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溪煙對於王嵐有如此想法可是絲毫不驚訝。按照李獲真那性子,還真是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
“他不會。”華溪煙一臉篤定地搖搖頭,“婚前,他非但不會對溫玫下手,還會盡力護她周全。”
王嵐聞言了然。李獲真對溫玫無意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果此事之後溫玫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無論是不是他李獲真下的手,人們隻會將懷疑落在他頭上。為了不落人話柄,亦或是一個不慎落下什麽“克妻”的名聲,他絕對會兩害相權取其輕。
他會如約娶溫玫,但是婚後溫玫能活多久,那就是要自憑本事了。
“溫玫腦子一向不慎靈光,如今能相處這麽個方法保命也不錯。”想通了這前因後果的王嵐放下了筷子,又加了一句,“不過我覺得這主意應當是溫琳所想。”
華溪煙不置可否。
不久後溫遙來了前廳,就算是今日的婚宴不太平,他也要露臉敬酒。人們聽說新溫夫人沒有大礙之後全都一臉喜色的朝著溫遙道恭喜,溫遙也都笑著應了,隻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牽強。
直到眾人陸陸續續離開的時候,李獲真依舊沒有出現,華溪煙聽人稟告說他已經回了知州府。
被人這麽算計,華溪煙可以想象得到那人心裏是有多憋屈。
馬車正朝王府行駛著,忽然簾幕一陣起落,楊瑾容帶著一陣清風鑽了進來。
眨著一雙杏眼看著車內眾人,楊瑾容不禁問道:“姐姐,雲公子不在?”
華溪煙挑起眉梢:“找他有事?”
“呃……沒有。”楊瑾容摸摸鼻子。她不就是好奇麽,以往如影隨形的兩個人如今居然不在了。
華溪煙靠著車廂微微闔目,並未言語。剛才在席上的時候雲祁突然離去,她也沒有多問是去了哪裏。
“我隻是想說……”
華溪煙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拉過楊瑾容從車門一躍而出,在地上幾個翻滾,端的是雷電之速。
摔了個七葷八素的楊瑾容剛剛抬頭,便被眼前之景驚了個半死。
便見如細如牛毛的銀針朝著馬車紛紛而去,那銀針如此之多,竟然幻化出一片冰霜迷霧,將那馬車完全籠罩起來。而那針尖之上的點點藍光,似是空中浮雪,又像是雪點湛空,明明像是一副美景,卻又含了萬分鬼魅的氣息。
下一刻,便聽道到“砰”的一聲爆裂聲,那架上好的馬車四散開來,王嵐和王晉飛身而起,廣袖翻轉,身形變幻,彈指瞬間將那針霧幻化於無形。
還不待幾人**,更加密布的針陣朝著華溪煙而來。若是在以前她,她必定要麵色大駭手足無措。但是如今,今非昔比!
楊瑾容已經從最開始的驚愕反應了過來,保護著華溪煙抵擋著這一陣密布的針雨。她知道華溪煙在修習內力功法,但是等她轉過頭看去之時,便見那女子不慌不忙遊刃有餘,素手翻轉間那近了身的毒針竟然幻化於無形。楊瑾容不由得有些愕然,想著這是何等心法,竟能讓人在短短的時間內有如此高深的內力。
王嵐和王晉不能靠近華溪煙本來有些焦急,但是見她並無大礙也都暗暗鬆了口氣,全心全意對付著周身不絕的暗器。
華溪煙一雙明眸微微眯起,空閑時四下打量。此次不同於以往的刺殺,並沒有殺手現身,而是完全在暗處,源源不斷地發著這暗器。而且看這陣勢,恐怕與上次半夜在望月軒刺殺自己的是同一批!
有過往之人避猶不及被那銀針刺中,片刻之後便七竅流血而是,速度之快可見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過了許久,這密密麻麻的針雨的勢頭才弱了下去,最終歸於無形。華溪煙收了手,輕聲喚道:“風吟!”
風吟立刻現身跪地,對著華溪煙道:“屬下不才,並未捉到放針之人!”
華溪煙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又沒捉到?”
聽到這個“又”字,風吟也覺得窘迫地厲害,隻是道:“屬下確實見到了暗處放針之人,但是不等屬下靠近,便湧現出許多殺手掩護著那些人,等到屬下等人解決了那些人之後,那放針之人也不見了蹤跡。”
華溪煙聞言點點頭,並未多問,隻是讓風吟將臉色不甚好看的楊瑾容送回了驛館。
“二妹可知是何人所為?”王嵐皺著眉頭問道,一雙手在鼻端輕扇似乎是要是驅散走這濃重的血腥之氣。
“不知!”華溪煙好不幹脆地答道,“到底是誰,一看便知!”
