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怎麽站著這麽多麵無表情的人?
我心裏一下子慌了,擅闖民宅被發現,真是尷尬的不要不要的。
下意識的就要躲在程恪身側,可是等眼睛完全適應了,卻覺得那些人一動不動有點不對勁兒,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滿滿當當站著,竟然不是真人,而是真人大小的蠟像!
那些蠟像大小各異,男女老少都有,五顏六色的擠了滿屋,似笑非笑的模樣非常詭異,那麽多雙眼睛,全像是齊刷刷在盯著我們!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蠟人濟濟一堂,後背不禁有點發涼,而那蠟人背後,從牆壁到天花板,壁紙一般,貼著滿滿的朱砂黃符!
蠟人擺列的順序,更讓人瘮的慌,是將門口密密的圍成了一個弧形,像是在一起熱情迎客。
“這……”我往程恪身後縮了縮:“難道是個蠟像館?”
“這不是普通的蠟像,這些,是被蠟封住七竅的真人。”程恪隨隨便便的掃了一眼,說道:“這個養鬼師,用的是困術,也就是將靈魂留在元身,驅動這些蠟人行事。”
這麽說,這些蠟像,都是屍體,還是屋主人養的小鬼!天呀,那個養鬼師為了養鬼,殺了多少人?
我意識到,整個屋子裏麵的陰森沉重的感覺,跟在小區那個養鬼師養小鬼的屋子,一模一樣!
我強壓著對這麽多屍體的恐懼,小心翼翼的問道:“就算是養鬼師,估計這個時間也已經睡著了吧?咱們去哪裏找她?”
“不用找了。”程恪說道:“來晚了。”
“這話什麽意思?”我奇怪的問道:“怎麽來晚啦?”
程恪耐心的望著我,說道:“你的眼睛,長出來隻是為了好看的嗎?”
我眨眨眼睛,不禁呆了一呆,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我才想問清楚,卻忽然覺得,頭頂像是被什麽東西碰到了,抬頭一看,這才嚇呆了!
一捋長長的黑頭發,正拂在了我頭頂上!
那頭發,長在一個被倒掛在房梁上的女人頭上!那個女人臉色慘白,嘴角和眼睛,都彎彎的,像是正在看著我笑!
我腿一軟,險險就要坐在了地上,身上一涼,程恪一手早攬住了我:“死了。”
果然,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已經像是蠟像一樣的凝固了,倒掛著的四肢,也是僵硬的模樣, 這叫什麽來著,屍僵——死後肌肉強直!
我最喜歡偵探小說,記得十分清楚,屍僵出現在一到三個小時之後,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一陣子了……
程恪一雙眼睛從下到上掃過這個女人,我也順著他的視線,忍著驚懼看了一遍,這個女人也是非常年輕的,二十上下的樣子,腿長胸大臉精致,穿著有幾分俗豔的大紅色吊帶短裙,短裙因為是倒掛著,裙擺垂下來,露出了蕾絲內褲。
她的兩條雪白長腿在腳踝處被紅線細密的紅線緊緊的纏繞起來,紅線的另一端,拴在了天花板上!
我身上一陣惡寒,說話也顫了:“這……”
“這是困魂之術,讓她靈魂也跟小鬼一樣,禁錮在屍體上無法動彈,怕她魂魄勾了自己養的鬼,弄的難以收拾。”程恪盯著那紅繩,道:“相煎何太急……”
這話的意思是,這個女養鬼師,是被養鬼師同門殺的,靈魂還被困在了這裏?
誰動的手?
隻見那根紅線,像是被什麽東西牽引著,居然跟鬼宅裏的大吊燈一樣,自顧自的晃動了起來,隨著那個力道,那個女人的頭發也像是活過來一樣,一絲一絲的,衝著我和程恪就拂了過來!
一股劣質香水的味道竄鼻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咯咯……”忽然耳畔,響起來了好奇怪的一個笑聲,我立刻想起來,小區鬼宅裏,也是出現過這個笑聲,程恪還去看過!但是,他後來並沒有跟我說,他看見了什麽!
“我的陰氣一引,怕要屍變了。”程恪則好像根本沒聽見那笑聲,絲毫不以為意,手上一個響指:“還是處理了吧。”
那女人的頭發應聲便被青白色的火焰給籠罩了起來,空氣裏頓時彌漫滿了刺鼻的焦糊味道!
“程恪……”我見人也死了,早就不想待在這種太平間一樣的地方了,想勸程恪走,不料想才要說話,程恪卻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似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利落的將我扯到了他身後護住,從來深沉的一雙桃花大眼,第一次閃現出一種防備似的神色,盯住了大門!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道黃符刀片一般,夾裹著風聲淩厲的衝著程恪飛了過來,一個清澈的聲音還念道:“雷火使者,速入符中,神助敕行,急急如律令!”
一道亮光閃耀而起,那道黃符,居然帶著風雷之勢,半空之中現出了一道霹靂,對著程恪就打了下去!
程恪臉色一冷,伸出了一隻右手,修長白皙的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撚,一陣白光柔和的閃耀了起來,居然輕輕鬆鬆的就把霹靂攏在了裏麵,轉瞬消失不見了,而半空之中“嗤啦”一聲響,那黃符像是經了利刃,一斷兩截,已經掉在了地上。
而與此同時,第二道黃符也已經緊隨其後,那個清澈的聲音繼續琅琅念道:“破蒙洪荒,現我神光,風火雷霆,守護吾旁,我奉命令,立斬不祥!”
又一道符咒閃過來,我隻覺得風聲陣陣,雷電大作,光亮閃耀的人睜不開眼睛了,程恪則揚起手,虛著在半空一抓,那當場的蠟人忽然拔地而起,前仆後繼的擋在了我們前麵,在那符咒的作用下,蠟人兒燃燒了起來,無數的小旋風乍現,帶著若有似無的哀號聲,逆著那風衝門口撲了過去!眼看就要砸到了門口了!
但是轉瞬之間,那些燃燒著的蠟人忽然像是全失去了牽引,齊刷刷的落在了地上。
是那個不速之客壓下來的,他是誰?居然能跟程恪一較高下的樣子,好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