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緩步走出一個人,腳步輕盈,來到薩額隆麵前,此人身軀魁雄,體格壯實,寬肩紮膀,獅結束發,一身黑色的短打對襟,青銅寬帶,烏黑的麂皮軟靴,麵廓飽滿,神光內斂,看上去沉穩幹練,來人抱拳行禮自報名號道;“京都‘神拳太保’厲勝雄!”
他名號報出,台下立刻山呼海嘯般地響起掌聲和呼喊聲,‘神拳太保’身係京都刑部府衙捕快‘五虎飛捕’之首,不但震懾京畿,而且飲譽北五省,由他出手,定然可以一定乾坤,為國揚威。
厲勝雄已經觀看過對方的幾場打鬥,對方的套路及擅長優勢都默記於心,對方天生神力無窮,拳路上的功夫又淩厲凶猛,相對而言,他下盤的穩健功夫要差一些,而且自己畢竟要比他低矮一個頭,厲勝雄一出手就猛攻薩額隆下盤,這一招果然見效,薩額隆有點手忙腳亂。
厲勝雄拳上沉浸多年功夫,這些年又出沒綠林叢中與飛簷高瓦上,專與莽蓁強徒和江洋巨盜角逐,身經百戰,臨敵經驗相當豐富,膽略兼備,他這次本來也擔任著維護擂台比武的秩序,中原各門各派上台比武他都不會出手,但是滿清黑龍門上台比武,他就忍不住了,他也看出黑龍門的目的,公然向大明朝國挑釁,再者他也恨這些韃靼人野蠻凶狠,茹毛飲血,出手傷人過重。
一二百個回合下來,薩額隆就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轉身動作也緩慢下來,粗氣直喘,笨拙呆板,原來厲勝雄猛攻他下盤,攻得他手腳錯亂,同時又遠距離奔縱長拳搗襲,他既然號稱‘神拳太保’,手鋒拳勢自然重若雷霆,薩額隆空有一身神力,處於被動,無法施展自己的長處,他心急若焚,越作急越顯得笨拙。
厲勝雄瞅準一個空隙,突然騰身而起,雙臂輪揚猛地砸向薩額隆,薩額隆已成驚弓之鳥,見狀忙用兩隻胳膊橫曲交叉護住麵門迎向對手。
殊未料到,厲勝雄拳至半空忽地變招,雙拳並未砸下,輕扭狼腰,沉下身來,用右腳狠狠地跺在對方腳背上,待對方疼痛得大叫時,趁勢繞過到對方身後,猛地回身,一式‘怪蟒翻身’再用左腳踹在對方大腿膝蓋後的軟位上,薩額隆被踹得跪在地麵上,厲勝雄雙拳並合,接式‘斜劈昆侖山’重重地擊打在薩額隆背脊上。
薩額隆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在擂台上翻滾了兩圈,最後滾下擂台。
台下歡聲如雷,先前挨打受傷的盡是中原武士,現在該輪到滿清韃靼了,觀看的人們感到再痛快不過了,呼喝的聲潮彼此起伏,響徹長空。
厲勝雄靜靜地站立在擂台上,趕緊調息內元,剛才一招三式將對方打倒,一氣嗬成,看上去利索漂亮,實際上內在罡流真氣消耗不少,他知道對方力大無窮,故爾采取避實就虛的戰術,不與對方貼身靠近,專攻對方下盤和遠距離奔縱襲擊,這樣做自然消耗真氣與勁力。
擂台上又出現一個黑龍門人,台下的呼喝喧鬧聲嘎然而止,來人裸露著上半身,雖然不及薩額隆高大,但是粗野剽悍,骨骼嶙峋,相貌醜惡,蟒蛇眼,蛤蟆腮,渾身的肌肉腱子凸凹板結,皮膚刀刻爺鑿自成鱷鱗蟒甲般繭狀,厚重堅固,方佛天生一副護身重甲,棍棒不傷,刀槍不入,此人胸前與後背也有黑龍的刺繡,隻是被他起伏凸凹的繭狀肌肉和遍體黑毛遮掩得模糊不清,如果說先前的薩額隆是以高大凶惡而嚇人,而此時人們更是感覺到不寒而栗,因為人們感覺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隻恐怖的怪獸。
來人蟒蛇般的眼睛閃爍出嗜血的凶殘狠毒,他抱拳行禮呈報名號道;“黑龍門黑水八魔中第三魔‘鐵甲巨獸’鄂爾泰。”黑水八魔果然一個強過一個。
厲勝雄不知道對方的武功路數,就試探性地用長拳迎擊對方,幾十個回合下來,他連連擊中對方五六拳,可是對方全然不顧,而且對方身上厚重堅固的繭狀皮膚倒把厲勝雄的拳頭刺紮得生痛,厲勝雄暗自一驚,對方天生體格頑強和皮膚厚重堅固外,一身外家的橫練功夫也已經登峰造極了,當下隻有緊護門戶,小心謹慎周旋遊走。
鄂爾泰在蓄勢等待,他知道對方先前戰薩額隆時,投機取巧,但也消耗去不少真力,他要再消耗去對方一些真力,再瞧準機會一鼓作氣重創對方,這位來到關外北滿莽莽興安嶺的烏拉漢子,天賦神異,不但一身外家橫練功夫精深,而且稟性狂野,常常獨自一個人力搏熊虎,孤戰群狼,嗜血若渴。
嘉賓席台上的少林派首席執事了空已經從鄂爾泰的眼神中看出他內心的企圖,暗自思忖;‘神拳太保真力消耗太大,不能讓這隻野獸得逞,否則神拳太保必遭重殘,甚至會有性命之憂。’他偏頭附在身邊的一位金剛弟子耳畔耳語一陣。
金剛弟子得命,忙走下看台,徑直來到擂台下縱身躍上擂台,橫身擋在厲勝雄身前,雙手合什打訊道;“阿米陀佛!厲施主少歇,少林寺羅漢堂金剛弟子了悟來會會關外的施主,悉聽指教。”
鄂爾泰見有人攪局,心裏老大不快,但是聽聞對方報出是少林派人,心裏又不由一喜,他早就仰慕少林派,早就想跟少林派人作一番教量,他停下身來允許道;“少林派乃中原武林的北鬥泰山,既然相逢,豈能失之交臂?”
