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麽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你對舅舅的事情有想法了?”華溪煙挑眉,看著懶散的男子,眨眨眼睛。
“不過是很簡單的事情,既然寧熙認為那批金子不知所蹤,入了軍餉,隻要讓他知道此事和舅舅無關便可。”雲祁聲音清淡,依舊是如泉水流潺般悅耳。
華溪煙眸子一亮,立刻明白了雲祁的意思:“那按照你的意思,誰去最合適?”
“既和軍事有關,又是聖天惹不起的,你覺得還有誰?”雲祁挑眉開口,點到為止。
“你確定此事沒有紕漏?畢竟李家在裏邊攛掇了不少。”
“此事和李家並沒有什麽關係,要是李家強行幹預的話,隻怕更讓寧熙不爽。”
華溪煙轉念一想,點點頭,於是不多思慮,安心等著捷報傳來。
自從那天的宴會上寧煜莫名地病發了之後,華溪煙便一直沒有見過他,不過她確實是沒有什麽好操心的,畢竟楊瑾容配的藥,她自然有辦法來解。
賀蘭玥一直在皇宮中,所以每天都會來陪華溪煙玩上一玩。一日,兩人正在某座山頭看楓葉的時候,忽聞身後傳來一陣問候的聲音。
兩人轉頭,便看見了那仿佛弱不禁風的身段。
“原來是太子殿下。”華溪煙輕輕頷首,衝著賀蘭漓一禮。
山風揚起了賀蘭漓的衣袂,那微微有些寬大的衣袍如今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瘦的身形,仿佛下一刻,他就會乘風歸去一般。
華溪煙被風吹的眯起了眼睛,賀蘭玥見狀不由得有些擔心,對著賀蘭漓道:“太子皇兄,瑾王妃現在身子有些不適,不知是否可以借太子皇兄寢宮休息片刻?”
華溪煙側目看向賀蘭玥,見她朝著自己輕輕一笑,於是默不作聲地看著賀蘭漓。
“這……”賀蘭漓似乎是有些為難,“瑾王妃乃是女眷,若是去我的宮中,怕是不太好吧……”
“有皇妹我陪著,太子殿下還有什麽忌憚嗎?”賀蘭玥微微眯起了眼睛,輕緩說道。
賀蘭漓方才帶著的淺淺笑意慢慢隱了下去,並沒有立刻說話,似乎是在認真思量,卻在打算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被後邊一個宮女模樣的人出聲打斷:“太子殿下,娘娘今天說表小姐進宮了,怕是不方便見客。”
賀蘭漓哦了一聲,這才滿懷歉意地看向了二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擾太子皇兄了。”賀蘭玥說罷,拉著華溪煙取了另外一條小徑下了這個山頭。
華溪煙看著賀蘭玥表情甚是凝重的側臉,不禁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賀蘭玥點點頭:“之前我倒是沒怎麽覺得,但是通過上次在宴會發生的事情,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你指的是嚴翎的事情?”華溪煙問道,“嚴翎是賀蘭漓舉薦進宮的嗎?”
賀蘭玥一雙秀眉輕蹙而起,搖頭道:“不是,嚴翎是我舉薦的。”
華溪煙有著微愣,賀蘭玥是通武山之人,那嚴翎又是在還魂穀呆過的,賀蘭玥舉薦他確實說的過去,但是他應該是賀蘭玥的人,怎麽就會替聖天人給她下藥呢?難道僅僅就因為他哥哥的事情嗎?
