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安七桐像是夢到了什麽,整個人驚醒過來,看著周圍黑暗的環境,安七桐摸索著打開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的9點鍾了。這一覺睡得有些長,安七桐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拿出水,喝了幾口,外麵安靜下來,此刻待在黑暗裏的安七桐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真好,還活著。
安七桐小心地來到隔間的窗戶處,朝外麵看了看,期待能看見一些亮光,可是沒有,整個巷子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她隻好又回到收銀台下麵,繼續蜷縮著。手機已經充好電了,小手電也已是綠色指示燈的狀態。安七桐將手機收好,拿起手電握在手裏,靜靜的坐著,夜裏黑暗的環境讓安七桐有些緊張,她時刻注意著周圍的響動,那根從隔壁店裏拿來的鋼筋棍就放在自己的腳邊,連呼吸都放慢了。
要想出去也隻能等到明天白天了,夜晚黑暗的環境,讓危險更多了一些,剛剛睡醒的安七桐此刻有些精神,不能強迫自己繼續閉上眼睡覺,隻好在心裏默數著數字,好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放鬆下來。
數到將近500的時候,隔間外的窗戶那邊傳來一聲響動,聲音其實不大,但周圍實在太安靜,安七桐聽見了,立刻緊張地拿起地上的棍子,刹那間,整個屋子裏仿佛空氣都不流通了。
安七桐小心將自己整個縮在收銀台的桌子下麵,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隔間的方向,沒多久,隔間裏麵的洗手間就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不大,輕輕的,但本就緊張到極致的安七桐還是聽得很清楚。很快,隔間就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走到隔間的小門處時,稍微停了一下,但很快就越過隔間來到店麵裏。
聲音好像徑直來到擺放有食物的貨架處,一陣翻找,又繼續來到另一個貨架。安七桐此刻明白這應該是個人,而不是喪屍了。在這個陌生的腳步聲快要接近安七桐所在的收銀台時,安七桐猛地打開手裏的手電,一束強光瞬間就照射在正在翻找東西的那個人臉上。
來人似乎是被嚇到,猛地抬手擋住手電光,後退了幾步,另一隻手裏拿著像是掃帚還是拖把棍的棍子舉起來防備著。
“你是誰?想幹嘛?”安七桐顫抖的聲音顯示出此刻她很緊張,握緊了手裏的鋼筋棍子。
來人大概聽出來是個女生的聲音,將手裏的棍子放下,仍是伸手擋住手電光,頭略微偏向一邊,充滿磁性的聲音就響起來:“你不要怕,我是人,不是外麵那種吃人的喪屍,我來找吃的。”
簡單的話語卻也回答了安七桐的問題,安七桐仍然還是有些戒備,這麽晚,和一個陌生人這樣見麵,還是小心些的好,況且對方還是個男的。
“你能不能將手電關上,或者不要照著我,這樣我看不見了。”來人繼續偏著頭,大概手電光照的他睜不開眼睛。
“關上可以,但你不要過來,那邊貨架還有些吃的,你去那邊就行了。”安七桐用手電光指了指男人身後的貨架,示意他去那邊。
對方倒也沒說什麽,轉身就朝著身後的貨架走去,一番查找後,拿起一個麵包就迫不及待的吃起來。
安七桐看著對方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就戒備著坐下來,手電被她關上了,但仍然拿在手裏,手裏的棍子也沒有放下。眼睛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動靜。對方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三下兩下就將手裏的麵包吃完,將身後背著的包拿到身前,從裏麵拿出一瓶水喝起來。喝了幾口,又將手裏的水收到包裏。這才靠著牆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安七桐看著對方好像真的沒有什麽動作了之後,這才小心地將自己藏在收銀台下,棍子和手電卻沒有放下。
