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們就自由活動吧,想打籃球的話,自己去體育室裏取。”女老師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就轉身回辦公室坐著了,畢竟天還有些冷,她才不願意在這兒吹風。
男生們神經粗,恢複得快,剛才還累得和狗一樣,現在一聽說有籃球打,立刻歡呼一聲衝到操場上,把精疲力盡的痛苦忘得一幹二淨。
大部分女生們蔫巴巴地坐在一邊喘氣喝水,估計整整一節課都緩不過來,恢複稍微快一些的開始聊天說笑,對著那群還在跑道上堅持的三班學生指指點點。
相比二班祥和平靜的氛圍,三班就要淒慘得多了,二班是莫名其妙解脫了,他們的老師可沒這麽好心,以至於他們還在跑道上苦苦掙紮,時不時朝他們投來怨恨的眼神。
夏遙坐在一邊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意猶未盡地望著跑道,就這麽坐一節課實在無聊,她寧願去跑十八圈。
“夏遙,你的體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方蕾臉色蒼白如紙,一臉羨慕地看著她。
她聳聳肩,好像自己的體力一向都還不錯,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方家挑中了。
“喝點水吧。”嚴溪將自己的水瓶遞給她。
她剛擺了擺手,忽然偏過頭去伸手接住了迎麵飛來的籃球。
“砰”的一聲輕響,她的手心被震得有些發麻,方蕾和嚴溪一臉驚嚇地看著球,如果夏遙沒有及時接到,那顆球就得直直砸上方蕾的頭。
“喂,把球扔過來。”操場上的男生喊道,雖然不是有意要砸她們,但男孩子心大,覺得反正沒砸到人,沒什麽好道歉的。
這男生叫什麽來著?夏遙想不起來,時間太過久遠,學校裏的老師同學她基本都記不得了。
沒有理睬男生的呼叫,她運著球朝操場走去,很久沒有打球了,加上現在的手太小,讓她深感自己的球感生疏。
她對籃球並沒有太多興趣,打得也算不上好,隻是當年訓練營的生活太過無味,難得的休閑時候,大家常常會湊在一起打幾場球,對他們來說,體力、耐力、衝撞力、敏捷度這些都不是太大的問題,最欠缺的是職業技巧,所以他們永遠夠不上運動員的標準,當然他們也不想朝這個方向努力。
即便如此,她隨便露的幾招還是讓這些男生驚掉了下巴。
輕輕巧巧的三分球,動作嫻熟的三步上籃,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幫小學男生的認知。
女老師本身就不會打籃球,自然不可能教他們打球,說是打籃球,其實就是這一群小學生在場上拿球亂投,有些悟性高的孩子,照著電視有模有樣地學上一些,就算是高手,能夠讓大家刮目相看了。
夏遙的這些動作,在行家眼裏實在是不入流,就算是剛才還對她一臉灼熱的男老師,看了一眼也就不感興趣地轉開了,可在這群孩子們眼中簡直是可以膜拜的偶像了。
夏遙對這些孩子們熾熱的目光視而不見,她隻是單純想要活動活動身體,讓自己動起來總比坐在場邊當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好。
“夏遙!我們組隊吧!”這群小男孩過去從沒把夏遙放在眼裏,今天夏遙的表現卻徹底震住他們了,尤其那漂亮動作的誘惑,立刻眼熱地招呼道。
“和我們組隊吧,我們的技術好!”
組隊就組隊,這種運動就是要對抗才有意思,夏遙無可無不可地看了他們一眼,隨手指了兩個瘦小的男生,“要不要和我一起?三對三鬥牛。”
那兩個男生激動得臉都紅了,很快就找好了另外三個男生,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平時也就在球場上練練投球,從沒有打過正式的比賽,就連這樣的“三對三”也隻是偶爾見過大孩子在球場上打過,現在讓他們自己下場,除了忐忑之外更多的是興奮,而沒爭取到下場的孩子們也顧不上惋惜,在一旁圍成一個小圈,迫不及待地要看他們開打。
在這種簡陋的條件下,沒有裁判員,觀眾就是裁判,也沒有人幫他們計時,完全是憑著體力亂打一氣,老實說,實在算不上什麽“三對三”,但夏遙不是籃球運動員,也不會去計較這些。
當然和這群小屁孩兒打球,真要是守規則的專業運動員,恐怕還吃不消,一上來就打手,各種犯規,讓人懷疑這究竟是籃球比賽還是橄欖球比賽。
對方三個男生都比較高壯,尤其是同瘦小的夏遙和那另外兩個小男生相比,站在一塊兒都讓人為他們捏把冷汗。
那三個男生毫無章法地衝過來搶球,和自己一頭的兩個明顯擋不住他們,索性抱住對方的腰,扯著對方的手,這樣胡來一氣的打法,別說是籃球運動員了,就連籃球愛好者都看不下去。
不過她注重的不是什麽技巧和規則,她就喜歡這樣實打實的衝撞,這才能真正鍛煉她的反應力和敏捷度。
“好!”圍觀的觀眾們掌聲不停,麵對比她大上一圈的男生,她一個漂亮的轉身從他的身側投球入籃,她的速度和反應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明明體格懸殊如此之大,怎麽比分卻全往夏遙這一邊倒。
嚴溪和方蕾遠遠地坐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上。
“夏遙突然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方蕾輕輕開口,昨天的夏遙還是一個孤僻的女孩子,和她們一樣在班上沒有存在感,今天儼然就成了班上的孩子頭。
嚴溪沒有答話,隻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水,想起上午的時候無意中瞥見她頭上那道新結痂的傷口,雖然被頭發蓋住了,但看上去還是十分猙獰可怖。
又是高年級的那群人做的嗎?
她曾經無意目睹了夏遙被高年級的那群人圍毆的場麵,她隻能選擇視而不見倉皇逃走,她也有過掙紮猶豫,但是她更害怕,害怕她一出聲,她就會由旁觀者變為受害者。
所以她一直不敢和夏遙說話,怕被她發現自己的怯懦,她很清楚,夏遙從來就和她們不一樣,換作是她,被高年級的人那樣欺負,早就低頭求饒了,可是她永遠不會低頭。
她忘不了之前那個畫麵,夏遙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依然昂著頭,眼中閃著的光芒讓她想到了野獸,冷漠而凶殘。
所以她對她的感覺十分複雜,夾雜著不安和恐懼,夏遙大概也察覺到這一點,對她的態度十分冷淡,同桌這麽久,兩人始終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夏遙的確有些不一樣,這一點想必所有人都發現了,但她卻覺得她沒有變,她的骨子裏依舊是那個危險的夏遙。
操場上傳來一陣一陣的掌聲,連那個男老師都饒有興致地站到一邊觀戰,雖然這場球賽不具有競技性,可是夏遙的反應力和體力都很不錯,看來是棵好苗子。
場上激戰正酣,連一向激動人心的下課鈴聲都變得煞風景了。
場上除了夏遙,大概不會有人把下課鈴當一回事了,她投進最後一個三分球,將手中的球往同伴手中一扔,“放學了。”
“你不是吧,難道要現在回家?”她的同伴一臉錯愕,大家正打在興頭上啊。
她隨意地點了點頭,“還有事,先走了。”
“太掃興了吧!再打一會兒啊!”
不止是她的隊友和對手,就連觀眾都覺得意猶未盡。
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留下一句敷衍的“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