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他不解地問。
我冷靜而又憤怒地揭露他的真麵目:
“因為你騙了我。你來到我店裏的時候,偽裝成一個普通的靈,口口聲聲地說你深愛著你老婆,想要和她永不分離。我看在你們夫妻情深的份上,幫了你們這個忙,可後來我發現,你其實是一個怨靈!”
“你借助我的力量,附在你妻子的身上,瘋狂地汲取她身上的養分,用來壯大自己的力量。但那還不夠!想要增強怨靈的力量,隻有殺人,每殺一個人,你的力量就會變得越強大!
“所以你盯上了搬進來的那一家子,你在他們身上作祟,隻可惜你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還不夠一下子就能奪取人的性命。你本來想殺死住進來的男主人,但你的力量還不夠,你隻弄掉了他的手指頭;你從女主人身上吸取到一定的精氣,這就足夠你作祟到小孩的身上,如果那孩子掉下樓死了,你就是成功地殺死第一個人,力量將會增強一倍!可你沒想到的是那孩子被一個路過的警察給救了!
“幸好,那家子因為害怕而馬上搬走了,而你作祟所增強的力量因為沒有殺人而不足以讓你繼續跟著他們離開,你隻能放棄了奪取那一家子性命的打算!
“今天晚上有‘生人’闖入你故宅,你就像是狼狗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瘋狂跑回來了,你非常想殺死這個玷汙了你的床的肮髒男人,隻要殺了他,你就正式轉變成厲鬼,可以向你的仇人尋仇了!我說得對不對?”
揭露這些真相的時候,我一直在打量著曹仁的臉色。
怨靈喜怒不定,通俗來說就是“狂躁症”,受不得半點刺激,可這怨靈在來到我紋身店的時候,竟然還能夠偽裝成普通的靈,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一個特例。
如今他在我麵前,還是竭力地偽裝著自己的身份,至少剛才他和我的對話看來,他還不想和我撕破臉。
真是應了師父的話:不怕凶戾殘暴的厲鬼,就怕有智商的鬼!
真是害慘了我。
曹仁雖然還想在我麵前裝乖,但他戾氣衝喉的聲音已經出賣了他:“不,你在說什麽呢?吳老板,我、我沒有想要害人的心呀!是……是月蘭的心願,她把這屋子當做是自己的家,為了紋身,她變賣了這個家,可這不代表她對這裏沒有感情呀!你知道的,你把我紋在她的身上,紋身就是我和她的契約,隻要是契主的願望,我這作為契奴就必須要實現她的願望呀!她愛這個家,不希望有人玷汙這個家,所以我才會作祟去嚇人,你看我這最後不也是沒有傷到任何人嗎?”
我說:“別裝了,我見過的鬼比你死後見過的鬼還多呢,這種鬼話騙騙新人就行了,不要拿來糊弄我這種老油條。”
說著,我帶著業火,朝他走了過去。
他驚恐地問:“你要殺了我?”
“對的。”
“為什麽?如果隻是因為我騙了你,做了點壞事,你就要殺我,不至於吧?”
我歎氣:“沒辦法,你破壞了契約,我這作為契約‘擔保人’就要受到天地的懲罰,唯有除了你,才能讓一切恢複原狀。”
說完,我抓住了他,把手掌上的紅蓮業火往他身上引。
“不——!”他絕望地呐喊著。
就在我以為曹仁死定了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他身上迸發出一股強大的保護力量,將業火火勢反彈,火不僅沒有燒到他的身上,還反而朝我身上燃去!
“啊!”我修行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業火反彈,頓時嚇了一跳,腦海裏浮現起了師父被業火焚燒的畫麵!
現在就馬上造報應了?
我就要步師父後塵了?!
我連忙後退一步,甩甩手,念著咒語想要把業火熄滅,但這一次業火完全不受控製,我無法將它熄滅!
完了!
曹仁看到這狀況,臉上慢慢浮現出了猙獰的笑容:“原來,是這樣!”
