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老頭兒忽然也莫名其妙的從女廁所的隔間裏麵出來了,彎腰彎的跟蝦米一樣,腦袋則光可鑒人,一根頭發也沒有,跟老太太滿身的鏡子,相得益彰,簡直弄的這個小小的衛生間流光溢彩晃眼睛。
“老頭子,他們不太合作啊!”老太太跟有了靠山似的,立刻靠了過去。
老頭兒毫不手軟的把老太太撥開了,一張鬆弛的老臉抬起來,隻見眼皮也耷拉下來,幾乎蓋住了眼睛,他透過那眼皮僅有的剩餘縫隙望著我們:“老朽還沒自我介紹,不過也沒什麽可介紹的,老朽不過是個無名的養鬼師,也想要長生而已。”
我心裏明白,能用陰陽禦鬼之術的,肯定是魏家人了。
就連程恪身上的那個,應該也是當年魏淺承下的。
“您是菁菁和小魚的親戚吧?” 我就說道:“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長生誰找到不都是一樣嗎?”
“不一樣……”那個老頭兒露出了一種很陰騖的表情來:“長生,非得我們魏家找到不可。”
我記得小魚和菁菁以前跟我說過的,魏家因為出了那麽個偷走長生的魏淺承,顏麵盡失,還老被別的家族笑話,魏家對魏淺承那個“家門不幸”的敗類痛心疾首,一定要親手抓回來。
菁菁上次說漏了嘴,還說他們魏家,有辦法可以殺了魏淺承,看來他們是想著親自結果了魏淺承,再親自找回長生,把百十年以前丟失的顏麵給挽救回來。
“您這個意思我理解。”我接著說道:“可是找長生是各憑本事的事情,您總不能上來就跟別人搶吧?再說了,什麽傳言,說長生在我們這裏的?”
“這還用說嗎?”老頭子拿出手帕,捂著嘴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們說,魏長生為什麽那麽厲害?不就是因為有長生,得到過長生的力量?可是你們又憑什麽連魏長生也打得過,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們找到了長生。”
好家夥,這個誤會幾乎要歪到了大西洋裏去了。
“不僅如此,她身上,帶著個莫名其妙的靈體!”被老頭子推走了的老太太又殷切的湊了上去:“老頭兒,你看見沒有?”
老頭兒再一次把熱絡的老太太給推開了,沉沉的說道:“我不瞎。”
靈體……就是B超裏麵,照出來的那張臉!
“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你把長生拿出來,咱們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老頭兒以一種恬不知恥的,理直氣壯的表情說道,還衝著我伸出了手:‘我歲數大了,手老伸著會酸。“
我這肺也要氣炸了,不怒反笑:“您要是真能從我這裏把長生給找出來,那我就真佩服您的本事!”
那老頭兒臉色一沉,說道:“你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啦……”
但是老頭這話還沒說完,那伸出來的手忽然“喀拉”響了一聲。
老太太看見了,趕緊就撲了過去,可是沒來得及,老頭兒那手一下子脫了臼。
“你……”
“我明明就站在這裏,你還敢動手,”程恪走過來,淡然的說道:“還說你不瞎?”
老頭兒的禿腦門流淌出了油膩的汗水來,程恪側過頭,沉沉的說道:“我最近心情不壞,不想殺人,所以你們運氣很好。”
雖然看上去還是十分年輕的,可是程恪的那個氣勢,一下子壓住了那個蠻不講理的老頭兒。
老太太見狀,哪裏肯依,心疼的了不得,縱身一躍就要撲上來,可是她才一起步,程恪那青色的靈氣一閃,老太太身上那些個鏡子忽然一瞬時全碎了。
“啪啦……”
各種各樣的鏡子, 落了滿地的碎片。
老頭兒臉色一下就白了,而老太太那個身軀,也瞬時就淡薄了下來。
程恪眯起桃花大眼來:“是聚魂鏡啊……”
“聚魂鏡?’我忙問道:“是個什麽說頭?”
