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府很深,出入家仆都極為的講究,花圃深處的一處木屋,紀閑悄悄走出房間,望著花圃外走過的行人,神態微微的恍惚。
這時,天暗下來,一道驚雷悶響,隨後就是大雨傾盆而下。紀閑下意識的一揮手,但隨即就是一愣,怔怔的望著自己的手,苦笑了一聲。
腦中閃過過往幾日的經曆,恍如再世為人的感覺。
“你到底都做了什麽傻事……”紀閑呢喃著一聲。
此時接近傍晚,院府極為的清淨,院落裏麵隻有幾個照顧起居的仆人,紀閑逛了一圈,就走到了內院的書房,見到裏麵的燈光正照亮著,略微遲疑了一下,便走了進去。
走進房間,真誠施禮:“仙尊,罪人紀閑前來懺悔。”
龍瓊緩緩抬起頭,打量著他:“你不是會對成仙不擇手段的人。”
紀閑身子微微一顫,心知龍瓊的意思,這幾日來撐著壓力,都未有人來抓捕他,他便知道眼前這位仙尊在等待他的回答。
這時距離那日被帶回來,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有著慈琴仙老的承諾,保下來區區一名渡劫期修士,並不是什麽難事。其實對於紀閑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龍瓊本沒有那麽多心思,隻是考慮到紀閑煉丹的天分,這才倍加關注。
見紀閑一直不說話,龍瓊便歎了一口氣,道:“陌花境你可知曉?”
紀閑本在沉默,聞言身子猛地一顫,謔的一下抬起頭,震驚的望著龍瓊,驚愕道:“仙尊您已經全部知道了?”
“大部分都不知道,隻是地點和一些關鍵還是被探查到了。”龍瓊淡淡道,合上手中的秘聞錄,又道:“陌花境發生的瘟疫萬劍仙域已經知道了,因為保下你,我也決定前往此地處理此事。不過我終究隻是外人,不想全然沒有收獲,所以……”
“仙尊……您真的願意保護那些凡人麽?”紀閑忍不住道,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龍瓊眉頭一皺,瞥了紀閑一眼,不再言語。
紀閑一驚,急忙跪在地上。心中已然知道自己越界了,這仙尊對他態度太好,以至於就忘記了仙凡之別,心中忽然就有些可悲,腦中又湧現出來之前的那些模糊畫麵,雖然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力量,但是卻異常的渴望。
“我不會去救那些人的。”一聲冷淡的聲音響起。
紀閑呆呆抬起頭,書桌後麵的龍瓊已經站起來,臉上帶著一股冷漠。紀閑忽然就有些憤怒,難道說僅僅隻是因為一絲的怒氣,就可以放縱那麽多人命的失去麽!
“……不過你可以自己去救。”龍瓊說著,打出一道光華,化作一個仙鼎落在紀閑身邊。“此鼎乃是從慈琴仙老處得到的,據說是一件地仙煉丹師的仙鼎,你若是能夠煉製出一爐萬妙丹,我便收你為徒,教你成就仙人的仙法,可好?”
紀閑愣愣的跪在地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耳中所聽。顫抖著撫摸著仙鼎表麵的仙紋,隻覺得渾身發軟,呢喃道:“五蘊仙鼎,此鼎仙尊真的願意給我使用?”
龍瓊點點頭,見他神態癡狂,便不再打擾,走出了書房,一揮手,封懸便出現在書房門口。
“煉丹期間,不要讓人打擾他。”
封懸點點頭,回頭望著書房內癡狂的紀閑,這在外人看來異常枯燥的內容,落在他眼中卻是充滿了樂趣。
“煉丹可是不容半點分心的。”封懸忍不住道。
“對不起,仙尊……”紀閑一驚,然而回頭望去卻微微遲疑,“仙尊,您的仙軀……”
“我乃是主人的鬼靈,成就的乃是鬼仙。”封懸笑道,“生前我是個道士,不知可否和小友一起交換一下煉丹的丹術?”
歐陽紫曦收回目光,輕語道:“夫君,那陌花境相距此地甚遠,為了區區一名煉丹師,做得如此之多,真的值得嗎?”
龍瓊緩緩攬住她的纖細腰肢,懶懶道:“紫曦真以為他隻有如此潛力麽,那名妖仙不是傻子,斷然不會在一名仙體有虧的人身上寄體,他肯花費大代價將紀閑仙體提升到真仙期,定然是有著隱情……況且,我還要去找尋大哥。”
“大哥,夫君是說李行雲?”歐陽紫曦一驚,轉身認真盯著龍瓊,“真有他的消息了?”
