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我觀察,程恪會在十二點左右出去,一點四十五分準時回來。
我疑心了起來,大半夜的,他天天偷偷摸摸的出去幹嘛?
白天的時候,他可是什麽都不提,裝的跟沒事人一樣。
這天把我放在大號購物車裏麵逛超市的時候,我看他心情不錯,試探著問道:“鬼,也會睡覺嗎?”
“可有可無。”程恪漂亮的眼睛有點深沉:“問這個做什麽?”
果然是這樣,我隨便找了借口:“就是好奇,如果不睡覺,你會做什麽。”
“看著你啊。”程恪的眼神柔和了下來:“睡著了像是孩子。”
“你真夠無聊的。”我心裏緊張起來:“不睡覺,就沒什麽別的事兒?”
“你說,”程恪的眼睛盯著我:“不睡覺,該有什麽事?”
我心裏一涼,埋怨自己太笨,簡直要暴露目標,趕緊轉移了話題:“我要那個特價的酸奶。”
程恪把那包酸奶拿下來,皺起了英挺的眉頭:“好端端,為什麽要特價?”
“因為快到保質期了。”我答道:“劃算。”
“這叫劃算?”他難得的有點詫異。
“那叫什麽?”我不耐煩的瞪著他。
“簡直是拾荒。”
程恪這話說的高高在上,讓我想到了“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來。
夏蟲不可語冰,我翻了個白眼,多拿一瓶酸奶。
到了晚上十二點,我假裝睡的很香,程恪把我的被子掖了一下,又悄無聲息的下了床。
我下定決心,打算賭一把,跟過去看看,他究竟有個什麽秘密,如果運氣好,能找到他什麽把柄,能要挾他解開契約,那可就太好了。
躡手躡腳的尾隨在他後麵,突然發現自己還是頭一次這樣遠遠的看著他。
他頎長的身影悠然的走在街燈下麵,居然有幾分飄逸的感覺,細細一看,原來是他腳下沒有一分影子,整個人像是PS在路麵上的。
遇上細心點的路人,會不會被他嚇死?不,也許除了倒黴催的我,在這種時候,別人是不能看見他的吧!
程恪步伐輕鬆的走過了小區的甬路上,木槿花熙熙攘攘的開的正好,夜色掩映之下,讓程恪,像是一個畫中人。
他轉過了小區的後門,一路往南,我記起來,這條路,應該是往胭脂河附近的方向。
走著走著,程恪忽然也不見了!我心裏登時慌了,一人高的蘆葦在身側緩緩的隨風搖晃著,空氣裏都是青草的味道。滿天繁星下麵,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這一段路,我想起來了,就是我誤入的那個小廟附近!
“嘩啦……”那青銅風鈴的聲音,都已經近在耳畔了,他是回那個小破廟裏麵去?對了,那個小廟,會不會就是他神秘由來的一個突破口呢?
我心頭劇烈的跳動起來,才想著要不要跟著到那小廟附近看看,忽然隻覺得耳邊像是帶著點風聲,眼前一下子全黑了!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腦袋上被人套上了一個黑布袋子!
接著,還來不及驚叫,隻覺得聞到了一陣十分刺鼻的味道,讓人頭發沉,手腳發麻,舌頭也打了結,整個人眩暈了起來,像是被強行拉入了夢裏一樣,昏昏沉沉的,動彈不得!
難道是……武俠小說裏麵那種迷香?
最後一絲清醒消失之前,我覺得,自己像是跟麻袋一樣,被人抗在了肩膀上,腦袋撞上了那人的肩胛骨,帶著連反抗也沒能反抗一下的不甘心,我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鼻子底下像是擱著某種刺激性強烈的東西,不由自主就打了一個噴嚏,噴嚏打出來,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 一個粗獷的男聲先說道:“大師,你醒了?”
我瞪大眼睛,模糊的一片重新對了焦,我這才看到,自己正坐在一個檀木春秋椅上,隔著一套茶具,對麵坐著一個被一群黑衣墨鏡男眾星捧月的光頭男人。
那個男人四十上下,滿臉凶悍之色,脖子上戴著大金鏈,頭皮鋥亮,還刺了一個青色虎頭,尖領子的花襯衫,敞著一排紐扣,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
他粗短的指頭裏麵夾著一個粗如胡蘿卜的雪茄,正噴吐出了一口煙霧,在煙霧裏麵影影綽綽的盯著我:“沒啥事吧?”
“咳咳咳……”我本來就緊張,讓那煙霧一嗆,更是腦子一片空白:“沒事,你們是……”
不對,他跟我叫大師?我這輩子, 可從來沒被人這麽叫過!
“大師受驚了。”那個男人揮揮手,趕開了煙霧:“這次請大師過來,是久仰大師的名聲,想請大師幫我們一個忙。”
“什麽?”我確定了,“大師”二字,就是喊的我,不由大吃一驚:“你們,你們搞錯了吧?”
“大師,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們黑霸幫了,”一個光頭男人身後馬仔模樣的年輕人說道:“整個玉寧的風吹草動,沒有我們黑霸幫看不見的。怎麽可能搞錯?”
“輝仔!客氣點!”那光頭男人一揮手,沉沉的說道:“對大師,我們得敬,大師能把紫玉釵小區的鬼屋收拾的那麽幹淨,就是有本事的人,禮賢下士,是咱們黑霸幫的規矩,不記得了?”
黑霸幫……我心裏早顫了,黑霸幫是玉寧十分出名的黑幫,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怎麽把我給抓來了!
等一下,紫玉釵小區……不就是我那個小區麽!
“大師你也別緊張。”光頭男人扯出來一個笑:“我叫馬騰飛,道上兄弟給麵子,喊我一聲飛哥,這次請你過來,就是因為大師那過人的本事,想讓你幫一幫我們大哥。”
原來程恪收拾鬼宅出了名,讓黑道知道了,倒是把我當成大師連累進來了,我毛線也不會一根,拿什麽幫忙?
我趕緊就說道:“飛哥誤會了!我其實沒有什麽本事……”
“大師就別謙虛了,不至於,這點麵子也不給吧?”飛哥側側頭,一手搭在了春秋椅的椅背上,西裝往上一拉,正露出飛哥挎在了腰上的一把槍上!
看這個樣子,顯然是暗示我,要想活命,不幫也得幫!
我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但是眼下為了活命,也隻得硬著頭皮問道:“不知道,是要幫個什麽忙?”
“把大哥請來!”飛哥拍一拍巴掌,不大一會,馬仔們簇擁了一個頭發花白,年逾古稀,卻滿臉精悍之色的老頭兒來。
那個老頭兒見了我,臉上表情還是嚴肅的跟雕塑一樣,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見了我之後,二話沒說,居然把衣服先脫了下來!
我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兒,這個大哥,想幹嘛?
但是等他把衣服脫下來了,轉過了後背給看,我才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