了悟得了空吩咐,出手就使出少林派的拳術絕藝‘密宗炮錘’,這種拳路大開大合,遵勁飽滿,力能撼山,由金剛弟子演繹出來,更加充滿陽剛雄采。
就套路變化,進退攻守的技藝而言,鄂爾泰似乎略遜半籌,但是他完全依賴自己刀槍不入的外家功夫,也可以和雙方平衡爭抗,他套路詭異古怪,邪氣十足,但和少林派正統陽剛的拳路比教起來,就顯得拘謹陰暗,鄂爾泰生性凶殘頑劣,但對武術卻是崇尚求取,越和對方遊鬥,心裏越發欽佩對方拳路的恢宏大氣,他這個人隻要強過他幾分,他就佩服你幾分。
少林派也有金鍾罩,鐵布衫的外家橫練功夫,了悟自然熟悉,也知道它的軟弱之處命門,這種外家功夫靠罡氣布遍全身,刀槍不入,但是全身百骸穴位裏麵卻有一處穴位練不到,格外脆弱,這就是命門,習練者必須小心守護,否則被人擊到,渾身罡氣頓時渙散崩潰,橫練功夫不攻自破。
擂台下的人群裏麵,薑夙願在點評鄂爾泰的橫練功夫道;“劍公子,這家夥的外家功夫也算練到家,在下看,那少林小子未必能破得了這韃靼的橫練功夫?看來這些關外的功夫也不可小覷……劍公子可記得那慕容駿南的手上就戴得有一枚玄鐵金剛鑽戒指,就是專破這種橫練功夫的,這慕容公子為什麽不出手呢?”
劍南虹偏頭看看賓客看台上,慕容駿南就坐在少林派人與武當派人中間,無動於衷,不由歎口氣隨意說道;“這家夥已經為女色迷倒,由愛生恨,氣性大著嘞!隻怕還沒有緩過神來,心裏隻惦記柳姑娘,他那戒指不但會破硬氣功,內怕還會裝迷藥,學生與柳姑娘那晚在皖境中酒樓裏中迷藥,隻怕就是他所為……”
擂台上形勢逆變,鄂爾泰突然發起反攻,攻得了悟腳忙手亂,險象環生,原來了悟拳似流星滑動,快若暴風驟雨,一時間用拳尋遍鄂爾泰任督二脈,周身穴位,終於發現對方的軟位命門在小腹氣海丹田處,於是加緊攻擊,幾次幾乎得手,這一下激怒起鄂爾泰的野性,立刻發起反擊,運拳如風,狂若瘋牛,了悟自然難以抵擋,少林拳術太過清高正統,如果遇到真正凶惡的敵手發起強大的攻擊,就顯得有點拘泥柔弱。
激戰深處,鄂爾泰突然伸出他那繭狀如鱷鱗蟒甲般的怪臂一把抓住了悟腰間的腰帶,將他高高舉起在空中盤旋了幾個圈,猛地向台下拋去。
台下人們一時間驚訝呐喊,連正宗的少林派金剛弟子都遭此厄運,人們有點接受不了現實。
鄂爾泰須發繚飛,眼睛呈褐血色狀,處於野性狂發高峰,力戰中原少林派高手,他自然激動亢奮萬分,其實就算他再狂野殘暴,但是他心裏還是有數的,多少對少林派存有幾分敬畏,否則以他的手段難以想象後果,當年他曾經跟隨阿納牙挑戰俄羅斯諸國的比武擂台,野性狂發,竟將對手打翻在地,用腳踩住對方一隻腿,兩隻手抓住對方另一隻腿腳,硬生生,血淋淋地將對方撕扯成兩半,被俄羅斯人咒罵為東方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