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天卻是讀書無用論的忠實擁躉，“我看也未必，書讀得再好又怎麽樣？我有個高中同學清華畢業的，在京城做個苦哈哈的碼農，工作了這麽多年，連套房子都買不起，另一個高中同學，高中沒畢業就輟學擺地攤，現在生意越做越大，別說是咱們這裏的別墅了，前不久剛到美國買了一幢豪宅，現在全家都想移民出去了。這不是知識改變命運，是沒知識改變命運。”
楊國華一臉難堪地瞪了他一眼，“別胡說，教壞小孩子！”
“夏遙不是小孩子了。”肖雲天不以為意，“你們這些老師就是喜歡拿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來忽悠人，我當時就是被老師忽悠了。”
“你！”楊國華在學生麵前，被丈夫反駁，頓覺沒有麵子，委屈得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眼見這一對新婚夫婦要為這樣的小事鬧不愉快，夏遙連忙打圓場，“楊老師說的對，知識能改變命運，但是知識也不等於一切，對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無論如何是都不可能做一門心思讀書的學者的。聖賢書要讀，窗外事也要聞。肖哥，你那位買不起房的同學如果心思活絡一些，大可以出來創業，他在京城有技術有人脈，一時的困窘，不代表一輩子的貧苦；而你那位做生意的同學，雖然當初輟學把握住了商機，但是如果沒有不斷地汲取新的知識，我想他的生意也不會越做越大，說不定他現在還會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學習，再把基礎打牢一些呢。”
她的話讓楊國華的臉色好看了很多，肖雲天也平靜了下來，這些道理他怎麽可能不明白，不過是懷才不遇的激憤之語而已，平時發發牢騷也就算了，今天因為工作上的一些事，在這樣的場合口出怨言，無疑是落了妻子的麵子，心裏不禁也生出了幾分懊悔。
“是我偏激了。”肖雲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算是給楊國華道歉了。
“像肖哥這樣有才華，又有過社會曆練的人，一旦到了合適的環境，必然能夠大放異彩，不是有句話嘛，**************，一遇風雲便化龍。”
楊國華被逗得唇角微勾，但還是麵帶諷刺地剜了肖雲天一眼，“還龍呢，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肖雲天倒是很有自信，不過依然臉色發苦，“哪裏來的風雲？一灘爛泥的工作環境，就算真是條龍也變成蚯蚓了。”
楊國華忍俊不禁，還想說些什麽，正看到夏方蓮打了個嗬欠，連忙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你們早點休息吧。”
“我送送你們。”夏遙也跟著起身。
“不用不用。”楊國華連連推辭，肖雲天卻沒有什麽反應，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股想和這個小姑娘多說幾句的衝動。
“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家茶館，我們去坐坐吧。”夏遙把他們送到樓下，卻沒有回去的意思，將手插進羊絨大衣的口袋，笑眯眯地說。
楊國華一臉茫然，“這麽遲了，你快回去做作業吧，小孩子去什麽茶館？”
“你別把她當成小孩子。”肖雲天朝楊國華笑了笑，“你忘了你之前說過的，她比成年人還要可怕？”
“可怕？”夏遙有趣地笑了起來，她倒是不反感這樣的形容。
“你胡說什麽呀？”楊國華卻尷尬了，“我的原話又不是這樣的。”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夏遙不會介意這種小事。”從夏遙家出來後，肖雲天比方才要活潑了許多。
“肖哥，最近工作不順心？”夏遙淡淡笑了笑，進茶館要了一壺洋甘菊蘋果茶，“這種花草茶適合晚上喝，助眠安神。”
楊國華撲閃著眼睛疑惑地看著丈夫，他工作不順心嗎？好像沒有聽他提起過啊。
“也不是最近，做我們這行的，什麽時候順心過？”肖雲天把玩著手中的杯子，“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新聞人，對成天跑社會新聞其實一直都很不耐煩的。”
“你做的很好，報社領導應該很器重你才對啊。”
“器重？之前的領導想讓我們幹活，還好言好語地安撫著，現在這位，嘖嘖，”肖雲天冷笑幾聲，“恨不得把整個報社全換成他的人，神仙打架，我們這些小螞蟻也要遭殃。”
楊國華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知道是為肖雲天的遭遇吃驚，還是因為肖雲天會把這些連對枕邊人都不曾提起的事情統統告訴夏遙而吃驚。
“體製內呆得久了，很多人都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身上少了拚勁和血性。”夏遙端起茶壺為他們又斟了一杯茶。
“夏遙，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肖雲天端著茶杯，卻沒有立刻喝，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你那天提起的那個大學生團隊，我回去查過了，他們還在剛起步階段，後來我利用出差的機會，和他們稍微接觸了一下，發展前景還是不錯的，你是不是也想在我們雲留市做這樣的外賣生意？”
夏遙目露讚賞，她當初隻是稍加試探，他卻能聞弦歌而知雅意。
“開什麽玩笑，夏遙還是個孩子，再苦也不能去送外賣啊，耽誤了學業怎麽辦？”楊國華根本不知道他們之前的接觸，當下就急了。
“她怎麽會去送外賣？”肖雲天搖頭笑道，“以她的心智能力怎麽可能過了這麽多年還在過那種苦日子？你剛才說她的沙發比我們家的皮沙發舒服，那是因為那張小沙發的價格是我們家的幾倍。”
楊國華震驚得張大了嘴，半天回不過神來。
“其實遊魚網咖是你開的吧？”肖雲天很直接地說。
“何以見得？”夏遙依舊不動聲色地微笑著。
“你那位師兄對你的態度，就像是下屬對上級的態度，雖然你們誰也沒有明說，但是他的神態和語氣已經充分暴露出你來了。還有那些員工，他們在你師兄麵前表現得很放鬆，你一出現，他們明顯就開始變得拘謹起來，就像我們在辦公室裏閑聊，突然看到主編進來的感覺一樣。”肖雲天攤攤手，做了這麽多年社會新聞記者，在細節方麵他一向觀察得比普通人細致。(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