“這個老太太的魂體,隻靠著那些鏡子裏麵的陰氣維持著,鏡子碎了,老太太就要魂飛魄散了。”程恪說道:“什麽事情,讓你的鬼受了這樣的重傷?而且,時間不短了。”
老頭兒護住了老太太,嘶聲道:“你們……”
我歎口氣,伸手從包裏拿出了一麵小鏡子,灌進去了些自己的陰氣,丟了過去:“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可以管用?”
說也奇怪,那麵鏡子到了老太太身上,老太太的身體,還真就好一些了,沒那麽透明了。
老頭兒見狀,驚異的回過頭來,像是十分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說道:“歲數大了就好好在家裏頤養天年吧,外麵江湖險惡,渾水交給我們年輕人來趟就行了。”
說著我就要帶著程恪走,雖然是這一對老人先對我們為難的,可是跟他們打架也沒什麽意思,怎麽都是個勝之不武。
程恪的腳步卻沒有動,隻是定定的望著那一對老人:“你們的陰陽禦鬼之術,斷開過?”
我一下有點發愣,陰陽禦鬼之術,不是斷不了嗎?
“不錯……”老頭兒因為我丟了鏡子過去,不計前嫌的救了老太太,表情有點複雜,也有點尷尬,說道:“曾經是斷過,所以……現在才用鏡子給她續陰氣。”
難怪……我剛才怎麽沒想到,陰陽禦鬼之術的人和鬼在一起,根本不用靠什麽鏡子維持陰氣……
“你們……”我吞了一下口水:“是怎麽斷開的?”
老頭子歎了口氣,露出了滿臉的倦容來:“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以為有了陰陽禦鬼之術,就可是百無禁忌了,誰知道,遇上了硬茬,連這個術也要給我們斷開,後來苦苦哀求之下,才讓老婆子用鏡子存了陰魂續靈,一直到現在。”
果然,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也許這一對老頭老太太,當年也是什麽陰陽雙煞之類的狠角色,就又問道:“究竟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連陰陽禦鬼之術也能說斷就斷,說續就續?”
“那個人……”老頭子本來不想說,可是大概也覺得自己欠了那個鏡子的人情,就說道:“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隻記得是在昆侖山上遇見的。”
昆侖山……我一下子就想起來,姥爺當時不正是想著往昆侖山去找人,幫我和程恪解開這個陰陽禦鬼之術嗎?想不到,還真的能解開?
我抬頭望著程恪,程恪的臉色還是沒有一絲表情,隻是轉過身,丟下了一句”好自為之“,就帶著我出去了。
“你們,最好也要好自為之!”忽然那個老頭兒說道:“這麵鏡子,也算你們一個人情,我也送你們一句好話,現在,你們打敗魏長生的事情,誰都知道,懷疑你們是靠著長生來打敗他的,一定不止我一個。”
程恪桃花大眼沉了沉,沒說話。
“程恪……”我抬頭望著他:“好像,挺麻煩的。”
“沒事。”程恪望著我,薄唇一勾:“有我。”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越來越不安了。
一直以為,除了生死,不能分離的陰陽禦鬼之術,也會被斷開?這不是什麽好消息。
結果出去了之後,就沒心思擔心這個了,因為我發現結賬完了的購物車裏,居然是空空如也的:“哎!東西呢!”
廁所門口正好是個監控的死角,除了自認倒黴,也沒別的法子了。
程恪挑起眉頭,一雙眼睛倒是望向了一個角落裏麵,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正看見祝賀摟著一兜子零食,一邊膽戰心驚的嚼著,一邊哆哆嗦嗦的跟我們打了個招呼。
兜子裏麵正有那排熟悉的特價酸奶。
我趕緊過去了:“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大姐,我特地來找你啊!”祝賀咽下了一口零食,望著站在我身後不遠處的程恪,說道:“我又看見你家鬼的那個姘頭了,趕緊就過來稟告了!”
“你說什麽?”我一下子愣住了:“那個去病房裏的女人?”
蛻皮仙姑?不是被砸死在亂石頭下麵了嗎?
