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掌燈時分,範文程才伸了個懶腰,從密室走了出來,抬頭看著夜空中殘月,不由得暗自感歎道:“在這京師,有錢能使鬼推磨。也虧了如此,他們三人的身份對於此次行事有非常大的幫助。”
邊上跟著的一名親信家奴略微有點擔憂地問道:“主子,他們會不會有異心?”
範文程一聽,轉頭看了下他,有點蔑視地笑了笑。而後重新抬頭看向夜空,同時用非常自信地語氣道:“朱明王朝暮氣沉沉,腐敗不堪,早就該亡了。他們幾個都是有眼力的人,自然知道大清崛起不是朱明能擋。且主子賞罰分明,乃英明之主。如今的從龍之功,天下又有幾人能拒之!”
邊上這親信家奴都被他說得眼睛直冒光,從龍之功,開國功臣,這可是能傳後世的。自己陪著主子在京師冒險,功勞也肯定不會小。
他正想著,忽然範文程轉回頭瞧著他,有點嚴肅地低聲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攜我密信前去關外,主子一看便知京師情況。”
“喳!”
與此同時,在紫禁城中,一處偏僻宮殿內,門口散落著幾個宦官,就像防賊一般掃視著周圍的情況。
在他們身後的殿內,雖然沒有燈光,可隱約似有尖細地人聲。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去,能看到有兩個人湊著腦袋在密謀著事情。從他們的聲音能聽出來,都是沒下麵的人。
“這些年來,咱們這些沒根的人,活得戰戰兢兢。以前隻是服侍陛下而已,如今……”曹化淳說到這裏,借助月光注視著麵前這人,而後才繼續道,“不管見了誰,都要陪著笑臉。一個芝麻大的官,都能對咱們蹬鼻子上臉。唉……”
聽到歎息聲,他麵前這人就忍不住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你倒還好,司禮監掌印太監,那些人多少還是會顧著點。哪像咱家這東廠提督,如今可真是過街的老鼠,就怕遇到人!”
東廠提督王德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忍不住就想起了以前東廠的光輝歲月。對比眼下的處境,唯有在心底暗自歎息。
殿內安靜了片刻,仿佛兩人都陷入了回憶。過了一會後,曹化淳忽然低聲說道:“其實,眼下可能有個機會,能讓你這個東廠提督不再過這樣的日子……”
“什麽?”王德化吃了一驚,打斷了曹化淳的話,“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還請曹公教咱家……”
剛說到這裏,王德化忽然往地上一跪道:“咱家認您當親爹,求您教教親兒子!”
這話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可在這宮裏,在他們的眼中,卻再正常不過。從某個角度講,這也算是一種表態了。
自從崇禎皇帝登基,特別是滅了魏忠賢之後,這些宦官就像沒了親爹地孩,被文官集團各種打壓,算是欺負慘了。而對於這些經曆過宦官集團輝煌的人來說,這種被欺負的感覺就尤其深刻。隻要是宦官,就會懷疑以前的好日子。
如今的宮裏,宦官們都各自為政,各為其主,小心伺候著皇帝,笑臉彎腰麵對進出的文官。不像以前一樣,宮裏資格最老,權勢最大的是祖宗,其餘的宦官都是他下麵的兒子,孫子等等。
“好,有你這份孝順,咱家就給你指點一條明路。”曹化淳仿佛忘記了是他把王德化找來,倒想是被王德化說了後,他才有事要說,“今天陛下回宮後的舉動,不用咱家說,你們應該都已了解了吧?”
王德化怎麽也算宮中的大人物之一,自然有自己的耳目在關注著崇禎皇帝。
“嗯,陛下很不開心,因一點小事已經打死了幾個人了,這在以前很少見!”王德化點頭回答道,“還有,原本陛下要和內閣議事,竟然也傳旨延後了,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
曹化淳點點頭,伸手把王德化扶了起來。而後把他從盧象升的事件開始,到今天崇禎皇帝的轉變都說了下,最後總結道:“陛下已對那些酸儒不滿,這正是咱們的機會!”
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曹化淳再想做什麽,他也是不敢的。畢竟權勢再大,也得有命才行。
王德化站了起來,都忘記了去拍膝蓋上的灰塵,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曹化淳問道:“那咱們……兒子該怎麽辦?”
曹化淳很滿意王德化的自覺,他當即伸頭過去,低聲細語起來。
王德化聽到後來,臉上露出了笑容,當即連連點頭。
曹化淳的方法,風險不是很大,還能承受。但要是成功了,東廠的好處最大。隻要是東廠提督,肯定會幹了的。
見王德化同意自己的提法,曹化淳也很滿意。他其實並沒有當九千歲的野心,隻是想過得舒服點,在宮內說一不二,去了外麵也能被人尊重,如此而已。
要不,沒根的人,原本已經什麽都沒了,好不容易爬那麽高,還得見到那些酸儒搖尾巴,誰會不在意這樣的處境?
第二天的朝堂上,崇禎皇帝試著向內閣提出,能否有各處再籌備一些錢糧,一是賑濟中原各地的災民,讓他們能度過這個嚴冬,免得來年又是派兵鎮壓匪患;二是給在撫寧的勤王軍發放一些軍餉,讓他們能安心鎮守撫寧,不要想著再去殺良冒功。
真是很可惜,崇禎皇帝再次失望了。原本他在城頭上見到那些物資後,想著這次多少都能有一些,沒想到又是各種叫苦,反正要錢沒有。
天未黑,崇禎皇帝就氣得擺駕回了後宮。不過他氣歸氣,照樣沒人在乎。到點了後,該走人的走人,不能走得輪值,一切顯得很正常。
然而,等到了天黑後,就有了和以往不一樣的情況。隻是輪值的內閣輔臣,朝中大佬都不知情而已。
在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操縱下,在了解崇禎皇帝脾氣的太監引導下,崇禎皇帝就仿佛臨時起意,自己決定了一個以前從未有過的決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