王嵐還沒明白華溪煙這句話的意思,便見一位暗衛提著一個死透了的人放在了華溪煙麵前。
就是剛才風吟口中為那幾個放暗器之人打掩護的殺手。
“稟小姐,屬下已經看過,此人身上並無信物,也無印記。”那暗衛對著華溪煙稟告道。
華溪煙點點頭,地上的殺手長相普通,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特征,並非北戎亦或是南越之人。
本來想著親自扒了男子的衣服好好看上一看,如今暗衛都這般稟告了,顯然沒有什麽必要。華溪煙支著下巴在男子身邊轉圈,明眸中的目光似乎是要將男子開膛破肚一般。
“哈……想不到小姐你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笑嘻嘻的譏諷聲,眾人抬頭,便看見一個長相風流的男子立於不遠處,臉上笑得十分欠扁。
華溪煙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交代你的事情辦好了?”
風滔點點頭,朝著幾人邁步而來:“自然辦好了,而且還有意外收獲。”
意外收獲?幾人這才看到了風滔手中提著的人。
“喏。”風滔將手中的女子扔到地上,衝著華溪煙努努嘴,“剛剛那批人離去的時候,我恰巧捉到一隻。”
華溪煙嘴角可疑地抽抽,想著那群人是有多自得,居然能在撤退的時候露出馬腳。
地上的女子嚶嚀一聲醒了過來,看著麵前的一群人眸中有著迷茫之色,看到華溪煙的時候明顯一怔。
“不出公主所料,果真厲害。”女子盯著華溪煙,吐出這麽一句。
公主?華溪煙心思一動,揚眉問道:“你主子是柔嘉公主?”
女子嗤笑一聲:“就那個花瓶也配當我主子?”
華溪煙唇畔帶著淺笑,看著女子的明眸中閃過一抹了然。
女子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一時間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華溪煙雙手環胸看著女子,閑閑問道:“我倒是比較好奇,為何你的主子要刺殺於我?”
女子並未言語,卻是雙目一闔,軟軟倒在地上。
華溪煙不用想也是知道這是自盡了。
不過確實也沒什麽用了,反正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回到王府的時候便見到那素衣風華的男子正在房中坐著,見她進來,唇畔掛上了一抹淺笑。
華溪煙撇撇嘴,見這人一臉閑適的模樣,沒好氣地道:“看看,麻煩來了!”
“不過是些雕蟲小技,能耐你何?”雲祁拉過華溪煙,笑得閑適而從容。
“你這意思是我沒有將命交代在那裏還是那些人技不如人了?”
雲祁揉著華溪煙的發,歎息道:“我隻是覺得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會做的太過分。”
“畢竟她遠來是客,不會做的太明目張膽,也隻是在暗中耍耍手段了。”華溪煙伸了個懶腰靠在雲祁肩上,“這一群西陵的人,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雲祁臉上依舊是清淺不變的笑意,對華溪煙的話似是認同,又像是不認同:“明月公主慈善溫婉,能對你出手,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華溪煙撇嘴,抬頭看著這人瑩白的下顎,沉聲道:“那是你不夠了解女人的心思!”
就像是她能對那個池妍出手一般,明月公主自然也能對她出手。
雲祁斂目,收斂起了一雙鳳眼飛揚的弧度,那幽暗深沉的眸如今卻是像九天之巔仙池之中的澄澈碧水,讓人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所有情緒:“我會解決。”
華溪煙一怔,隨即眨眨眼,捋著雲祁的一縷發絲,忽然間笑得開懷,宛如三月的燦爛暖陽一般可以照的進人的心底:“你的婚書既已交於我手,自當我出麵處置!”
天隆五十年二月二十二,一紙紅紮信箋由太原傳往帝京。
帝京,西陵行宮。
較之於太原,帝京的氣候要濕潤上些許,空氣中並沒有幾乎要讓人的肌膚崩裂開來的幹燥之感,而是帶著幾分水水潤潤的南方氣息。
“我本以為紅紮信箋當是什麽成人之美的好事,結果竟然是讓我去成旁人之美。”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自一個紅羅香幔的房間中傳來,柔得如同天上的和煦冬日。
“所以這便是那位王二小姐的來信?”旁邊一位女官看著自家公主手中的紅紙信箋,不由得感歎道:“都說字如其人,單單是看這一手女子不常習的行楷,便能想象得到寫信之人何等放肆而又豁達的心境。”
“放肆麽?”女子看著手中的信,向來溫婉柔善的麵容居然破碎出一抹不以為然的表情,“是自信與信任。”
說罷,賀蘭玥歎了口氣,伏在了桌上,響起某些場景,幽幽道:“真想去看看啊……”
旁邊的女官跟著賀蘭玥十餘載,自然明白自家公主的話內之意,於是道:“反正距離天隆帝的壽辰還早,就算公主現在若是要離去也無可厚非。”
賀蘭玥的神態依舊有些怏怏,哪裏有半分人前淺笑盈盈的模樣?隻是道:“陪都太原畢竟數百裏開外,得找個好理由……”
忽然想到了什麽,賀蘭玥眸中光芒大盛,從桌子上爬了起來,極為激動地道:“更衣!本宮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