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遇君焱一直沒有在搭理蘇玉珩,看他不停的擺弄著手中的那盆金桔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幽安王的麵子今天可算是被一定傻王妃徹底撕下來扔到了地上,想著宴席上大人們的竊竊私語,遇君焱再一次狠狠的瞪了蘇玉珩一眼。
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遇君焱起身下車,不等蘇玉珩便自己一人向府中走去,蘇玉珩見這一次他沒有扶自己,也不在意,樂嗬嗬的抱著那盆皇上禦賜的寶貝金桔跳下馬車,跟在遇君焱的身後走著。
穿過正堂時,遇君焱被一個溫潤的聲音叫住,回頭一看,正是哥哥遇君謙和他的王妃花雨仙。
遇君謙走過來幫遇君焱摘下落在發絲上的落葉,說道:“看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怎麽?在宮中受氣了?”
遇君焱冷著臉搖搖頭,說道:“沒事。”
這時蘇玉珩也抱著金桔走了過來,看到遇君焱麵前的兩人,也不打招呼,隻是靜靜的現在一旁等他。倒是遇君謙看到蘇玉珩後,走過來說道:“你就是蘇家公子?”
遇君焱見大哥都開口了,再不做介紹就太失規矩了,於是對蘇玉珩說道:“這兩位便是大哥和大嫂。”
蘇玉珩見麵前的男人年紀不過二十多歲,但舉手投足之間沉穩儒雅,頗具王者之風,而他身後的婦人一身錦緞,頭戴金釵,卻絲毫不顯得庸俗,隻因那一張明豔的臉,足以配得上這身華貴。
蘇玉珩早就聽說,幽王爺當年還是世子的時候,娶了一個花魁做世子妃,還聽說當年迎親的花轎吹吹打打走了大半個城,將這位花魁王妃從ji院裏接了出來,又吹吹打打走了大半個城,將她從正門抬進了幽王府。單憑這一點,他就敢料定,這幽王妃絕對不是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見,拋開她的美豔,單是周身散發出的那股淡然從容,都讓蘇玉珩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測。
幽王妃花雨仙走過來,對著蘇玉珩盈盈笑道:“早就聽聞玉珩弟弟模樣俊朗,昨天就盼著見見,今天一早你們就進了宮,又是沒能見到,想不到竟是在這個見到了,現在看來,傳言也不一定屬實,弟弟的容貌,又豈是俊朗二字可以形容的。”
蘇玉珩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眨著,似懂非懂的看著花雨仙,笑嘻嘻的叫著:“姐姐……”
“是大嫂。”遇君焱糾正道。
“大嫂。”蘇玉珩乖巧的改口,然後繼續低頭擺弄著手中的那盆金桔。
花雨仙看著他手中的金桔,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麽花,在臘月寒冬葉子都能這般翠綠,真是個稀奇的寶貝。”
遇君焱撇撇嘴說道:“這盆是金桔,皇上賞的。”
雖說是賞賜,但遇君焱的語氣中卻是充滿了不屑,遇君謙知道就算在幽王府也不是絕對安全的,皇帝早在暗中安排了細作,恐遇君焱再多言語惹火上身,於是說道:“你們明天一早就要去封地了,回去收拾一下便早些休息吧。”
遇君焱告別了遇君謙和花雨仙,帶著蘇玉珩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坐在床榻上,手中隨意的拿著一本書,看著又是澆水又是翻土,忙來忙去的蘇玉珩,好似的問道:“一盆橘子而已,有這麽寶貝麽?”
蘇玉珩轉過頭,一臉認真的說:“它真的是寶貝。”
遇君焱啞然失笑,心想傻子就是傻子,一盆植物就能當做寶貝,但他又忽然想起剛剛花雨仙說的話,臘月寒冬,普通的植物的葉子早該落沒了,這盆金桔怎麽能如此枝繁葉茂?難不成真的是什麽稀有品種?他又想著,雖然蘇玉珩今天在禦花園的表xiàn讓自己丟臉了,但比起當眾摔倒在石板地上,已經好了許多,而且那種進退兩難的情況,蘇玉珩的做法甚至說算得上聰明了。
這時候門被輕輕扣響,桃子提著一籃子飯菜走進來說道:“二少爺,大少爺說宮中的宴席怕是您沒有吃飽,派人送來了幾樣您喜歡吃的飯菜。”
“放下吧。”遇君焱說道,看了一眼還在忙活的蘇玉珩,繼續說道,“你也別忙活了,要不要過來吃點東西。”
“好!”蘇玉珩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土,桃子走過去為蘇玉珩擦了擦手,將筷子遞到他手中便退下了。
遇君焱眼中閃爍著,開口看似關心的問道:“剛剛在宴席上沒有吃好是麽?”
蘇玉珩點點頭,撅起嘴嘟囔著:“菜都涼了。”
他說的其實一點都不誇張,世人都以為皇家禦宴必定是山珍海味美味無比,其實不然,皇宮裏用的食材固然是好的,但菜由禦膳房端出來,先端給皇帝,再依照爵位品級一個一個的傳下去,所有人都在那裏等著,皇帝不動筷子,他們就不能吃,皇帝一將筷子放下,他們就必須要停,再加上皇帝禦請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一場宴席下來,都是眼巴巴的看著麵前的飯菜變涼,再加上現在是數九寒天,恐怕是飯菜沒吃多少,灌了一肚子涼風才是真。
遇君焱夾起一根雞翅放到蘇玉珩碗中,說道:“嚐嚐看,愛不愛吃。”
蘇玉珩咬了一口,咧著嘴點頭道:“好吃!”
“那再嚐嚐這個丸子……”
“嗯!”
遇君焱為蘇玉珩麵前的杯子滿上酒,笑道:“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好香的酒!”
蘇玉珩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不一會兒一桌子菜已經下去了大半,遇君焱笑著為他滿上了第七杯酒,然後眼睛一瞥擺在房間一角的金桔,湊到蘇玉珩身邊問道:“你說那顆金桔是寶貝,那你和我說說看,它寶貝在哪裏?”
蘇玉珩啃著一塊排骨,心裏了然一笑:“原來這般大獻殷勤,就是為了要探我的底。”
蘇玉珩一邊嚼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它四季常青,葉子能解毒,果子能入藥。”
“哦?”遇君焱眼睛一亮,繼續問道,“你好像對它很是了解,那你可知它叫做什麽?能治什麽病,解什麽毒?”
蘇玉珩搖搖頭說道:“記不得了,父親的書房裏有很多畫,畫著許許多多寶貝的植物,我常常去看,不過我認識的字不多,並不都看得懂。”
原來如此,遇君焱心想,通常的醫書都是有字有圖的,蘇玉珩雖然腦袋不靈光,但生長在那個環境中,耳濡目染,比常人多知道些藥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這個傻子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蘇玉珩依舊大口大口的吃著,對於自己剛剛的應答,他自認為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他知道,這場荒唐的婚事不是遇君焱所願,當然,更不是自己所願,但沒有辦法,如果說現在遇君焱是皇帝眼中那顆即將過河的馬,自己不過是用來別住馬腿的士卒,他們都被執棋人所控zhì,身不由己,但此去餘州,天高皇帝遠,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蘇玉珩並不是想真的做個享富貴的王妃,隻希望他能讓自己落得清閑,過得有個人樣,而要得到這樣的生活,蘇玉珩就必須要讓自己在遇君焱心中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