“是啊是啊!”祝賀點頭如雞啄米,一邊嚼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倒是沒跟你家的鬼在一起,反而跟一個瘦皮猴子走的挺近,可見那個姘頭不是什麽好貨,逮著哪個男的跟哪個男的搞破鞋,估計著要不是我死的早,還是個童男子,早也把我勾搭去了。”
“你多心了。”我瞅了一眼程恪,說道:“瘦皮猴子什麽樣子?”
“穿著一條睡褲,光著脊梁,兩排肋骨看著就硌得慌。”祝賀說道:“而且跟那個姘頭一樣, 不死不活的,看上去怪得很。”
睡褲……難道是蕭虎!蕭虎成了幹屍,也能活過來?
我趕緊問道:“你是在哪裏見到他們的?”
“就在胭脂河附近,”祝賀看我這麽緊張,東西也沒咽好,一下子打了一個嗝:“一前一後的走到了蘆葦蕩裏不見了。”
奇怪了,難道那個“仙姑”真的能有長生不死的能耐?順帶著,還把那個能耐給了蕭虎,讓蕭虎也不死不活了……
“反正,看好了你的鬼,別讓他紅杏出牆就行了,”祝賀看我有點愣神,接著說道:“對了,大姐,你最近是不是上了啥選秀節目了?怎麽你屁股後麵,老跟著那麽多人?”
我嘴角抽了抽:“別提了,一言難盡。”
祝賀半懂不懂的點點頭,說道:“不過,我看著有幾個人,未必懷著好心,他們跟狗仔隊一樣,在你們家那邊留下了不少的先行侏儒俑,估計著就是想監視你們,把花邊新聞賣給報社什麽的,你跟你家鬼在一起,記得拉好窗簾,上次我就在報紙上看見過,那個xx大明星跟她奸夫……”
“行了行了,”我想起了這件事情就腦袋疼,本來還以為自己成了全民偶像,誰知道其實是成了全民靶子,不知道多少冷箭暗箭,要等著往我身上插:“再遇見了奇怪的事情,告訴我就行了。”
祝賀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行吧,大姐,我做事,你放心,零食挺好,謝謝啊!“說著,捧著零食,飄進了牆裏去了。
長生不死……
程恪自然也聽到了,他卻沒有問,隻是說道:“順其自然。”
我點點頭,重新買了啤酒,回家去了。
一進家門口,隻見耳釘正大頭朝下腳朝上的,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把自己掛在了沙發上看電視。
一見我們回來,兩隻眼睛冒了綠光:“哎呀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怎麽樣,啤酒買了吧?”
“看著你這個樣子,也實在不像是個虛弱的人。”我放下了啤酒說道。
耳釘一聽,兩根眉毛一皺,立刻露出了一種挺痛苦的表情來:“哎呀,你們還真別說,我不該假裝堅強……我這肺,你們聽聽我這肺……”
“行了行了。”我躺在了沙發上,留心到窗玻璃上麵,又出現了有人把額頭抵在了玻璃窗上麵的那個痕跡了。
果然,很多東西圍繞在我身邊,陰魂不散。
“這是誰送來的?”程恪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抬頭一看,隻見程恪修長白皙的手裏,拿著一張請柬。
那張請柬看上去十分高檔,是一個白色底子,銀色燙花的花樣。
“有人送來了這個嗎?”一直屁股都沒離開沙發的耳釘倒是顯得比程恪還莫名其妙,把毛蓬蓬的腦袋探了進來:“額?你在茶幾上看見的?奇怪……我怎麽沒看見?”
我趕緊過去了,隻見上麵是打印出來的字體:“中秋佳節,請尊貴的陸蕎小姐蒞臨寒舍,以盛宴,共賞長生。”
程恪眯起眼睛,把賀卡翻過去,隻見賀卡的背麵,寫了一排地址。
我一下子愣了:“長生?”
耳釘的眼睛則再次冒出了綠光:“帶著我帶著我!長生!是長生啊!”
奇怪了,這張賀卡是怎麽瞞過了耳釘的眼睛送進來的?
上次在惠人旅館,羅蔚藍和馬家兄弟,胡家姐妹他們,也收到了這種東西,是以長生為誘餌,引著他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