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寒拓。”
“你從什麽地方來?”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
“為何不辭長路?”
“望能隨先生後,侍奉先生。”
“侍奉我又當如何?”
“望能從先生學習無上劍技。”
“那你回去吧!”
早秋的風輕輕拍打著樹葉,奏起了秋天開幕的旋律。枯黃的落葉被悄悄掃入道場,在眾多不動的腳之間徘徊繞轉。平常的話,會有細心的學員發現並拿出掃把將它掃出去,以此或多或少博得縱觀全場細微動作的莫得裏的少許好感。但今天卻沒有人在意這種小事。
所有人都緊張地麵對著突然闖進來的少年,因為所見太過跟不上想象,所以無人上前。隻是流著冷汗舉著木劍戰戰兢兢地與其對峙。
寒拓在無數學員持劍的包圍之下抬頭看向端坐在上的莫得裏,目光清澈而透明。
莫得裏看著倔強地看著看著自己的少年。少年目光清澈而堅定,即便充滿疑惑還是對自己的決定毫無懷疑。
這真是一個毫無迷惘的孩子。莫得裏心想。在配上他不輸於安雅的天賦,若是若是進去自家的道場學習自家的劍術,能取得一定的成就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
但正是因為這個孩子有如此天賦,所以無論怎麽也無法答應他。
因為愛因茲貝爾的劍術,雖然高超但同時也充滿悲哀。被人稱作“偉大而可悲”的劍術。
“你回去吧,愛因茲貝爾的諾蘭道場並不是人人都能進的。”
“我有誠心。”
“很多人都這麽說過。”
“我比他們都有誠心。”
在旁邊看著的安雅呐呐著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關於【諾蘭道場】所教授的劍術,身為將來道場的準繼承人,對於自家劍術的了解可謂至深,正因如此,才不願意破壞這個極具天賦的男孩子的未來。
愛因茲貝爾的劍術,是完全的【對魔獸用劍術】。
劍術無疑是整個蓋迪亞大陸的頂級劍術,然而隻是在對付魔獸的方麵達到了登峰造極,在對付人的方麵僅僅停留在初級階段。
所謂實力越大,所麵對的舞台越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當某種技術達到登峰造極之時,所麵對的危險就會變得並不隻來自於所針對的方麵,而是來自四麵八方。
普通的道場學員達到最高峰難如登天所以無法可想,但有如此可能性的人一旦出現便又需要認真考慮權衡。
自己身為未來道場的繼承人已經做好了覺悟,但卻無法如此要求今天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所以安雅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雖然自己很希望這個許久不見的足以與自己匹敵的對手能夠加入。
但一切都無法可想。
寒拓依舊倔強地盯著起身站起的莫得裏,莫得裏歎了口氣後依舊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回去吧,會有更符合你的劍術的。”
“我會等的。”
於是此時的寒拓背靠在道場的門口,抬頭看天上的白雲緩緩地流動。路過的街道處,有行人在對著他指指點點,門後的縫隙處總會有雙眼睛在悄悄窺伺著他。
“場主,他還沒有走。”
“那就讓他等到離開為止吧。”門後的莫得裏如此說道。回頭看見安雅依舊停留在原地。女孩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她的父親:“我留在這裏。”
就像小時候帶著小小的安雅逛繁華的夜市,小女孩看見夜攤上可口的點心的時候,被自己開玩笑說一句“會長胖的哦”――那種十分中意而又被理智所束縛的表情。
這就是莫得裏所看見的自己的女孩兒的表情。
“安雅,你應該明白……”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久違的,莫得裏看見安雅臉上這種沉靜無言而又不失銳利的表情。這是屬於真正的劍士的表情,由於這個男孩的出現,劍士的靈魂終於長久地駐留在了安雅的身上。
簡直就像一點微量的催化劑散落在溶液之中,瞬間引起了劇烈的反應。
他們隻是彼此看見了一眼而已。莫得裏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去。果然那個少年與自己的女孩兒是一類人啊。
此時的寒拓閉上眼睛靜靜地冥想,陷入一種低度睡眠狀態以保存體力,仿佛真的決定要一直在此等下去。圍觀的群眾開始覺得無聊,三三兩兩地開始散去。不久之後,門後方窺伺的視線也開始變得倦怠,大概是因為寒拓太過安靜,若不是他依舊保持著挺直的站立姿勢,會讓人以為是靜立在那裏的一座雕像。
寒拓在進來道場之前曾近問過過路的行人關於【諾蘭道場】的背景和消息,在路人複雜的表情的解說裏,寒拓震驚於竟然有如此劍法的存在,但也堅定了寒拓學習的決心。
身為勇者,自然是沒有心思與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族為敵,更重要的,若是身為勇者的自己無法做到最好,又怎麽麵對接下來接踵而至的困難和強大實力的魔族?
寒拓想起來,本為整個蓋迪亞大陸信仰並且尊敬的菲力娜女神,為了為自己所獻上信念的信徒,言語懇切地向自己求助;想起自己初次來到蓋迪亞世界,被自己所救的農家少女遇見魔獸的時候那仿佛深入骨髓般地恐懼感;想起在逃亡車隊上,回頭遙望已經看不見的故鄉的伊莉小女孩,帶著寂寞的表情說自己已經永遠回不去了。
身為勇者,應該做什麽事已經很清楚了。
而且多年前父親也曾經教育自己說約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才行。
沒錯,自己已經做過約定了,就在不久之前,在那個逃亡的車隊裏,自己向那個小女孩許下了自己帶著堅定的信念,哪怕用上無數的精力也要保證履行的諾言。
“我一定會打敗魔王的。”
“哢嚓。”伴隨著大門打開的聲音,寒拓猛然從做夢一般的狀態驚醒,驚覺天空已經染上了夜色,回頭看時,望見莫得裏麵無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後,用低沉的聲音向自己發問。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寒拓。”
“你從什麽地方來?”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
“為何不辭長路?”
“望能隨先生後,侍奉先生。”
“侍奉我又當如何?”
“望能從先生學習無上劍技。”
“學成之後又當如何?”
“討伐魔族,振興人族。”
“那你隨我來吧!”
寒拓驚訝抬頭,而莫得裏已經轉過身去,耳朵脖子上都染上了激動的紅暈之色,道場門的更深處,黑發黑眸的女孩帶著開朗的表情笑靨如花。
仿佛掃盡陰霾般,懸在胸口的大石終於放下,寒拓勾起嘴角,用元氣大增的語氣回答道:“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