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幸的是許蓮和端華公主是同輩的,真比較起來,她身為嫂子還略高那麽一咪,所以兩人的位子排得並不遠,端華公主和淑妃分開便帶著人往許蓮方向走過來,眼神略感凶殘,要不是笑容扯得還算得體,許蓮差點以為這位“煞神”公主是雄赳赳氣昂昂地過來打群架的節奏。樂-文-
許蓮垂下頭默默看著案上的蟹八件出神,餘光感受“煞神”的靠近,心裏默念三遍“死遠一點,不要坐老娘旁邊”,片刻之後,那位不僅沒有死遠一點,反而坐到了她左首的位子上。
果然曆來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都怪她來太早,這頓飯注定是沒法好好吃了。
操蛋的事往往都是一起發生的,端華公主自帶的添堵屬性從來都不是蓋的。
片刻之後,眾人到齊,皇後最後出現,搭著一個年輕女子的手上了首座,許蓮認出這個女孩就是為了太子選妃的那個宴上翻了個白眼給她的那位,和皇後關係這麽親近,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
果然,皇後落了座,對那女子道:“綾兒,去你表嫂那坐。”
許蓮默默在心裏和以前收集過的資料一比對:周菱,安國公嫡長孫女,皇後親侄女,太子的表妹,年十六,美姿貌,有才女之名,現仍待字閨中。
默念著各樣屬性,自歎不如的許蓮默默地咽了下口水,要不怎麽說自古表妹多凶殘呢?今天出門大概是沒看黃曆,出門不宜,吃飯不宜,總之諸事不宜,旁邊坐著這麽兩位,這頓飯豈止是不能好好吃,簡直要噎死西了。
眾人起身向皇後行禮,接著開始走流程,既然是宮宴,歌舞自是不能少的。
樂師齊備,舞女上場,伴舞們圍著中間一人,臂纏絲帶舞姿靈動飄逸頗具美感,片刻後領舞者手抱琵琶遮麵而出,輕撚複挑,正彈反撥,技巧高超,身姿隨樂擺動,媚態十足。
許蓮默默看了半天,隻想對她說:姑娘,這地方沒男人,你的媚眼基本是拋給瞎子看了。
一曲舞畢,眾人稱讚,坐在皇後下首的柔嬪仿若不經意地說了句:“這舞姿大妙,倒讓嬪妾想起了淑妃娘娘當年的風姿。”
許蓮暗覷著皇後臉色,看不出柔嬪說這話是不是皇後示意的,如果不是,不得不說這柔嬪挑事功夫一溜,還正好挑到了皇後心上,馬屁技能滿點。
淑妃麵色一點未變,語帶輕諷地回擊:“柔嬪當年還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能一賭宮宴舞姿自是難得,無怪念念不忘,如此記憶猶新了。”
許蓮這會覺出女兒去和親對淑妃還是有影響的,這種時候最不該的就是拿身份一事去回擊柔嬪,人家是宮女出身低微不假,那你還是舞女呢,對比之下高下立分,本該是宮鬥中修煉機會最多的嘴炮技能,看來是發揮失常了。
眾人的表xiàn基本和許蓮一樣,默默喝茶,這種級別的撕-逼,默默圍觀就好。
理論上這會皇後娘娘就該出聲各打五十大板,或者轉移話題阻止撕-逼繼續,但她慢悠悠地拿著茶蓋劃著杯中的沫子,啜了一口才道:“跳的是不錯,賞。”
皇後涼涼,您確定不是來火上澆油的?
淑妃果然沒打算忍,換了個方式出招:“這舞姿雖悅目,嬪妾一想到端華不日便要啟程,這宮中的舞蹈此後也再難見到,不禁心中難受。端華,你今日承皇後娘娘之幸還得一見,還不謝過。”
竟然打起了悲情牌。端華公主聞言起身就要出列,皇後出言攔下:“不必了,和母後還客氣些什麽,既然喜歡,母後把她給你做了陪嫁便是,這舞離了宮也可日日欣賞,不必傷懷。”
端華公主僵笑著還要再謝,皇後一抬手攔下了:“賤籍出身的舞女罷了,不值得什麽,這一謝二謝的,快坐下吧。”
神情端的是慈愛祥和,一口一個母後仿佛把公主視如己出,還借舞女諷刺了淑妃的出身,看著淑妃和訕訕回座的端華公主母女倆的臉色,許蓮除了感歎下涼涼果然威武霸氣,也為那個領舞的點了個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也不知道她跟去了烏桓,還有有幾日好活?
這一回合,以淑妃母女落敗告終,終於到了上膳時間,每案拿釜盛著四五隻端上來,許蓮瞧著,真的是拿起來不敢,放著不吃不甘,糾結的表情被端華公主捕捉到了,公主狀似關心地道:“皇嫂怎麽不動啊,娘娘的心意宴款眾人的心意可不好辜負了。呀,瞧我這張嘴,皇嫂該不會是用不了這拆蟹的八小件吧?”
