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範月蘭畢竟是個弱女子,在遇到這種襲擊的時候,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幸好我及時扶住了她,才沒讓她摔倒。
這狗凶得很,我踢了它很多腳,但它就是不死心地往範月蘭身上撲,尾巴搖得跟小馬達似的,哈喇子流了一地,活像個幾天沒吃飯一樣!
我終於受不了了,脫下鞋子,直接扔到了狗的腦袋上,怒喝一聲:“滾!”
“汪……”狗一下子就慫了,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到了店裏麵。
等狗溜之後,我才鬆開護住範月蘭的手,向她道歉:“真不好意思,我養的狗看到生人都是這樣的。你放心吧,被我打了以後,它不會再凶你了。”
範月蘭沒有說話,撫著心口,蒼白著小臉,呆了一小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同我說道:“上一次我來的時候,它……它好像沒這麽凶呀!”
“有嗎?”我睜眼說瞎話。
但很快,範月蘭就自己幫我圓了過去,她笑著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對我客氣。自從一個月前,你讓我和阿仁在一起之後,我平常走在路上碰到小狗小貓,那些小動物都會衝我叫,我都習慣了。”
“哦哦!”我尷尬地笑了笑,幸好她把我家蠢狗當成了普通的路邊小狗,沒有多加懷疑,要是她知道我家狗衝她叫的真正原因,恐怕……咳咳!
“進去吧。”我低聲請道。
她走進去,但話題仍然還繞在我家蠢狗身上:“老板,你這狗是什麽品種?”
“沒什麽品種,一條普通的土狗而已。”我心虛地說著,並一邊找狗的身影。
現在我可是緊張得很,自家的狗是什麽性格我最清楚了,雖然打了一頓,但就怕那狗賊心不死,說不定忽然會從什麽角落裏再衝出來一次呢!
貪吃的狗啊!
“我常聽人說,黑狗辟邪。可我看,吳老板家裏的狗不是黑色的呀。”範月蘭說。
“對,黃的。”
“那為什麽不養隻黑的呢?”
“我為什麽要養黑的呢?”
“這……”範月蘭尷尬地笑了起來,“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一般都養黑狗辟邪。”
我笑了一下,把店門關了:“我要是養黑狗的話,一個月前你是進不了我這店門的。”
她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說的也是!”
我是做人鬼生意的,黑狗辟邪,對一些道士或者什麽人來說很有用,但對我這種人來說,是負累。
所以不好意思,讓大家失望了,我養的隻不過是一隻沒有高貴血統、長得也不好看的普通的中華田園犬。
我終於在一張桌子下找到了狗。
狗趴在地上,但是一雙賊眼一直盯著範月蘭瞧,口水都不掩蓋一下,嘩啦啦地流了一地,那樣子真的很蠢。
看到它這樣子,我忍不住脫下另一隻鞋子,砸到了它的腦門上。
“汪!”它終於把貪婪的眼神從範月蘭身上收回去了。
範月蘭不忍心地說道:“老板你怎麽老是打狗呀?這樣小狗太可憐了!”
“不,它喜歡我的鞋。”我話音剛落,狗就銜著我的鞋,拿去鞋櫃裏擺整齊了,還給我叼來了一雙室內拖鞋。
看到這畫麵,範月蘭終於無話可說了。
我點好了熏香。
範月蘭說:“老板,我第一次來店裏的時候,你好像也點了香?”
“嗯。”我轉身去泡茶。
“好像這香和上一次的香不一樣?”
“是的。”我坦誠地承認了。
範月蘭第一次來店裏的時候,是為了紋身,所以我那時候是為她而點香,那香有放鬆神經的功效;而這一次,點香是為了迷魂——讓附在她身上的鬼魂睡得徹底一點,免得冒出來打擾了我和她。
但是範月蘭有點擔憂,撫著肚子,不安地和我說道:“老板,我這有孕在身呢,你能不能不要點香?我擔心會影響胎兒的發育。”
我看了她肚子一眼,心說那孩子生出來還不知道是人是鬼呢,你還真的把“他”當真的孩子來養護?
可有些話不便說出來,我隻能敷衍說道:“放心吧,我店裏的香都是我自己親手所製,不含半點化學成分,純天然材料萃取而成,不會對孩子有任何影響的。”
我把泡好的花茶端去給她。
她看到茶,緊蹙眉頭,不安地低聲和我求道:“老板,我懷孕呢,不能亂喝東西的。”
我安撫她道:“我的茶都是自己種的、自己曬的,也是純天然不添任何化學成分的。這茶具有安神功效,不會對人體有害的。”
“可是上一次,我就是喝了你的茶之後就睡著了!”她不安地說!
