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一會別責備我娘,這事吧,肯定是雙方都有錯。你要是不問清楚就說我娘,她肯定會傷心的。”鄭慧雅再三叮囑父親,“你看這些日子,你沒事還能出來溜溜,可我娘隻能悶在家裏看孩子,她也挺不容易的。”
本來說好保姆看孩子,老人幫著看一眼就行,做做家務什麽的,但老太太覺得既然自己來了,當然還是自己帶的好。
一來可以和孫女親近,二來,自己看不比保姆更上心嘛。
要是她不這麽上心的想要看孫女,也就不會出現這事,老太太心裏委屈極了,坐在車後座上抹著眼淚。
鄭慧雅扶著老爺子回來,張老師遠遠的過來了,“小鄭,你娘和你弟妹的事怎麽解決了?”
她微微皺起了眉,不喜歡這老太太的熱心,還沒等她說話,張老師又說了:“你說說,你那弟妹可真是歪,哪有這麽跟老婆婆吵架的。唉,我家小蓮多好的孩子,和你弟弟就是沒有緣份……”
鄭慧雅想起之前聽人說的,張老師的女人找了個年紀稍大些的有錢人,可沒過兩年,就被打了好幾次,現在離了婚,男方倒是給分了些財產,現在在外麵單過呢。
張老師那話什麽意思,難不成覺得她這弟媳婦不好,暗示她讓國慶離婚娶她女兒?
鄭慧雅覺得自己陰謀化了。
張老師看了她一眼見她有些發呆,就又歎氣:“這二個孩子,都是婚姻上不順……”
鄭慧雅忙攔住她的話頭,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張老師,我弟弟挺好的,我弟媳婦那個人也不錯。過日子嗎,哪有馬勺不碰鍋沿的,誰家還沒吵過嘴吧,我聽說,前些日子,你不還到處說兒媳婦的不好來嘛,這過日子都這樣。”
說著就當沒看到張老師那難看的臉色,“不好意思了,我要走了,麻煩您讓讓?”
張老師沒想到,鄭慧雅能當麵說出她說兒媳婦壞話的事。
看她上了車,氣哼哼的轉身就走,都打成這樣了,還挺好。
那就挺好去吧,她女兒那麽好的人,又有錢,離了婚照樣找小夥,還不稀罕你們家呢,哼!
鄭慧雅上了車,就聽到父親正說勸母親,“行了,你也這麽大歲數了,啥事不能好好說,但凡你脾氣要好一點,也不能打起來,讓別人看笑話。這可不是咱們家那,這丟的可是老二和國慶的臉,你們啊,讓我說點啥好!”
老太太急赤白臉的說他:“你說我幹啥,是我被你兒媳婦罵了你不知道啊,你這老不死的講不講點道理?”想了想又被了一句:“你那心偏的都到胳肢窩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說老頭偏心兒子,自然向著兒媳婦。
可老頭聽在耳裏卻像諷刺他在老伴和兒媳婦之間偏著後者。
“我就說你那嘴,一天天的沒個譜瞎咧咧,就該拿針給縫上,當著老二的麵呢,瞎說什麽?我要不像著你,我早臭罵你一頓了,還有你的好?不知道好賴的玩意。”
鄭慧雅這個汗啊,合著這樣不算罵,剛才一路上的叮囑白說了。
老太太正委屈呢,又被老伴劈頭蓋臉的罵一頓,當時就不幹了,拍著大腿哭起來,“你個死老頭子,我嫁給你做牛做馬一輩子,老了老了,你給我沒臉你,你啥玩意呀你……”
鄭慧雅被二人吵的腦瓜仁疼,忍不住高聲道:“娘,爹,你們就一人少說一句吧!娘,我爹也是為了這個家好,你別生氣了。爹,你就別說了,我娘心裏正不好受呢,你不說勸勸,這是幹啥呀!”