他慢慢地站起來,化作牆上的影,變得越來越大,仿佛要撲下來將我吞噬:“你殺我是為了自保!但吳老板你能殺得了我嗎?就憑你現在的這身體狀況,恐怕再施術,隻會引火燒身吧!哈哈哈!”
他再也不隱藏自己的戾氣,聲音壓迫著我的大腦神經,我一大半的精力全用在壓製手上的業火上,自然是無法去凝聚精力對抗他的鬼語,這受的折磨當然是一般的難受!
“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可以將我紋在月蘭身上,也能將我殺死!我若不想被你的火燒得灰飛煙滅,就必須得殺了你!”他就朝我襲來!
這就過分了。
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HelloKitty?
就在他快要掐到我脖子的時候,我不再壓抑業火,反而念起咒語,強行要穿透保護曹仁的那股保護力量,將業火引往他身上。
“啊——”他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音尖銳得仿佛要刺穿我的耳膜!
他被業火燒身,極度恐慌,於是就奮力掙紮,我隻勉強抓住他十來秒鍾,他就掙脫開了我。當他脫離我的控製的時候,那道保護力量便將他身上的業火撲滅了。
我:“……”
內心不止一個草泥馬在叫MMP!
簡直操了,我這邊的業火還在燒我的手,賊疼呢,而他那邊的業火就已經滅了!
我屮艸芔茻!
曹仁業火雖滅,但他不敢再和我鬥下去,他使出所有的力氣衝破窗口,逃入了深色的夜空中,鬼影不知去向,可他留下的囂張的狂笑聲就是在盡情地羞辱我!
“吳深!你永遠都殺不死我!你的紋身在保護我!哈哈哈!”
真草泥馬。
沒錯,那保護著曹仁的力量就是我一個月前給範月蘭做的紋身!
對於鬼來說,那紋身就是保護他們附在人身上而不被契主的陽氣所傷、行走於世間不被世人的渾濁之氣所傷!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老紙竟然有朝一日拿自己的紋身無可奈何!
這種糟糕的心情不是一萬頭草泥馬神獸可表達的!
*
如今,曹仁已逃,而我無力追蹤,我隻能是倚靠在牆壁上,擦了一把清涼油,慢慢地等業火熄滅。
賊疼呢。
不過,這似乎還沒到我死的時候,業火隻是暫時的不受控,雖焚我手,但還沒有引到全身。
我想起師父死的那一天,業火是突然迸發,燃遍全身的,和我這症狀並不相同。
看來,暫時是不能再用業火除靈了。
想收拾曹仁就必須得先消去紋身的保護力量,可是經過這一件事,曹仁必定對我起了戒心,他弄不死我,但操縱著範月蘭,讓範月蘭遠遠地避開我也是行的。
我得接近範月蘭,得除掉她的紋身,才能對付曹仁。
今日的業火失控是一個警告。
我想我的時間不多了。
抬頭,看見小王躲在被子下,睜大一雙眼,驚恐地看著我。
我問:“都看到了?”
“嗯。”他點點頭。
我鬆開右手,用正常的左手掏出手機——右手被業火反噬,如今是疼得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我給他的賬戶轉了一萬過去:“再給你一萬塊做封口費,今天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說完,我轉身就走。
就在我踏出房間門的時候,小王突然問道:“等等!大作家,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我沉默了。
人類的好奇心是與生俱來的,越是叫人閉上眼不要看,他們就越是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把事情的經過從頭看到尾。
小王是肉眼凡胎,他是看不到曹仁的,但是他卻能聽到我的話,看到紅蓮業火,還有破碎的窗戶。
唉,看來,我又給一個年輕人留下了深刻而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罪過罪過啊!
“以後如果有人自稱是作家,並且花錢向你求一個鬼故事,這種人你千萬不要相信。因為——”我深沉地說,“隻有窮逼才寫小說!”
說完,我就關上門,讓他處理一下自己的衣物。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在走的時候,我在走廊上看見一根豎立在地板上的半截手指頭。
它太渺小了,不留意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呢。
“那個邪靈不會再回來了。”我說。
話音一落,那半截手指頭轟然倒地,我想它也不會再“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