見這附近是個挺破落的城中村,雖然旁邊都是高樓林立,可是這裏還是一排排低矮的小房子組成的胡同。
奇怪,這一片兒就這麽大,我怎麽從來也沒往這裏來過?好像哪裏哪裏,都是暗藏玄機的。
程恪像是看出來了我是怎麽想的,低低的答道:“這個地方,跟之前的那個大墓一樣,有不讓外人進來的結界,沒有人領著,根本看不到這裏。”
我這才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那個草葉子老頭口口聲聲的,說一定得找個人領進來呢!
劉老太太留下了司機,一個人矍鑠的往那個胡同裏麵穿行進去。
這裏栽種著很多的槐樹,掉了滿地黃黃綠綠的葉子。
走著走著,隻見一戶人家門口上,在水泥地上,插了三根鋼筋,而三根鋼筋上麵,各掛了一個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