沒錯,就是那種聽著不大,但全場恰巧都可以聽見的音量,許蓮撇了撇嘴,正愁沒的吃的怒氣沒出撒,這位可好,這就撞上來了。
“公主即將遠離故國,草原多牛羊,這蟹想來也是吃不上了,就讓與公主吧,公主多用些。”說著就讓饅頭連螃蟹帶釜,給人端過去,本來還以為會發生什麽一袖子掀翻之類的事呢,端華公主倒是好定力,臉色差歸差,什麽都沒說,就任由那釜放著了。
皇後見了,誇道:“太子妃體恤公主,不貪口腹之欲,甚是難得。”
眾人附和,甚至還有幾個宗室女有樣學樣,把自己那份讓了出來,看著左邊案上堆得高高的螃蟹,端華公主怎麽想的許蓮沒興趣知道,她的眼神幾乎是要冒火了。
額滴,額滴,明明都是額滴螃蟹。
李氏身為外命婦,和許蓮隔得有些遠,方才的嘴上官司還是聽出來了,不禁為女兒捏了把汗,這會見女兒處置得宜,也放下了提著的心,又不禁心酸起來,這宮裏果然是磨人的地方,平日裏那麽舍不得吃食的一個人也大度起來了,可真是…
許蓮專心致誌地哀悼她逝去的螃蟹,並沒有接收到母親的心疼,不然一定會冷汗三滴:媽呀,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估計是怨念太深,上天都看不下去了。突然一個天使一般的聲音響起:“太子妃不介意的話,用我這份吧。”
許蓮轉頭一看,是表姑娘,手上一個小碟子盛滿了挑出來的蟹黃蟹肉,試探著要不要遞過來。
好吃的麵前,假想情敵神馬的都是浮雲,許蓮克製住一把拿過來的衝動,先是一笑表達謝意:“怎會介意,那便謝過了。”接著便讓饅頭接過來。
然後表姑娘就眼看著許蓮以一種看來並不太急切(實則無比急切)但很迅速的方式掃光了這一碟子。
許蓮:好好吃,可惜太少了,塞牙縫都不夠。
好在宮宴的蟹菜並不隻這一種,陸續又上了蟹肉餛飩和蟹螯湯,這兩樣雖然沒有直接拆蟹來的入味,就著酒許蓮就當是解饞了。
待到都用的差不多了,宮人端上了撒著菊花瓣的水淨手,全程沒有碰過螃蟹外殼的許蓮也隨大流洗了一下,按理說吃飽喝足了,接下來謝過皇後,眾人行禮就該各找各媽,許蓮也可以去尋機會和李氏說說話。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端華公主捂著肚子開始發抖冒冷汗,隨著她身後宮人一聲驚呼,公主捂著嘴,身子一歪,無比準確吐了許蓮半身,然後暈了過去。
渾身散發這蟹的鮮香和嘔吐物混合味道的許蓮:她拿今天沒吃進嘴的所有螃蟹發誓,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頂著一身難以形容的味道許蓮也不好去見李氏,讓饅頭去傳了個話就先回了。
路上,許蓮怨念地思考著這個“煞神”來這麽一出是想幹嘛,食物中毒誣陷什麽的不太可能,大家都沒事,而且讓了螃蟹的不止她一個,如果是這個理由隻會被以為是公主自己腸胃的問題。
難不成是想以此不去和親?要真是這樣,許蓮隻想對那位說:太森破了,請放心,有你爹在,不要說鬧肚子,天上下刀子也會把你打包扔過去的。
回了東宮,沐浴換衣後才回的寢殿,太子正立著練字。
許蓮見了有點擔心:你腿好了?”
這種時候太子一般比較專心,不喜人打擾,“唔”了聲什麽都沒說。
許蓮今日喝了點小酒,路上都不覺得,洗了個澡醉意才返上來,挪過去到湊他身邊,太子一皺眉:“怎麽一股子蟹味,吃了多少?”
許蓮拇指和食指一合,比劃了下道:“實際上就這麽一咪咪,剩下的都進了你妹的肚子。”
太子當然不知道“你妹”一詞的含義,隻是對那個量詞和許蓮的語氣感到奇怪,也察覺出她可能是有些醉了,便道:“你先歇了吧,孤一會就……”
“來”字還沒出口,許蓮眯了下眼睛,手往太子右手腕上一壓,蘸滿墨的毛筆一曲,“嚓啦”一下斜斜劃過了紙,添了一道長長的墨跡。
太子:……他一晚上的工夫最滿意的一張就這麽廢了。
許蓮猶不知闖禍了,拎起那隻還拿著筆的手甩了兩下,甩脫了筆,拉著太子給帶到了榻上:“傷都沒好,不要練字了,躺下我瞧瞧。”
太子:……算了,和醉鬼就別計較了。
許蓮倒還記得為他褪了鞋襪(東宮裏拖鞋什麽的尺度太大,基本被太子摒棄),卷了褲腳,露出隻餘淡淡小半圓青色傷痕的膝蓋,轉身就去尋藥。
“不用找了,陳寶已經給孤上過藥了。”
翻箱倒櫃中的許蓮:聽不見,聽不見。
等許蓮終於找到藥回到床邊,太子已經基本放棄勸說,隻想著早點擦完早點歇息。
許蓮打開小蓋,上手了。
原本鑒於許蓮的不靠譜,太子每每上藥的時候都會找點事把許蓮錯開(基本是吃的),所以自那晚皇後探訪打斷後,許蓮在上藥這件事情上實戰經驗為零,但還記得,這是傷患,要輕一點。
正式開抹的時候,太子就覺出不對了,太輕了,實在癢的慌,但怕打斷她再出什麽幺蛾子,今晚就別想睡了,就忍下沒說。
許蓮擦著擦著,覺出某人緊繃地克製著顫動的雙-腿,突然停了手:
“你怕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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