“你好,我叫林子浩。”對麵的男人突然出聲,倒是驚嚇到了安七桐。全身上下又開始處於戒備狀態。
男人大概感覺出安七桐的不安和害怕,倒是輕輕笑了笑,繼續說道:“你不要怕,我不會做什麽的,我是一名警察,2天前才剛剛上班,後麵的大廈發生咬人事件,我接警後就趕到這後麵的大廈,才發現到處都是人咬人,人吃人的事情,情況沒法控製了,我才小心得躲在了一樓的值班室裏,靠著值班室裏的泡麵過了兩天,今晚實在是沒有吃的了,才來這裏找吃的。”
“警察?”安七桐聽完拿著手電,打開又照在了對方的身上,這次卻沒有照臉,手電光的照射下,男人身上穿著一身工作服,有些髒,但能看出來正是華夏國普遍的警察製服,胸前還有一串數字。
男人大概明白安七桐在幹什麽,就沒有動,任由安七桐的手電光上上下下掃了幾遍。
“我沒騙你,雖然這警察我才幹兩天,但我確實是個警察。三天前我剛從部隊退伍回來,部隊安排我當了警察。”男人站起來,想解釋什麽。安七桐卻是又往後退了點,用行動表示自己還沒有完全相信對方。
“好吧,你就在那裏,不要過來。”安七桐將手電關上,屋子裏又變得黑漆漆的,兩人之間就陷入了沉默當中。
林子浩進來這裏也有大半天了,對麵的女孩子一直縮在那邊的桌子下麵,剛剛好像發現那是個收銀台的樣子,女孩子時刻都保持著戒備,雖然沒看清她的樣子,但從她的的說話聲中,能聽出來女孩子的害怕,是呀,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麵對這突如其然的變故都有些傻眼,更何況這樣一個女生了。現在,自己突然的到來大概是更讓她害怕了。想到這,林子浩慢慢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安七桐有些不想回答他,她已經很害怕了,對陌生人該有的戒備她已經時刻在做著,都不知道對麵的男人是好人還是壞人,雖然穿著警察製服,萬一他想傷害自己,那該怎麽辦?
“你真的不用怕,我來這隻是找吃的,你完全可以放心。等到天亮了,我馬上就會離開這裏。”林子浩明白一時半會對方大概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但他是個軍人,雖然剛剛轉業了,但軍人的正直和善良,以及10年的軍隊生活卻早已刻進骨子裏,是不會那麽容易就改變的。
林子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緩些,問完後大概能想到女孩子不一定會回答自己,就沒有再當做一回事了。剛想將背包整理一下時,安七桐就說話了。
“我叫安七桐。”聲音很小,還有些顫抖,縮在大大的收銀台下麵的身體好像有些單薄,這讓林子浩想起了小時候家門口的那隻小白狗,瘦瘦的,小小的,縮在屋簷下瑟瑟發抖。無助的眼神能輕易融化人的心田,不自覺的想要給它一個溫暖的懷抱。
聲音太小,倆人隔得有些距離,林子浩沒有聽清,姓安,可名字就沒有聽清楚。
“氣筒,,你叫氣筒?”林子浩有些納悶啊,怎麽會有女孩子叫這個名字。
他說話聲比安七桐大,安七桐倒是聽清楚了,心裏腹誹著,誰叫氣筒啊,真是的。你家才叫氣筒呢。
“五六七的七,梧桐樹的桐。”安七桐有些生氣,聲音倒是大了不少。“我才不叫氣筒呢。”
林子浩聽完,不好意思的笑了,趕緊道歉,原來是這個名字,倒是挺好聽的。他憨憨一笑,屋子裏的氣氛卻也好了不少。
沒有手電的光,安七桐看不清楚林子浩的樣子,隻覺得應該是個陽光的人,剛剛就發現他大概有一米八的個子,自己一六五,大概比他矮了一大截。這個人暫時好像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自己可以不要害怕,心裏莫名就覺得自己可以相信他。安七桐又想起了王夢,她也是個陌生人,但給自己帶來一絲溫暖,雖然這溫暖沒多久就沒有了。
“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林子浩將背包放下,放鬆的靠在牆邊。抬頭望向安七桐,雖然什麽都看不清楚。