老頭不吱聲了,老太太卻不依不饒的,“老二你說說,今天的事到底是誰的錯?我好心好意的給她看孩子,她竟然罵我惡心罵我髒,你說,我能慣了她這毛病?還有你爹,什麽人啊,問也不問,就罵我的不好。我也不指望著他給我撐腰,可你最起碼得差不多點吧,哎呀我的心啊,傷的透透的。”
鄭慧雅也不說話,這麽一路,老太太就在數落兒媳婦和老頭,一會說兒媳婦看不上她,一會說老頭不關心她,把她聽的耳朵裏隻覺得嗡嗡的,這麽一分神,差點和前麵的一輛車撞上。
老爺子火了,“閉上你的臭嘴吧,這一路就聽你得啵得啵的,吵的老二差點出事你就好受了。”
老太太也害怕了,這要是撞上,可不得了,不死也得受點傷,也不敢再說話了,嘴巴閉的緊緊的,一直到了大院。
停下車,鄭慧雅沒有下車,而是先回頭,鄭重的跟二老說:“爹娘,這事,到此為止好不好,我不想讓孩子們聽了有樣學樣?再說,昭然不對,也賠禮道歉了,娘你生氣是對的,可也別老放在心上,更別在家裏大聲罵,這是大院,讓別人聽到了,我和你女婿就不用做人了。”
她不說的嚴重些,怕二老在家裏再吵起來。
人老了容易犯倔,一點小事也容易嘰咯,她先打打預防針。
她們夫妻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說在家裏那種小地方,就是在這大城市,那身份也是不一般。二老心裏很明白,因此聽了這話都點頭答應了。
不吵,肯定不吵,有話回房關上門說,小點聲不就得了。
孩子們放寒假,三個大的都去了部隊,小四去少年宮學書法,她把二老放下,又開車去接小四。“娘,廚房裏有飯菜,你和我爹中午對付一口,我接了小四就回來。另外,晚上我還有事,你們帶著小四吃吧!”
看她開車走遠了,老太太才問老頭:“她就這麽走了,不管咱倆了?”
老頭背著手進了屋,“還咋管?不是告訴你廚房有吃的了嘛!”
老太太隻覺得這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正想跟她嘮一嘮,可沒想到,人家根本沒進屋。
她跟著老頭進了當初自己住過的那屋,先盤腿上了床,“我的這個心口啊,氣的到現在還疼呢,中午這飯啊,你自己弄一口吧,我沒精神。”
說著,盯著老頭有氣無力的說,“老頭子,咱回去吧,這裏我不想呆了,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我今天啊,難過死了,這心裏難受的厲害。”
她一輩子要強,從來沒有這樣難過的時候,老頭心裏不由的升起一股愧疚,“行,你要回咱就回吧!明天就讓老二去買票。”
他說完頓了頓,“不過,六一她媽那事,你就別跟她計較了,以後,咱們也不跟兒子在一塊過,要是咱們計較太多,兒子知道了,隻會在中間為難。咱家去,能動的時候就自己住,不能動了,就讓兒子姑娘的給買個樓住著,不用燒火,多省事。”
老太太慢慢的躺下,心裏更鬱悶了,“行,你說的對,我不該總想著和兒子一塊住,哪個也不行啊。兒子是自個的,還有個兒媳婦呢。唉,我不和她計較,不計較行了吧,隻要她對我兒子好……”她沉默了一瞬,突然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聽那聲音是真傷心啊。
她側著身子,老頭子也不勸她,垂頭坐在床邊,等她哭夠了,聲音若有似無的時候,勸道:“老婆子,你就想開些吧,咱村那些,兒女進了城的,不都是這樣?誰願意和他們住一塊啊,不光得看孩子做飯做家務的,不好還得看人家臉子,咱自己個有房子,孩子們一年不少給,自己住著舒心自在的,不比在這樓裏窩著強?”
之前二人不願意來,可來了之後,老頭不喜歡樓,老太太也不喜歡,可是老人傳統的思想又覺得,將來老了得和兒子一起住。
這些話,是老頭勸老太太的,也是勸自己的。
鄭慧雅去少年宮接小四,少年宮裏都已經放學了,小四可憐巴巴的坐在教室裏,對麵坐著書法老師。
“老師,我媽媽怎麽還不來接我?”
“你媽可能有事吧,別著急,應該快了。”這可真是一位好老師,溫和的說道。
剛說完鄭慧雅就進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有點事來晚了。”
小四跑過去撲著抱住她的大腿,“媽媽,你怎麽才來接我啊,小朋友們都走完了。”
老師點點頭,“曆以漠媽媽來了,我就先走了。”
“謝謝老師。”鄭慧雅忙在他身後喊了一聲。
她牽著小四的手往外走,“媽媽剛才去接姥姥姥爺回家,來的路上正好堵車,對不起啊小四,讓你久等了。”
她笑嘻嘻的和兒子道歉,小四則很大度的揮了揮手,“沒事,原諒你了,明天早點就行了。”
母子二人笑眯眯的上了車,她的車開到少年宮院外,停下搖下車窗,“路老師,你去哪?我送你吧!”
