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上午七點,無論是學生還是工作人士均是趕著奔赴目的地的黃金時期。大街上車水馬龍,從第一縷朝陽升起來之後的短短一段時間,這座城市迎來了一天之中最富有活力的時刻。
本該是一天之中人地精神氣最為旺盛的時間,少女卻懷著低落的心情走在上學的路上,遠看時可能不容易察覺,走近才會警覺其渾身散發出來的憂鬱氣息。
猶如在暴風雨之夜中搖擺遭受狂風摧殘的小花,但還是憑著脆弱的根莖憑著頑強的倔強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屹立不倒,實在是十分容易讓人產生愛憐的狀態。
這讓無數紳士駐足回頭,想要上前搭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有另一道青春歡悅的身影才後方跑來,瞬間便奪走了紳士們的視線――同時也連帶著奪走了他們上前去搭話的機會。
柔順的黑發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輕盈如同的鳥兒一般的少女的動作,從街道的那片翩翩地飛了過來。
與憂鬱的單柔不同,滿身都洋溢著充沛活力的少女從後方撲上了她的後背,用力微妙,能夠讓她嚇一跳卻又不至於摔倒的程度。這是多年的友誼所培養的默契,身為頗為漂亮但還是普通人的學生少女單柔,與普通人一樣擁有兩三個摯友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單柔的摯友之一:許紫芸。
從後背方向粘上去,臉蛋緊緊挨在一起,身體無縫緊密結合,讓普通人都感到害臊的動作姿勢,隻是感情深厚的少女們的獨特遊戲而已。
“一大清早就心情不好呐,你那憂鬱腐爛的氣息我在數米之外就聞到啦。”把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用“腐爛”來形容,名為許紫芸的這位少女實在是超出了其精致外表的神經大條。
但因為彼此都是相當熟悉的朋友,單柔也並沒有太過於在意。
什麽都沒有說,她隻是給了許紫芸一個虛弱的微笑。時至今日已經是寒拓請假的第三天,每次看見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心中便有一種塗抹不去的掩飾不了的如針刺心一般的難受感覺。
其難過的影障明顯到明眼就能夠看得出來。
“真是的,小柔。”依舊保持著趴在單柔背上的姿態,活潑少女嘟囔著輕輕說道,“不過是請假了而已,至於這麽擔心麽。”
“反正班上的男生都是一種德行啦,全年都處在發情期一樣的好色。像小柔這種嬌滴滴的美人可不要自己把自己變成肥肉送到大灰狼的嘴邊哦。”
“可是大灰狼不見啦。”少女的聲音仿佛雨滴拍打在岩石之上一樣,聆聽清脆,卻又憑空生出一股寂寥的情感,“那麽作為肥肉的幸福感也就沒有啦。”
許紫芸似乎還要想說些什麽,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瞟到少女臉龐的神情的時候明顯愣住了,隨後將想要說出的話生生地吞了回去。
懷抱之中的少女臉上所浮現地,就像是站在窗台邊沿,已經連續很長時間沒有收到外出征戰的丈夫的書信,這樣一副深深思念而又滿是惶恐的妻子的表情。宛如在暴雨夜晚之中,渾身濕透的小狗在路燈之下的光明之處找尋主人的那種惶恐無助的表情。
隻要是個鮮血翻滾的生物,就沒人會不給這樣的眼神所打動。
“啊啊~~”許紫芸用自己的行動表達了自己對朋友的憐愛之意,對其抱得更緊,臉蛋在她的脖頸地方摩擦,期許著這樣能夠給予摯友溫暖的力量,“可憐的小柔。”
正值黃金年紀的少女在街道旁的這般溫馨互動,凡是經過此處的雄性均駐足觀望,並且為之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
在溫暖的懷抱之中,單柔又想起了寒拓。
想起十多載一起度過的時光,想起他熟悉的音容,想起他與自己勾過手指的約定,想起他在那鋼鐵巨獸快要撞上自己的時候,那一聲透入骨髓之中的怒吼。
“那是我的女孩!!!”
就這樣的六個字一句話,簡直如同一道雷霆擊中自己,從頭到腳都感覺酥麻起來。那時候自己多想要大聲回應他的心情啊,想要把自己十多年的思念一起傾泄而出,想要流淚撲進他的懷中,哪怕死亡已經迫在眉睫。
然而什麽多來不及訴說,最珍貴之人的身影伴隨著一道亮眼的藍色光芒便就此消失了。
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他。
之後是寒拓母親安慰原地痛苦的自己,並且溫聲細語地進行了說明。事後她才察覺到,事故現場旁邊發出驚聲尖叫的旁觀者們,居然就這樣似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離開了。就像是線路錯折的齒輪,被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硬生生地扳回了原來的位置,又回到了以往正常運行的軌跡。
雖然早有預感寒氏家族的所有人都不是普通人,但是最後的事實還是超出了自己的預感。
寒拓的母親對自己說的話有些聽懂了有些沒聽懂,雖然好歹還是消除了這種超自然現象的疑慮,但是對寒拓的擔心內疚並沒有因此而減少一星半點。
“所以說,這不是你的錯啊孩子,你不必為此自責的。”記憶之中,瑪麗莎阿姨是如此撫摸著自己的頭部來勸導著自己。
“可……可是!”
“那麽,不如這樣想吧。”似乎想到了一個好方法一樣,瑪麗莎歡喜地拍了拍手,“名為單柔的女孩是男孩寒拓的‘寶物’啊,那麽無論阿拓他做了什麽事情,都是保護自己所有物的屬於自己意願的正當行為罷了。”
“所以,作為‘寶物’的你,等他回來,好嗎?”
“……恩!”單柔在哽咽聲中狠狠地點頭。
於是又是一天過去,跟隨著朋友進入學校,機械性地帶著微笑跟熟悉的同學打著招呼,更加拚命地學習來轉移注意力,刻苦到一整天都埋頭在書堆之中,甚至無瑕抬頭四處轉轉活動筋骨。
隻有自己知道,回頭便會看見自己左下方那個空蕩蕩的座椅。自己是因為太過於害怕而不敢回頭。
當老師宣布下課的時候,一直留到全班的學生都走光了地時候,單柔才緩緩地起身,轉身坐在了原本寒拓的座位上麵。
少女輕輕地摩擦著桌麵,仿佛撫摸著情人的精致臉頰,仿佛撫摸著世界上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小心翼翼。
直到失去的那天,才能暮然發現,曾經能夠與他並肩同行地日子裏,在現在看來到底是多麽奢侈的光陰。是現在不管付出什麽,都能毫不猶豫地換取的幸福時光。
“笨蛋啊,到底跑到哪裏去了。”撫摸著撫摸著單柔終於無可抑製地哭了出來,“……笨蛋,快點回來啊……”
背靠著教室外麵的牆上,靜靜地等著單柔的許紫芸聽見其中傳來的隱隱抽泣聲音,就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