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君焱告別了蘇玉珩,獨自一人沿著小路邊走邊在腦子裏琢磨著如何對付那幫水賊,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廚房,現在午飯時間已經過了,卻還沒有到吃晚飯的時候,按理說這個時間裏廚房裏麵應該沒有人,但遇君焱分明聽到裏邊有些動靜,出於一個軍人的警覺,遇君焱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從窗戶的縫隙中偷偷向廚房內看了過去,原來是穀良的妻子孫氏在灶台前挪動著廚具,最後從櫃子裏麵拿出來一個碗,奇怪的是從櫃子裏拿出來的碗竟然不是空的,裏麵盛著些黑乎乎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遇君焱覺得奇怪,定睛看過去,那一碗黑乎乎的東西裏好像有的發紅,有的發綠,再仔細看過去,遇君焱了然,那碗裏盛放的是菜,一碗燒糊了的菜。
原來孫氏從小也是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閨秀,家境雖然算不上有多麽的富裕,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由下人服侍長大的,若說琴棋書畫,刺繡女工,她自認為自己的本事雖然算不上多麽的出眾,但絕對拿得出手,但若說洗菜做飯這種粗重的活兒,自己真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她隨丈夫來紅葉村抗匪,廚子受了傷,她便想著自己一介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沒辦法上陣殺敵替丈夫分憂,但是一些瑣碎的事情還是能夠盡綿薄之力的,於是得知廚子受傷的時候主動提出為將士們做飯。紅葉村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她這麽一說,穀良自然就同意了。
穀夫人自小被誇聰穎機靈,秀外慧中,本覺得炒菜做飯的事情雖然沒做過,但是應該也是很好學的,曾經在縣衙中也見過幾次廚子做菜,還有些印象。可惜她忘jì了一個重點,縣衙中的廚子隻給府上那麽幾十個人做飯,但這裏的廚子卻要給上萬的官兵做飯,單單是炒菜用的鍋就比在家中見到的大數倍,鍋鏟入鍋,以穀夫人的臂力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翻炒得起來,這樣下來難免有一些翻炒不及時的菜會因炒過火而糊了,穀夫人不好意思將這些炒糊了得菜給官兵們吃,就暗中將糊得嚴zhòng的偷偷挑揀出來藏在櫃子裏,打算留著自己吃,
穀夫人拿起筷子,扒拉著碗裏那團黑乎乎分不清是什麽的東西,秀眉擰成了一個死疙瘩,心裏幾經鬥爭,最後還是夾了一筷子黑乎乎的菜放進嘴裏,沒嚼兩下便囫圇吞棗的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遇君焱聽到有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的傳來,步伐輕浮,聽上去像是不會武功之人。遇君焱靜觀其變的躲在窗戶後沒有出聲。
“娘子?娘子你在麽?”原來是穀良端著一個碗走進了廚房,“娘子,我聽小雪說你在廚房,原來真的在這裏。”
“相、相公”穀夫人被來人嚇了一跳,急忙轉身背對著灶台,將那一碗放著燒糊了的菜的碗藏在了身後。
“你在幹什麽?”穀良奇怪夫人驚慌的表情,“你身後藏著什麽?”
“沒、沒什麽。”穀夫人底氣不足的說道,“相公你怎麽來了,找我、找我有什麽事麽?”
“夫人身後的什麽?拿來給我看看。”
“隻是……隻是一個碗而已,沒什麽好看的。”
穀良幾乎是貼著穀夫人站住,以他比穀夫人高了將近一個頭的身高優勢輕而易舉的看清她身後碗裏放著的燒糊了的菜。
穀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嘴角抽搐了幾下才緩緩從嘴裏擠出幾個字:“你……就吃這個?”
穀夫人低下頭,諾諾的說道:“那些都是我炒糊的,我知道現在糧食緊缺,扔掉就太可惜了,所以、所以……”
穀良心中酸楚,他與穀夫人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娃娃親,同她成親那年,自己跪在她母親的墳前發過誓,要考取功名,入朝做官,讓她過上好日子。但真當自己高中舉人入朝為官之後,穀良才發現做官遠遠不似自己想象中的為官清廉為民請願那麽簡單。因不願意與朝中官員結黨而備受排擠,因拒絕權貴的拉攏而被莫名貶官分配到偏遠貧困的斬北縣做一個小小的知縣,夫人跟真自己可以說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而現在要讓她這雙從未幹過粗重活的纖手下廚做飯炒菜不說,還要偷偷躲在廚房裏吃這些燒糊了的飯菜。眼淚在這個七尺男兒的眼眶中來回打了好幾個轉兒,他極力忍耐才勉強沒有留下來。
穀夫人看著穀良泛紅的眼眶,輕聲安慰道:“沒事的,雖然這菜糊了但也是可以吃的,醫書上說吃燒糊的菜可以養胃,不是正好適合我麽。”
穀良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將自己手中的碗放到穀夫人手中,又將藏在她身後的碗拿了起來,說道:“正好,咱們一起養養胃。”
說完便拿過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碗裏黑乎乎的東西放入口中。
穀夫人低頭看著手中的碗,裏麵放著香菇菜心,是自己最愛吃的菜,想是穀良特意為自己留下的,心中一暖,也紅了眼眶,拉過穀良到灶台邊上的矮桌旁,說道:“來來,別站著,咱們坐下吃。”
遇君焱遠遠的看著穀良夫婦二人擠在一個小桌子前,一口一個“相公你吃”“娘子你吃”的相互喂著菜,覺得自己應該默默的消失不要破壞這種溫馨的氣氛,可就在他轉身邁出幾步後,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很輕,不像是成年人的腳步,倒像是孩童,但速度極快,孩童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輕功造詣,就在遇君焱覺得困惑時,隻聽廚房內的穀夫人一聲驚恐的尖叫,碗被打碎在地上。遇君焱急忙轉身回去,隻見一頭灰色的狼正站在廚房的門口,一雙碧眼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前的穀良夫婦。穀夫人嚇得躲在了穀良身後,穀良雙手拿起一把菜刀,哆嗦著橫在胸前,一副要和那狼拚命的架勢,遇君焱不能再坐視不理,一個箭步衝過去,擋在了穀良夫婦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