路老師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就在這對麵。”說著指了指對麵那一溜小飯店。
鄭慧雅笑道:“那好吧,今天謝謝老師了。”
“沒事,這都是應該的。”
鄭慧雅車開出老遠,小四還跟媽媽說路老師的好呢。
“小四好像很喜歡路老師?”她笑眯眯的問。
“路老師很好很好的,我喜歡他。”小四說著很好很好,使勁的點著點,那認真的小模樣讓鄭慧雅很好笑。
她聽說路老師大學畢業後就分到了少年宮,別看人年輕,卻很受小朋友們的喜愛,有不少熱心的家長都打聽著要對他介紹對象呢。
“今天寫的好不好?”鄭慧雅一路上哄著兒子說說笑笑,又把書包扔給他,“餓了吧,裏麵有餅幹你先吃一口,一會我領你去吃牛肉麵。”
小四大力的點頭,“我最喜歡牛肉麵了。”翻出書包裏帶的餅幹,拿出一塊先塞到媽媽嘴裏,然後自己嘴裏才吃了一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媽媽,好吃。”
二人去了一家牛肉麵連鎖店,要了兩碗麵,一碟子拌海帶,一碟子涼拌土豆絲,她又要了一個空碗,等牛肉麵端上來,往空碗裏夾了一大筷子的麵條,吹了吹,推給兒子,“小心點,別燙著。”
小四吃的很歡快,她把自己那碗麵裏的牛肉塊挑出來一半,放到兒子碗裏,“吃吧!”
小四吃的小眼睛眯縫著,“謝謝媽媽”,從自己碗裏夾了一塊牛肉,往媽媽嘴裏送,“媽媽你也吃,可好吃呢!”
旁邊桌子一個歲數大些的婦女誇道:“看這孩子真懂事,現在的獨生子女,像這麽懂事的可不多了。”
小四搶著說:“我不是獨生子女,我有三個哥哥姐姐。”說著小手還很自豪的比劃出三個手指頭。
鄭慧雅囧了,這孩子嘴也太快了,這不熟悉的人,難道要跟人家解釋那三個是三胞胎?
還好,那女人也沒當回事,以為他說的是叔叔大爺家的哥哥姐姐,小孩子嗎,不懂什麽是獨生子女也是可能的。
回到家,小四嘴甜,一頓姥姥姥爺我想你們了,把二老說的眉開眼笑,哄著他玩了起來。
鄭慧雅換了件衣服,悄悄的問老爺子,“我娘情緒怎麽樣?”
“沒事了,哭了一陣,現在沒事了。”老爺子抽了口煙,“老二啊,你給我們買兩張車票,我和你娘,決定回家了。”
回家也不能在這樣的情形下回去啊,這帶著氣回去,回頭,昭然和二老的關係還怎麽緩和?
“爹,這眼瞅著就到年根了,你們就過完年再回去吧,啊!”鄭慧雅和他商量,“現在票不好買,車上擠的很。再說,哪有這時候往家去的,讓我大姐三妹他們以為出啥事了呢。再說,國慶也快回來了,這來一趟,不得看看你大兒子啊!國慶要知道,你們被他媳婦氣走了,這個年,他還能過消停了嗎?這兩口子不得打起來啊!”
老太太聽的清楚,忍不住回頭插話,“回去,必須得回去。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不想去國慶家,也沒有在姑娘家過年的理啊!”
老頭歎了口氣,“就說我們想家了,這歲數大了,就願意自在些,哪好也不如家好。行了,這事就這麽說定了,你明天就去買票,早點回去,家裏還得準備過年的年貨呢。”
老太太忙點頭附和,“就是,國慶要問,就說他結婚了有家了,還有你在這邊,我們也不用多惦記,你小弟不行啊,還小呢,還沒成家呢,我們不回去哪能行?”
原來商定的是過年,小弟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上幾個姐姐跟她們一起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