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男力氣不小,扭著我的衣服將我推出去四五步,說:“大家退後,注意找掩護。”大夥兒聞言,都遠遠地退了開去,現場隻剩下郭勝男和我,二狗站在我身後,也沒走。
這種老式的鬆發式反步兵地雷,個頭大,威力也大,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中,也不需要掩埋偽裝,隻要找個有小坑的地方往裏一放,真是防不勝防。
胖子苦笑著說:“哥兩個,小爺我這回掛定了,可憐走在黃泉路上,肚子還空著,連頓飽飯都沒吃,記得去給我上墳的時候,多買幾隻燒雞。”
郭勝男“哼”了一聲,說:“真沒見過你這樣憊賴的家夥,都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真是服了你了。”說著,她回過頭來跟我商量:“地雷引信已經觸發,要排雷是不可能的,這裏也沒有設備和專業人員,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法子用東西壓住鬆發式彈簧,那個……那個誰的腳挪開就能保命。”
胖子後背的衣衫全都濕透了,腿肚子都有點打顫,這時離他踩上地雷還沒到一分鍾。這小子內心發怵,嘴上卻沒閑著,說:“喂,我說這位女英雄,我不叫那個誰,我叫唐曉華,江湖人稱唐小花的就是。”
郭勝男沒理他,繼續說:“這種方法極其危險,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實際在按壓物交替的時候,差一線就會爆,隻有不到百分之十成功的可能性,弄不好,連救人的都會把命搭上。”
二狗在我身後說:“我來。”
郭勝男看了看我,征詢我意見,說:“要不,還是我來吧?”
我盯著二狗,見他向我搖搖頭,心說我可不能把胖子的命交給一外人,一發狠,說:“胖子你沒那麽短命,二狗,這裏交給你了。”說完,我拉著郭勝男朝遠處奔去。
在手電光的照射下,二狗搬了塊大石頭放在腳邊備用,然後從腰裏拿出折疊鏟,慢慢地湊近胖子腳底下。
這時我頭腦中一片空白,自從秦金生死後,二狗一直跟著我,他話不多,但我對他漸漸產生了一種盲目的信心,覺得他既然點頭的事,那就一定有把握。胖子是我兄弟,而二狗則已經成為我的夥伴,如果這兩個人出了事,我估計我也會找個地雷把自己給炸了。
郭勝男用另一隻手拍拍我,我這才省起自己一直捏著她的手,忙不迭放開,隻覺手心裏全都是冷汗。
仿佛有過了幾個小時那麽長,其實就才幾十秒,胖子一聲大吼,移開了腳。地雷沒炸,彈簧被二狗用鏟子按住了。我放聲叫道:“胖子,幫二狗用石頭壓住鏟子,壓住了快跑。”
胖子聞言,搬起石頭壓住鐵鏟,然後在二狗的示意下轉身就跑,跑出了十多米,這小子一下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估計這幾分鍾夠他一輩子都惦記著了。
二狗則好整以暇地用小石塊將地雷上麵的大石固定好,站起來施施然地走向胖子,然後一把將他拖起來,麵向我們藏身處而來。胖子訕笑了一下,配合二狗耍酷到底,將手裏的槍遞給他,二狗就著手電光瞄準,一發單射,正中石頭底下墊的小石塊,“轟”地一聲,洞穴中火光湧動,彈片橫飛,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
郭勝男盯著二狗看了半晌,搖了搖頭,又似對我說又似自言自語:“這都什麽人呀?”
出現了弩箭地雷這種殺器,一行人明顯謹慎得多,向裏推進了約一公裏,卻沒有再碰上任何機關。通道已經深入山腹,按理說這裏是在沒有風的地下,我們卻感覺空氣流動,遍體生寒。再走了十多米,我們麵前忽然出現了一處宏大的地下空間。
這空間初估大約有近萬平方米,是個天然的溶洞,奇怪的是,接近空間的過道裏居然有人工的燈具,是那種老式的工程燈,靠我們身邊左側的岩壁下,有一些簡易的油布窩棚,從破損的油布中望進去,裏麵有一些柴油筒和機械設備,大概是發電機之類的東西。
從洞口向前走去,地麵非常平整,應該是人工整理過,這塊平地足有兩個籃球場大小,上麵空無一物,倒像是一塊出操用的操場。
郭勝男縱聲喊道:“李排長,你在這裏嗎?”聲音在空間中轟隆隆回響,久久不絕。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回應。
胖子說:“這裏估計就是***的秘密基地,郭組長,你不應該喊李排長,而是應該喊司馬老兒,你跑不了了,趕快舉手投降,共產黨優待俘虜。”
胖子的話音未落,一聲陰測測的笑聲忽然響起,很快又消散不複聽聞。
“是司馬瑞文。”我說。
郭勝男應該皺了皺眉,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她壓低聲音說:“大家小心,既然司馬瑞文沒事,李排長處境不妙。司馬瑞文熟悉地型,他在暗,我在明,他手裏應該會有武器,關上手電,注意隱蔽。”
胖子倒是聽話,依言關上了手電,嘴裏卻說:“老掉牙的武器也能要人命啊。”我捅了捅他,說:“老掉牙的地雷都償過了,還沒夠麽?”
胖子“嘿嘿”一笑,頓了頓,說:“二狗,謝了啊。”二狗沒說話,不過他估計在笑,挨著我的手臂抖了抖,又迅速離開。
這裏地形開闊,我們開著手電,確實會成為活靶子。跟在郭勝男他們四個身後,我們慢慢向洞窟的另一邊走去。洞窟裏沒有一點兒光線,胖子雖然端著槍,卻跟個瞎子無異。郭勝男他們則都有夜視鏡,這可是黑暗中的利器,隻要發現司馬瑞文的藏身之所,形勢就能完全逆轉。
突然之間,我覺著身邊一陣微風掠過,國安的葉偉強驚叫一聲,舉槍便射,子彈拖曳出的紅光映亮了周邊,身旁除了我們七個人之外,什麽也沒有。
郭勝男叫道:“大成,看著點他,別讓他胡亂開槍。”
葉偉強分辨說:“剛才有個人影閃過,速度很快,一晃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