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遙,你真的不進去上課嗎?你還是個小學生啊,我們可以再和他們據理力爭的。”喬豔憤憤不平地說。
肖雲天不悅地瞥了她一眼,這個嬌嬌女還真是腦子單純,竟然還不如一個十歲的小學生。
他又看了夏遙一眼,這個孩子實在讓他驚異意外,不過才十歲的年紀,遇到被開除退學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還能如此冷靜有章法,有理有節,能屈能伸,別說勝過同齡人了,就算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比起她都多有不如。
“主任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相信學校。”夏遙淡淡地說,反正教導主任答應她會有老師給她補課,其實她對去上學這件事並沒有多麽熱衷,畢竟新園小學的教學質量不高,大部分老師授課都不具有吸引力,上課的時間她也常帶一本地攤上買的舊習題在課堂上做,老師那些照本宣科的內容已經不能滿足她對學習的需要了。
“你啊,真是太單純了。”喬豔感歎了一句,肖雲天則對天翻了個白眼,他真是搞不懂到底是誰單純。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肖雲天和藹地問道。
“先回家照顧我媽。”她毫不猶豫地說。
“真不知道那些救助機構是做什麽的,這麽可憐的孩子,這樣悲慘的家庭,他們就視而不見嗎?國家的撥款呢,民眾的捐助呢?不會都被中飽私囊了吧?”這幾個記者都很年輕,一個個義憤填膺地大發牢騷。
“夏遙,你能帶我們去你家看看嗎?”喬豔溫柔地問,眼中閃爍著母性的光芒。
“不好意思,不方便。”夏遙斬釘截鐵地斷然拒絕。
“為什麽?”就連肖雲天都驚訝地看著她。
“我媽病了,受不得刺激,平時樓道裏有些動靜她都怕得很,你們這麽多人進去她一定會被嚇到的。”她嚴肅而堅決地說。
“真是好孩子,你有沒有想過你媽媽生病了,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她能夠得到最好的治療,對她對你都有好處啊。”喬豔耐心地說,“你不用擔心費用問題,姐姐有辦法。”
“喬豔。”肖雲天語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身為一個專業的記者不應該感情用事,她雖然有錢,可也不該這樣胡亂許諾。
對肖雲天向來不以為然的喬豔,自然無視他的警告,“夏遙,你相信姐姐,姐姐會竭盡全力地幫你的。”
竭盡全力?看來這個世界上和宋語嫣一樣的人還真不少,喬豔身上的衣服,手裏的包看上去都並不起眼,但卻逃不過她的雙眼,這些都是國外著名獨立設計師的作品,樸素低調卻價值不菲,這個喬豔絕對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不知道為什麽一聯想到宋語嫣,她就心氣不順,明知道喬豔是來幫助她的,臉上還是無法像對江大媽他們那樣裝出一副熱忱的神色。
“姐姐,我相信你,”夏遙摁下心頭的不耐,對她微微頷首,權當感謝,“但我覺得精神病和其他的疾病不一樣,不是送到醫院去就一定能治好的,心理慰藉比什麽都重要,我媽媽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是我,一旦我不在她身邊了,她的不安會更加強烈,反而會加重她的病情,我隻要能賺到一些錢給媽媽買藥吃就好了,有了藥物控製她的病情,我再每天陪著她逗她開心,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如果沒有發生前世的事情,她或許會認同喬豔的說法,但是當她拚死拚活賺了錢讓媽媽得到最好的醫療救治,結局又如何呢?媽媽還不是趁人不注意從高樓上跳了下來,她相信對媽媽來說,最好的藥是她自己。
“好懂事的孩子。”喬豔都要流下熱淚來了。
另外幾個記者也都震驚地看著她,這麽老成持重的話,哪裏像是四年級的小學生說出來的,如果這話是從家境優渥從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他們頂多就讚一句聰明懂事,可是這個孩子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連小學都把她給開除了,竟然能說出這樣縝密理性的話,隻能歎一句天資過人了。
“但是你也該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你還要讀書、今後還要工作,你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帶著你媽媽的。”肖雲天歎了口氣,這個孩子天分極佳,可惜沒有投個好胎,恐怕是要被埋沒了。
“為什麽不能?我隻有她一個親人,我不帶著她誰帶著她?我是絕對不會和媽媽分開的,我媽媽就是我的生活。”她神態昂然堅決,明明知道這話孩子氣,可他們望著她那堅定的雙眼,竟然不由自主地有幾分相信。
“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喬豔撫著她的頭發,眼底有淚光閃爍,“姐姐答應你,一定會幫助你和你媽媽,你們一定能在一起好好生活的。”
夏遙身體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掙脫了她的手,“謝謝你。”
“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媽媽?我們保證絕對不會驚擾到她的。”喬豔溫柔地說。
“對,我們就在門口看看,一定會保持距離,不會嚇到她的。”肖雲天也連忙保證,他們需要照片,同時也需要證實那個網帖的真實性。
“好吧。”她答應得有些勉強,“我媽媽膽子小,情緒容易激動,你們盡量腳步輕一些,說話的聲音也輕一些,不要刺激到她。”
夏遙的細心讓他們有些意外,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果然不錯,這個孩子有著超越同齡孩子的穩重。
在夏遙打開家門的那一瞬間,他們有些意外,之前在看帖子時,曾經腦補過她的家,應該是如何的家徒四壁,不堪淩亂,兩個母女住在見不得光的小屋子裏,睡在用木板搭的床上,一地垃圾,滿室異味……
他們都是跑社會新聞這條線的記者,這樣的畫麵見過不少,許多收入可能還要勝過夏家的家庭常常都是這樣一幅畫麵。
可是他們眼前所見到的並不是這樣的,雖然屋子四麵都是未經粉刷的牆麵,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泛起了黃色的水漬,還有些斑駁不明的汙漬,她們睡的床也的確是用幾塊木板搭起了一張勉強算是床的東西,簡陋破舊是真的,但是屋子裏光線敞亮,幹淨整潔,每一件東西都躺在它們該有的位置上,規規整整的,房間裏沒有一絲一毫異味。
床頭斜倚著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眼神專注地翻著花繩,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身上,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美感。
聽到門口的響動,坐在床上玩著翻花繩的女子欣喜地抬起頭來,可在見到門口這群人時,嚇得把手中的繩子一扔,一臉驚恐地直往牆角躲去。
“媽,你別怕,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夏遙連忙上前,擁住母親,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著。
“別過來,別過來……”夏方蓮顯然嚇得不輕,直往夏遙身後躲,這段時間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激烈的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