安七桐想了想,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就緩慢地說道:“兩天前,我從公司回家,路過這裏,剛走到這個街角的飲品店,就發生了變故。匆忙間,我被隔壁飲品店的一個小姑娘拉到店裏躲了起來,她兩天前的下午就離開了,說是要回家,我一直不敢出去,就躲到了現在,這個便利店也是我今天中午才過來的,想要來找點吃的和喝的。”沒有完全將自己的信息透露,但也簡單介紹了下自己的經過。
“那你有什麽打算嗎?”林子浩有些愣神,想也不想就問了出來。
打算?安七桐還真沒想過,之前是想過要回住過的地方的,可現在看來,沒有吃的喝的,就算回去了也還是要出來找吃的。那回不回去都一樣了。可是不回去,她能去哪呢?爸爸媽媽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會歡迎自己回去嗎?現在多了一個人食物就會少一分,難保爸媽那邊還能不能接受自己。
想到這裏,安七桐有些黯然地低下頭,沉默了半天也沒有說話。
林子浩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這個女孩子從自己問完之後就一直是低著頭,好久都沒有說話,氣氛又變得讓人無措起來。
就在林子浩想著是不是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卷閘門外麵突然傳來動靜。好像是汽車發動的聲音,聲音有些遠,但很快就聽得很清楚了。感覺汽車是往這個方向過來的。
安七桐嚇得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手裏的鋼筋棍子緊緊握住,因為隨著汽車發動的聲音,還有喪屍獨有的吼叫聲正慢慢地聚攏起來。越靠近門口就聽得越是清楚。安七桐盯著卷閘門,害怕喪屍會突然拍打,她一步一步慢慢朝貨架那邊後退著,手電掉在地上,她都沒有顧上撿起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門上麵。退著退著,安七桐就撞到一個結實的身體,身後的林子浩趕緊扶住安七桐,閃身擋在了安七桐的身前。回過頭,對著安七桐小聲地說:
“別怕,也別出聲。”
安七桐能看見麵前的人臉上嚴肅而又認真的神情,黑暗中特別明顯的是他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這雙眼睛裏寫滿了安全感。
是的,短暫地接觸,安七桐居然能從林子浩眼睛裏讀出安全感,仿佛這個大個子真的能將自己保護的很好。自己隻能到達他脖頸下的位置,才發現自己好像抬頭看了他好久。
安七桐沒有多想,趕緊將手上的鋼筋棍子遞給林子浩,前麵的林子浩卻彎腰將地上的手電撿起來還給了安七桐。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彼此眼睛裏都露出了相信的眼神。
慢慢地,門外的聲音越發明顯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瞬間驚醒了黑夜裏的喪屍,本來安靜的街道上,此刻到處都是吼叫聲。汽車行駛的聲音,間雜著汽車刹車的聲音,還能隱約聽見說話聲,混合著喪屍的吼聲,聽得人後背發涼。外麵是些什麽人啊,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難道不害怕嗎?
門外開始有喪屍走過的聲音,拖遝的,軟綿無力的,還有些被喪屍撞到的汽車發出的警報聲,更加吸引著遠處的喪屍過來。
安七桐緊張,不自覺的就抓住了前麵林子浩背上的衣服,緊閉的雙唇,呼吸聲急促,小小的便利店裏,那扇並不怎麽結實的卷閘門卻承載著安七桐的全部的期望。
呼吸聲惹得林子浩回過頭,雖然看不清女孩子的樣子,但發現了女孩臉上好像戴了副眼鏡,鏡片後麵的大眼睛此刻寫滿了害怕。感覺自己的後背被人抓住,林子浩悄悄地將女孩子的一隻手緊握在手裏,像是這樣能給些安慰給她。
握在手裏的手很小,而且細長,好像沒什麽肉感,挺瘦的,指尖的冰涼刺激的林子浩微微有些分神。
隨著門外汽車聲音的走遠,喪屍也好像跟隨離去,街道上的吼叫聲倒是少了很多,令人心安的是沒有喪屍發現安七桐他們躲藏的便利店,卷閘門仍是好好的,安安靜靜的。等到外麵安靜下來的時候,安七桐的後背早已濕作一團。精神高度緊張的她,現在感覺後背粘粘的很難受,但她不敢發出聲音,不知道門外的喪屍是不是都走了,萬一把它們引回來就不好了。她詢問似的望向林子浩,卻想起來黑暗中應該是看不見的,隻好輕聲地問:
“沒事了嗎?我們安全了嗎?”