我說:“但是你睡著之後,我才能給你紋身。這一次也是一樣的,不管是點香、還是泡茶,都是為了給你檢查身體才做的。”
她猶豫了:“不喝……不行嗎?”
我搖頭:“不行。”
“其實你不必做那麽多事的,不管你對我做什麽,我都能忍的!”說這話的時候,範月蘭一直在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作為母親的本能讓她非常抗拒所有一切有可能危害到孩子的事物。
這個時間點快到日落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心裏再焦急,也不能表露出來,因為我知道女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生物。
我隻能客客氣氣地和她說:“範小姐你這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人和鬼的‘混血兒’,你不能把人類胎兒的標準放在‘他’的身上。你相信我,我的茶是不會傷害到孩子的。”
範月蘭不服地問:“為什麽我一定要喝茶呢?”
“因為……我們這一行有些東西是不能讓普通人看到的。”
“哦……”
作為一個母親,範月蘭有點不安,但是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了信賴我,她喝下了茶。
不一會兒,她便乏了。
這一次我用的香和茶都和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不一樣,這一次的茶催眠成分更重,所以見效很快,但是不會讓她睡得太舒服。
在她意識模糊、但還沒昏迷之前,我趁機湊到她耳邊去問她:“範月蘭,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曹仁的事?”
“沒有……”
都成這樣了,她還不肯說實話?
就在我感歎這女人執迷不悟的時候,又聽到她說:“不是我的錯,是他的錯,是他……對不起我……”
“是什麽事?”我連忙追問,然而範月蘭已經睡著了。
唉,藥效還是太重了!
不過,至少確定曹仁生前和範月蘭是鬧過矛盾的,而且不是一件小事,否則曹仁死後也不會這麽對待他的妻子!範月蘭恐怕也沒有放下那件事,否則也不會在陷入昏迷之前,說曹仁對不起她。
我把昏迷的範月蘭背到地下室。
地下室是我送魂的專場。
唉,想當初,我還開心地對範月蘭說,等她想送魂的時候一定要拿雙倍的價錢來,現在我破財消災還來不及,又哪裏敢再多要一分錢?
虧死了!
——沒錯,現在把範月蘭弄暈、把她帶來地下室,我是準備要強行送魂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不顧契主意願,強行送魂,所以和平常送魂不一樣。
一般來說,正常送魂都是契主不要紋身了,但是附在紋身上的鬼不願意離開,在送魂時,我隻需和鬼鬥就行;
但這一次,沒有征求範月蘭的同意就強行送魂,恐怕會有風險,但是我決定憑借我過硬的修為來試一試!
我把範月蘭剛放到台上,台底下就傳出一聲興奮的叫聲:“汪!”
我低頭一看,是狗。
“噓!”
它乖乖地閉嘴了。
我脫掉範月蘭的上衣和文胸,讓她趴在台上,台上有捆綁帶,方便固定好她的四肢、脖子、腰肢——這是必須有的設備,過去送魂哪有那麽容易?不管契主再如何配合我,在送魂的時候,鬼魂都會做最後的掙紮,操縱契主的身體想要逃出去,這設備就是為了減少契主的反抗而準備的。
我洗手消毒,戴好手套,從消毒櫃裏拿出工具,剛走回到台邊,便看見狗叼著狗碗從樓上跑下來,跑到台下才放下碗,抬起頭來看著我,搖頭乞食。
“心急什麽?少不了你的份!”我壓低聲對狗說。
它低低叫一聲,拖著狗碗躲到台底下了。
我這才拿起手術刀,順著紋身的邊緣劃了下去。
就在我將要剜出第一塊腐肉的時候,紋身變了,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蟲,它們感受到了威脅,瘋狂地蠕動起來,從人的肉體裏爬出來,一條抬著一條,迅速漲高,凝結成團,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扭出了一張人臉——曹仁的臉!
具象化的臉看起來比作為鬼的虛渺的臉更猙獰、更讓人反胃!
“是你!又是你!你這一次又想做什麽?!”曹仁憤怒地吼道。
“送你走。”身經百戰的我並沒有被他嚇到,而是平靜地說,這手術刀我可是開過光的,對付陰物最有奇效,所以我一點都不怕他,鎮定地朝“他”的根割去。
“你想送我走沒那麽容易。”他冷冷地說,刹那間,魂蠱矮下去了,再次鑽入範月蘭的皮肉裏,不,是往更深處吃下去!
那魂蠱噬肉的速度極快,不出片刻,我竟然看到了模糊的血肉裏露出一點白色的東西——骨頭?!
“啊——!”
在魂蠱咬到骨頭的時候,範月蘭終於不忍疼痛,慘叫著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