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安郡王到府三天,餘州大大小小的官員來了三天,遇君焱每天忙於應付那些或試探或諂媚的官員,覺得比讓自己上戰場殺敵還要勞心費神,而另一邊,住在紫蘇殿的王妃蘇玉珩則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恐怕真的要傻了。
遇君焱將他的侍女桃子派到自己身邊伺候,那姑娘人很是機靈,也討人喜歡,就是穿衣服的品味讓蘇玉珩實在不敢恭維。來府的第一天,她給自己換了一件大紅的長袍,,來府的第二天,她給自己穿了一件海棠紅的長袍,來府的第三天,她給自己穿了一件胭脂紅的長袍……蘇玉珩真怕在過幾天她會拿一件粉紅色的袍子給自己套上。所以到了第四天,蘇玉珩起了一個大早,趁著桃子還沒有敲門的時候,自己打開木櫃翻找起來,找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一條顏色素雅一些的石青色袍子,趕忙給自己穿上,等到桃子端著水盆準備叫王妃起床的時候,蘇玉珩已經換好了衣裳坐在房間中等她了。
遇君焱今天過來的也比平常要早,因為知州遲蔚要帶他四處逛逛,遇君焱知道,來到封地,自己的後半輩子恐怕就離不開這裏了,趁早了解一下周圍的環境也是好的,況且這三天在家應付來往官員也的確是讓他悶得夠嗆。早早來到紫蘇殿想要蘇玉珩早點起身,沒想到他連衣服都換好了,奇怪問道:“你知道咱們今天要出門?”
蘇玉珩不明所以的看著遇君焱,半晌,咧嘴笑道:“我們今天出門?出門去玩麽?哈哈~好棒!”
遇君焱覺得今天的蘇玉珩和前幾天不太一樣,一身石青色的長袍用墨綠的綢帶係著,領口和袖口處的彩線祥雲鑲邊給這件素雅得有些單調的衣裳添了幾分靈氣,頭發同樣用一根石青色的綢帶鬆鬆的挽著,隨時都會散開來的樣子。
遇君焱指著蘇玉珩的發髻笑著對桃子說:“這可不像是你的手藝。”
桃子撇撇嘴說道:“今天王妃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沒來叫他,自己就起來了,還換好了衣服,我本來特意挑選了一件緋色的袍子,正好配那根珊瑚發簪。”
蘇玉珩偷偷瞥了一眼桃子那在手中的衣服,覺得自己今天早起自己找衣服真是太明智了。
遇君焱看著顏色嬌嫩明豔的袍子,腦子裏想象著蘇玉珩穿上的樣子,嘴角抽搐了幾下,忍著笑說道:“你這衣服配得好,可以留著明天再讓王妃穿。”
蘇玉珩暗暗咬牙,心中抱怨道:“配得好看你自己怎麽不穿呢?!”
吃過早飯,兩人就乘著馬車,由遲蔚做向導離開王府。
餘州麵積很大,人口卻不多,以綿山為界分為南北兩縣,南邊氣候舒適,四季如春,北邊卻是常年受洪澇困擾,加之早前地方官員害怕人口太過飽和,禁止北人南遷,導zhì綿山以北強盜四起,民不聊生。
當然,這些遲蔚是不會告sù遇君焱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把他們往北邊帶。一行人在街上按照規劃好的路線走著,就連沿途的叫賣聲都顯得刻意,遇君焱懨懨的坐在馬車上,毫無興致的聽著遲蔚在耳邊滔滔不絕唾沫星子四濺的講解介紹,隻盼著還是早點回府得清淨。
這時,幾聲吵鬧傳入耳中,蘇玉珩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興奮的叫道:“我們去那邊看看!去那邊好不好?”
遇君焱本是不願意湊熱鬧的人,但一來他是真的聽煩了遲蔚在耳邊的念叨,二來他也想看一看餘州的百姓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於是他點點頭,命令道:“去那邊。”
“這……”遲蔚想要阻攔,但畢竟他是王爺,他下的命令自己總不能不聽,於是將頭探出馬車,皺著眉向隨行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會意的點頭,急忙快步跑過去。
走到巷子拐口,遇君焱下了馬車,步行走進巷子,才看到吵鬧聲是從一家醫館穿出來的。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和醫館的藥童爭吵不休,旁邊的石階上坐著一個身材枯瘦的病懨懨的老婦人。
藥童插著腰急道:“都說了今天醫館不開門,你這個人怎麽不講道理,有什麽事明天再來!”
男人吼道:“俺娘的病等不到明天了!再說了,俺好不容易到這裏,你今天不給俺娘治病,讓俺們晚上住在哪裏啊?!”
“刁民!真是刁民!”遲蔚搖了搖頭說道,“天底下竟有這麽霸道人,逼著人家醫館開門,真是不講道理至極!”
遇君焱沒有說話,蘇玉珩卻上前走到了老婦人身邊的石階上坐下,在醫館外麵養著的一盆花上揪下兩片葉子,往自己嘴裏放了一片,令一片遞到老婦人的手中,說道:“給你吃。”
“滾開!”男人大喝一聲,“你這傻子離俺娘遠一點!”
“大膽!”遲蔚急忙叫道,“竟敢對王妃無禮,來人,將這個刁民給本官拿下!”
對於被叫傻子,蘇玉珩似乎並沒有不高興,他在把葉子放到老婦人手中的時候順勢將手指按在了她的脈門上,臉色變得有些驚喜。
跟在遲蔚身後的衙役聽到命令後一擁而上圍住男人和坐在石階上的老婦人要將他們拿下,老婦人驚恐的向男人伸出手,顫抖的叫了聲兒,一段手臂從她略小的破爛衣袖裏露出來,手臂紅腫得厲害,上麵還長了許多暗紅色的斑點。
“娘!”
男人的力氣很大,揮手一拳一個衙役就被他打到在地上,接著又一拳,另一個衙役也由於重心不穩後退了好幾步。
蘇玉珩擋在老婦人與要抓他的衙役中間,笑嘻嘻的說道:“抓不到,抓不到……”
衙役們知道那是王妃,自己碰不得,都不敢上前,一個個為難的看著遲蔚,遲蔚也沒有想到瘋瘋癲癲的王妃竟是在這裏玩兒上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起來,正要請王爺出麵,蘇玉珩卻忽然叫道:“小蜜蜂,小蜜蜂,嗡嗡嗡~”
這聽似童謠的話卻讓正在和衙役扭打著的男人一愣,他看著蘇玉珩奇怪的問:“怪了,你咋知道俺娘被蜜蜂蟄了?”
這時,沉默半天的遇君焱才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對王妃如此無禮,是嫌脖子上的腦袋太沉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