林子浩仔細聽了一會,這才回過頭說道:“應該是沒事了,外麵沒動靜了。”
安七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她都成了受驚嚇的小鳥了。放鬆下來的安七桐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不由得有些窘迫,微微掙紮出對方的手心,自己的手心裏都是汗,趕緊在衣服上擦了擦,可這一動作在林子浩眼裏卻覺得是安七桐好像挺排斥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倒是有些失落起來。他都不知道怎麽會握住安七桐的手,好像很自然就握住了,感覺這樣就會給對方點安慰,明明兩人還是陌生人。
又等了一會,外麵確實安靜下來,林子浩仍是回到剛才坐的地方,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什麽。
安七桐看著好像有些情緒低落的林子浩,不知道原因,剛才他確實是將她保護起來的,站在她的身前,自己應該要跟他說聲謝謝的。
“剛剛謝謝你。”安七桐說完,還是回到收銀台的下麵坐好。
“不客氣。”林子浩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沉默了很久,安七桐看看手機的時間,已經大半夜了。手機的微光映在安七桐的臉上,看不清原本的臉色,倒是讓林子浩看清了她有雙大眼睛,鼻梁上還掛著副眼鏡。
“你近視嗎?”林子浩低沉聲音響起,在這不大的店裏顯得很有磁性。
“恩,不是很高,戴了10年了,習慣了。”安七桐抬起頭,手機的亮光暗下去,她索性將手機放進背包裏。
又沉默下來,安七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林子浩是怕他多說了什麽,糾結了半天,還是林子浩出聲說道:“你先休息吧,我來守夜,你放心,我就待在這。”
安七桐還是第一次聽到守夜的說法,原來晚上並不是特別安全的,需要守著以防意外。可見前兩天的安七桐是多麽幸運。
“這樣吧,我先休息會,過兩個小時我再換你休息吧。”安七桐還是有些戒備心的,並不想將自己就這樣托付給一個剛見麵的陌生人。
林子浩也不打破,說了聲好,安七桐就抱著自己的背包斜靠在桌子下麵,閉上眼。一開始她還睡不著,耳朵總是注意著遠處的林子浩的動靜,好像對方真的就隻是坐在那不動之後,安七桐才慢慢放鬆自己,很快就睡著了。
睡著的安七桐當然沒法注意,對麵的林子浩在發覺她終於睡著後,也長長地呼出口氣,被人戒備著卻是不好受啊。但是他又能理解,女孩子在這樣的末世裏生存確實需要多些心眼,好在自己還是個正人君子的。他有些自嘲的笑笑,當年軍隊裏數一數二的尖子兵,何曾有過被人當壞人的時候。一想起部隊,林子浩的眼睛裏有些不舍,也不知道部隊的戰友們還好嗎?他自己是個孤兒,國家養大了他,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部隊,這次退役卻是部隊的改革需要,國家要裁剪軍隊,本來他可以提幹繼續留在部隊,可他想的是自己應該換個環境,部隊教會了他做人做事的道理,他想要換種方式實現自己的價值,就打了轉業報告,剛剛經人介紹來H市當了名警察,警察的製服還沒穿熱乎,就發生了末日。
林子浩真的有些無奈起來,是他太久脫離社會了嗎,怎麽剛剛想要進入社會,社會就給他開了玩笑,喪屍,這都是電影小說中描寫的科幻情節,怎麽就大刺刺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想了半天,林子浩也就不想了,不管未來是什麽,他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10年的軍隊生活教會他的可是不要輕言放棄。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黑暗裏的一切,包括對麵的女生淺淺的呼吸聲,仿佛就在自己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