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戲諸侯第三十七章毒酒一杯
屏風後的華溪煙,手中拿著琴竹,緩緩敲擊著琴弦。她美目半斂,臉上笑意溫柔,但是眸光清明,並沒有半分迷離之態。可見她營造出了一個極美的意境,讓眾人一陣心思迷離,但是自己,卻是極為清明地,跳脫那意境之外。
她可是很清晰地感受到外邊傳來的一束火熱的視線,因為那憎恨與不甘實在是太過強烈。即使她想裝作不知情,但是似乎依舊是有些力不從心。
熏香落盡,琴音消弭,宛如江上夜色朦朧,寧靜取代了喧囂,又複歸於那一片寧靜、安謐的湖濱晚景之中。但是蕩槳歸舟,沒有浪花翻騰的激越之景,依舊在人們眼前,活靈活現。
“《漁舟唱晚》,獻醜了!”
直到一聲清冽的聲音響起,眾人才恍然回過了神,見到花廳中央那婷婷而立的女子,神色莫名。
那百餘根弦的東西演奏而出的樂曲果真與普通的七弦琴極為不同,真是想不到,這女子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技藝。
“華姐姐,好厲害呀!”楊瑾容極為熱枕地跑到華溪煙身邊,笑得一臉燦爛地說道,那表情,活像她才是那演奏者一般。
華溪煙淡笑不語,隻是經過謝嫣身邊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我不過技藝平平,但是萬萬難與謝**相提並論,不知謝**可否讓大家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大家?”
謝嫣臉上的神色閃過一抹輕蔑,她知道華溪煙這話並不是惡語。平心而論,華溪煙演奏的,對於旁觀者來說,新鮮感居多,所以自然不錯。若是給揚琴大家來說,火候還差很多。起碼和她,絕對不是一個水準。
“你還真是獻醜!”謝嫣盯著華溪煙,扯扯嘴角吐出這麽一句。
華溪煙眨眨眼,鬢邊一朵琉璃石榴花襯得她麵容楚楚,明豔動人:“還望謝**不吝賜教!”
謝嫣冷冷凝視著華溪煙,隨後輕哼一聲,揚袖朝著屏風走去。
華溪煙看著她流光溢彩的華貴背影,唇邊勾起一抹清淺笑意。
“華姐姐,累了吧?過來坐!”楊瑾容挽著華溪煙,親熱地朝著一邊的作座位走去。
華溪煙卻是沒有移步,隻是拍拍的手,朝著上方示意了一下。
她很喜歡楊瑾容不錯。因為她的身上有著她所沒有的純真與良善。那種不為外界感染,始終保持本心的純粹與純然是她前世今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前世在商場摸爬滾打,今世在仇恨中汲汲營營,無論哪一個,她早便被社會與現實的無奈現實所染指。所謂本心,再尋不到一分。
所以她不忍拒絕楊瑾容的一切提議。她眼中的那種熱切與期盼,每次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麵前,使得她的一切所想被一覽無餘。將華溪煙任何反對的話生生阻遏在喉頭。
但是如今這個場合,自然不行。這是王家為她辦的宴,於情於禮她都應該坐在上首主人的位置,並非這裏。
楊瑾容自然明白了華溪煙的意思,於是放開了手,眨眨眼以示理解。
還不待華溪煙移步,溫玫便走了過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挑眉笑道:“王二**所彈之曲真乃天籟!”
托盤中有三個夜光杯,乃是上好的碧玉雕琢而成,杯底刻著繁複的花紋。杯口經過細細打磨之後變得很薄,正好適合女子的櫻唇淺淺覆上酌飲。
“這是什麽酒?”楊瑾容見那杯中酒水澄澄澈澈,襯得四周的碧色波光瀲灩,極為動人,不由得端起酒杯,細細觀看著。
“玉瓊漿。”溫玫開口答道,聲音中有著一抹不加掩飾的得意之色。
華溪煙自然對玉瓊漿也有所耳聞,相傳是一位世外高人所釀,乃是用內力化了百花花瓣壓製而成,極醇極甘,酒不醉人花香自濃,飲後餘香留口三日敬酒不散。世人於是競相追逐,隻為有幸淺嚐一口。
沒有想到,王家今日竟然會以這玉瓊漿來宴請賓客,這該是何等的奢靡!
“居然是玉瓊漿!”楊瑾容驚呼一聲,便情不自禁地要嚐上一嚐,不料剛剛想到是溫玫帶來給華溪煙的,於是呃了一聲,將手中的被子遞給華溪煙,自己另外拿了一杯。
迫不及待地,楊瑾容將那杯中浴液一飲而盡,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感歎道:“果真是名不虛傳!”