“所以你覺得嚴翎現在是太子的人?”華溪煙斟酌片刻,問出了心中所想。
賀蘭玥誠然點頭:“畢竟一開始是我舉薦的,如果出了事情的話負責的是我,一旦我落馬的話,我三皇兄和八皇兄都得跟著倒黴,西陵境內除了荷妃之外,我確實想不到誰還想要除去我們兄妹三人。”
“所以你方才說要去太子寢宮是要……”
“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證明嚴翎和荷妃有勾結的。”賀蘭玥輕歎了一口氣,“畢竟現在無論如何都是我的猜測。”
華溪煙正走著的腳步猛地頓住,賀蘭玥不解地看著她,聽她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去看看,正好我也想知道那荷妃是什麽樣的人。”
二人的功力都不低,輕輕躲過了一眾暗衛的偵查,潛入了賀蘭漓宮殿的後院中。
貓著腰在後園宮殿的後牆下等待著,還不待二人進去,便聽到裏邊傳來了一陣不小的說話聲。
“你說賀蘭玥那丫頭要來咱們宮裏?”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的嬌柔清美,而是帶著幾分低沉。
“回娘娘話,正是。”一個宮女回答,聽聲音正是方才在賀蘭漓身後的那個宮女。
於是華溪煙瞬間明白了第一個說話的正是那荷妃。
“之前她和咱們一直是老死不相往來,這次……”
“聽說是瑾王妃身子不適。”那宮女接口道。
華溪煙聽到荷妃“嗯”了一聲,隨後半天便沒了聲響。
華溪煙抬起頭環視四周,見宮殿環繞樹木蒼翠,林蔭遮蔽間可見金黃色琉璃瓦熠熠生輝。她環視了一圈這裏的布局,心下斟酌片刻,拉著賀蘭玥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從這宮殿的大小便可看出荷妃的寵妃身份。這山頭的屋子十分之多,華溪煙和賀蘭玥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著,穿過了不知道多少條回廊和拱橋,站在了一間看起來似乎不起眼的宮殿前。
“來這裏做什麽?”賀蘭玥看著這宮殿,有幾分不解。
華溪煙環視了一眼院中的石橋木柵,肯定開口:“方才一進來我便發現了荷妃的這宮殿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順序排列的,丙火戊木,此處看來正為金。於西陵看,金者文也,此處定然是賀蘭漓的書房所在。”
賀蘭玥有些驚訝。最初知道荷妃的院子的布局之後,她就十分頭疼,因為根本不知道哪座房子是做什麽的,而且她一度想要找尋書房的所在,因為書房,必定是藏有密文的地方。
想不到,華溪煙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來看,這般輕輕地一推算,便輕而易舉地算了出來。
正想著,華溪煙已經推開了一扇窗戶,身輕如燕地跳了進去。
裏邊的布局和一般的書房沒有什麽兩樣,除去一個案幾之外,便是無數個巨大的書架,看起來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華溪煙走過去看了一看,發現案幾上攤開的不過也是西陵尋常的奏折,是賀蘭漓身為太子必須要幫助澤佑帝批閱的。而隨後翻閱了幾本書來看,也沒有見到任何不妥的地方。
賀蘭玥的動作很快,在旁邊博古架上一格一格地仔細找去,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格子,但是還是一無所獲。
華溪煙卻是一轉頭,便被牆上掛著的一副畫吸引了注意力。
毫無所獲的賀蘭玥走過來,見華溪煙盯著上頭的畫,輕歎一聲道:“這便是太子皇兄的妹妹,當初一生下來便夭折了。”
華溪煙知道賀蘭漓乃是雙生子,而且兩個孩子也是命途多舛,女嬰一生便死,賀蘭漓也是從小身子帶疾。
畫中畫的是一個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孩子的半張臉隱在了繈褓之中,而女子正低頭看著懷中的嬰孩。黔首半垂,看上去十分美。
女子的麵容並不真切,一縷發絲自頰邊垂下,寧靜而溫婉。
“嫂子,怎麽了?”賀蘭玥見華溪煙在那畫前站著久久不動,輕輕推了推她。
華溪煙搖搖頭,她也說不出為什麽要盯著這麽一幅畫看,但是她總是覺得……這畫有些怪異。
女子手腕上的廣袖垂下,露出了一段潔白的皓婉,那手腕上有一朵小小的菡萏,在輕紗中半隱半現,並不十分明顯。
“可是找到什麽了嗎?”
賀蘭玥搖頭:“並未。”
想到棲鳳宮裏的那幅畫,華溪煙不由得伸手去摸,不過這畫後邊隻是堅實的牆壁,並沒有任何機關。
緩步走到了床邊,華溪煙靠在了窗柩上不經意間向外望去,驀然間神色一怔。
久久聽不到華溪煙的動靜,賀蘭玥有些怪異地走上前來,順著華溪煙的目光朝著外邊看去,一瞬間也怔楞住了。
西陵的皇宮是見在山上沒錯,但是她們怎麽也想不到,這間書房,竟然就建在懸崖峭壁的邊兒上,望下去一陣雲蒸霞蔚,根本望不見底。
“從來沒有聽說過荷妃的宮中有這麽一處所在。”賀蘭玥有些怔怔然,“父皇怎麽會同意將這書房建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呢?”
華溪煙定定地看著下邊,那蒸騰的雲霧在她一雙水眸中倒影出藹藹的迷蒙之色,那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她的魂魄完完全全地吸攝進去。
“你能下去嗎?”
華溪煙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與外邊的雲霧融為了一體。
賀蘭玥目測著那距離搖搖頭:“估計除了師兄之外,沒人能下去。”
話落,華溪煙便立刻轉身朝著外邊而去。她現在要回去找雲祁,她要下這個懸崖去看看。
雖然西陵之事和她沒什麽關係,雖然這荷妃如何不在她的管轄範圍內,但是這懸崖下邊仿佛是有一股隱隱的力量,拉扯著她,吸引著她,引著她一定要下去看上一看,看看這萬丈深淵之底,是不是隱藏著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