龍瓊點點頭,將這十幾日搜尋來的消息都告訴了歐陽紫曦,隨後就等待著她的意見。此時這房間之中隻有他們兩人,這便是悄悄話,並不讓趙若晴知曉。
非是龍瓊偏心,隻是趙若晴性格好動,這類詢問意見的事情,多半不適合與其討論。而且平常時日她大都在城中帶著軒轅狂四處亂逛,並不容易找到。
二女相處到如今,已經相互做到了一些默契,一人主外一人主內,雖然感情至上仍然相互有著不願,但是卻也能夠互相體諒一些。
“那瘟疫恐怕是有些不妥,夫君,妖仙被殺,怕是會有人盯上夫君,城中這幾日經常有人在傳夫君你斬殺妖仙的事情。萬劍仙域混亂異常,怕是以後便沒有清淨了。”歐陽紫曦擔心道。
“紫曦說的是。”龍瓊點點頭,這混亂的環境,名聲最是容易顯露。雖然比起斬殺這妖仙,他還做過其他的諸多事跡,然而那些都是隱秘,無論是魔仙之地還是輪回界的事情,並不能夠說出。
數日之後,慈琴仙老又到訪了兩次,期間各個仙人慕名而來,互相印證所學,龍瓊略感有些收獲,但是其關注卻一直都在那書房之中。
這幾日書房所產生的氣息越來越濃,萬妙丹乃是上品丹藥,本來交給仙人煉丹師都未必能夠有很大把握,更何況是交給紀閑。隻是龍瓊除了紀閑並沒有其他人選,而且既然是打算收徒,為此就算是培養徒弟了,從慈琴仙老那裏龍瓊得到三份材料,還是有著奢侈的資本的。
這一日深夜,紫薇星辰在夜空之中閃耀,忽然院落之中紫氣大升,伴隨著一聲近似龍吟又似鳳鳴的吟嘯,倏然一道仙光從半空之中降落下來,垂直降落在書房之上,貫穿其中,星光璀璨,照亮了整個雲州上空,紫氣濃鬱令城中的仙人全部愕然,隨後便是轟動,全部將目光投向了那龍瓊仙人的所在。
院中紫氣剛剛出現時,龍瓊便已經站在了書房外,歐陽紫曦和趙若晴均站在他左右,正好奇的望著書房之中的仙氣變化。趙若晴嗅著書房之中的藥香,忽然道:“封懸會不會偷吃?”
龍瓊輕輕敲了一下她額頭,就見房門打開,紀閑一臉興奮的走出房門,待看到龍瓊等人,頓時大喜道:“師尊,丹藥煉成!萬妙丹煉成了!”
言罷臉上的癲狂之色略微的收斂,隨後就快步返回房中,不多時就顫抖著雙手捧著一粒仙丹,小心走到了龍瓊麵前。
龍瓊也是驚喜,萬沒想到紀閑竟然一次性就煉製成功,對其煉丹天賦更加喜愛。望著他手中的仙丹,暗生讚歎。
萬妙丹為上品仙丹,表麵銘刻金色仙紋,更有著濃鬱仙氣,隻是此丹卻並非一般的仙人所能夠吞服,或者說一般仙人吞服了也並沒有太多的用處,隻有龍瓊這類體內陰陽氣息極度失衡,才具有服用的價值。
紀閑忐忑的望著龍瓊,目光卻也偷偷看向旁邊的歐陽紫曦和趙若晴,心知眼前這兩人便是師尊的夫人。
龍瓊滿意的點點頭,對紀閑道:“不錯,三日之後,舉行拜師儀式。”
“是,師尊!”紀閑頓時高呼一聲,衝到了屋內,不多時便拉著封懸走出來,一副熟悉異常的樣子。
龍瓊望著這一幕,心中心思流轉,紀閑的功體他早就有檢查過,和其煉丹天賦不同,他在修煉之上並沒有什麽天賦。除非是用天材地寶煉製成的丹藥堆砌,否則其修為此生也就局限在真仙期,這固然是因為紀閑仙體的原因,但更多還是沒有適合他修煉的仙法。
到了此時龍瓊這才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不由得開始深思,是不是要參加一些仙寶大會,儲備一些仙寶功法之類以備不時之需。
三日之後,拜師儀式在慈琴仙老和遊嘯等人的見證下,紀閑三叩九拜,拜龍瓊為師,成為了龍瓊門下的第一名弟子,而龍瓊則從慈琴仙老的洞府之中,找了一門適合他養生的功法暫時讓他選擇,望著紀閑那期待的樣子,龍瓊心中已然開始思考著如何為這個弟子增長功力了。
妖仙為了提升紀閑的身軀,不知花費了何等的天材地寶,以至於龍瓊根本就不需要再給其任何丹藥之類,而紀閑即便是遇到瓶頸,那也是到真仙期之後的事情了,那至少需要數百年時間,反倒是仙寶之類,是紀閑最缺乏的。
然而雲州仙境雖然熱鬧非常,卻並沒有什麽仙寶大會召開,而前往陌花境的日期卻已經逐漸接近,龍瓊隻得將這件事情暫時壓在心中,便帶著眾人一同前往陌花境。
半月之後,一處雲海飄渺的碧綠海島之上,一座大船遠帆航行而來,船頭之上數人昂首望著,但見排頭一人興奮的望著那處仙境海島,便大聲喊道:“師尊,師母,陌花仙境到了,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靠岸?”
此人正是拜得龍瓊為師的紀閑,隻見此時其身上繡金紋長袍在身,一身氣息平穩異常,修為分明已然入得化境,隻要再磨練心驚,渡劫便是輕而易舉之事。
“你這徒弟當得過於勢力!我好歹也是你師叔,為何不見你每日為我斟茶端飯,你難道不知我比那師母更早認識你師尊嗎?”見得紀閑忙前忙後,軒轅狂獨自晾在一旁,忍不住酸溜溜的道。
龍瓊等人聞言頓時大笑,趙若晴星眸滴溜溜一轉,道:“要不你幹脆也收個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