華溪煙看著杯中清酒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映出她一雙清淩幽靜的美目。
“王二**覺得,你和謝**,誰更高一籌?”溫玫也飲下了杯中酒,忽然出聲問道。
“謝**才藝雙絕,我自然不敢與之比肩。”華溪煙輕緩地說出一句極為謙虛得客套話,便再也禁不住那撲鼻芬芳的美酒**。
不料,忽然後邊前來一個人,撞上了華溪煙的肩膀。她身子一晃,杯中酒全部傾灑而出,一滴不剩。
華溪煙蹙眉,轉頭看著那冒失的人,卻在看清來人之後,神色一怔。
“四弟?”
眼前這個眼神有些迷離,合著身子都在打著晃的人,不是王晉又是誰呢?
“二姐……”王晉眯了眯眼,似乎才認出麵前這人是誰,打了個酒嗝,一把拉住華溪煙,“在這裏……呃……做什麽,上去坐……啊……”
說罷,不由分所,便拉著華溪煙朝著上首的位置走去。
華溪煙有些無語,想著這宴會不過是剛剛開始,這人怎麽就喝成了這副樣子?
可是轉過頭,卻發現王晉步履雖然有些踉蹌,但是眸中卻是一片清明,沒有半分剛剛的迷蒙之態,心下一動,瞬間明白了什麽。
果真,王晉並沒有讓華溪煙坐在原來的位置,而是在王家眾人後邊,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了下來。
“四弟,剛剛……”
王晉看著華溪煙,微微抿唇,臉上的神色極為認真,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凝重:“那酒有問題。”
華溪煙一怔,忽然不知道該做和言語。
“二姐應當相信我沒有看錯。”王晉歎了口氣,接著道,“我當時正在不遠處,正好看到那酒表麵有一層磷光,而且還有著淺淺的銀色,我很確定,是磷毒。”
磷毒雖然不像砒霜那般是見血封喉的巨毒,但是中毒之人不出三個時辰也會一命嗚呼,真是想不到,竟然會有人當眾向她出手。
遠遠望去,華溪煙依舊可以看到溫玫有些不虞的臉色,不由沉聲道:“想不到她這般沉不住氣!”
王晉自然知道華溪煙說的是誰,順著她的眸光望去,俊朗的麵容上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若是那酒為二姐所印,三個時辰之後,這花廳之中所有負責膳食的人便都有了嫌疑,自然查不到她的身上,也怪不得她兵行險棋。”
華溪煙垂眸。她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這溫玫卻是屢次挑釁,先是剛才,一陣挑唆,讓她去敲揚琴,處於一個矢之眾地的位置,現在更是直接將主意打在了她的命上!要是她再一聲不吭地就這麽應下去,這人以後還不變本加厲?
想到剛剛溫玫端著酒杯來請自己飲,華溪煙瞬間便明白了一個道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盜的,可是她的命!
想到這裏,華溪煙的麵容極為冷冽,那雙眸子像是冬日湖麵上廣為結層的寒冰,經久不散。她微微抿唇,金步搖的映襯下,她的一雙美目忽然呈現出一種亮的攝人心魄的光彩!
她衝著王晉而語了幾句,接著緩步下了玉階。
楊瑾容見到華溪煙過來,趕緊巴巴地迎了上來,關切問道:“王四公子可是還好?”
“還好,不過就是貪杯罷了。”華溪煙淺笑說道,在楊瑾容的身邊落座。
她轉頭看著她左邊的溫玫,柔聲道:“剛剛舍弟不懂事,倒是可惜了溫大**的那一杯好酒!”
溫玫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不由得有些訕訕地道:“這是哪裏話,那酒以後王二**要多少便有多少,自然不會在乎那一杯。”
說罷,溫玫別過了頭,頗有些心虛地不敢與華溪煙對視。
華溪煙轉眸看向了那屏風,經過剛剛這小小的插曲,謝嫣的曲子似乎已經進入了**,而人們再次被謝嫣引入一個寬廣空瑩的意境之中。流暢委婉的曲調已經將人們的思緒牢牢扣住,所以剛剛並未有人注意到幾人這裏的一個小小插曲。
華溪煙端起了麵前的茶杯,緩緩而飲,似乎是不為那美妙琴聲所動。
正到情起之處時,幽美的琴聲戛然而止,像是一幅水墨畫到了關鍵時刻生生被人扼住了一般,便再沒了下文。
正陶醉的人們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麵麵相覷,不知麵前是何狀況。
片刻之後,便見有婢女前去,將屏風撤離,露出了謝嫣一張以為難看的麵容。
而她麵前,正是那端了幾根弦的揚琴。
謝嫣微微低頭,看著麵前的揚琴,神色莫名,心下卻是一陣惶恐。
“謝**可是還好?”華溪煙忽然輕聲關切問道。
謝嫣猛然抬起頭,目眥盡裂地瞪著華溪煙,忽然一拍琴身,猛地站了起來。
不料,頃刻間,那琴身當中有細如牛毛的萬千銀針朝著華溪煙的方向激射而出,如千雪紛紛,籠罩出一片銀華光影。但是那每一根一陣都含了雷霆萬鈞之勢,帶著可以穿透萬物的破竹之氣,直逼華溪煙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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