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你!”茜寍公主兩隻眼睛都呆愣了,眼底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她不斷地左右搖頭,可兩隻眼睛卻始終緊緊地鎖著夏雲楓。
“回答朕的話!”夏雲楓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茜寍公主眼底的震驚和害怕,仍舊朝著她步步逼近。茜寍公主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父王,甚至她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抓了個刺客嗎?她臉上帶著濃濃的委屈,隨著夏雲楓的逼近身子不斷的往後退。最後,不知道絆到了什麽東西,整個人一下子跌倒在地。
斂秋頓時就急了,趕緊彎腰俯身,想要將茜寍公主給攙扶起來,“公主您沒事吧,公主?”
茜寍公主不斷的搖著頭,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可是她卻仍舊死死地咬著唇,什麽話都不肯說;兩隻眼睛仍舊瞪得圓圓的,看著夏雲楓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薄唇微動,輕聲呢喃著,“父王你……你……他們不過是群來曆不明的人,你居然為了他們……”
“來曆不明?”不等茜寍公主把話說完,顧子騫就低著頭嘴角微微勾著,垂下眼瞼,似乎是在重複,聲音很輕,可是卻足以讓整個禦書房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嗬,嗬嗬……”
夏雲楓原本就氣得麵色通紅,此刻更是兩隻眼睛瞪圓了,眸底泛著若有似無的厲芒。顧子騫那樣的笑聲,低低沉沉中又好像透著無盡的嘲諷,更是讓夏雲楓覺得心裏憋屈至極,他沒好氣地瞪著茜寍公主這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麵色早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他猛的揚起手,眼看就要打下去了。
“不知者不罪,還請國主看在公主不知情的份兒上饒了公主這一次吧。”斂秋頓時趕緊跪倒在茜寍公主的身側,貝齒輕咬下唇,整個人卻是護在了茜寍公主的身前。
“國主息怒,國主息怒。我家公主根本不知道琳琅閣是禁地,她隻是剛好路過看到這位麵生的公子所以才開口想問。誰知道這位公子不僅言語挑釁,甚至還直接對公主動手,所以我家公主這才……”另一位宮女拂冬見狀,也趕緊跪倒在地,語氣甚至帶著哭腔。
章統領也強忍著胸口的疼痛,爬起來跪在地上,“國主千錯萬錯都是章懷的錯。茜寍公主剛回宮什麽都不知道,您要罰就罰章懷吧!”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哼!”夏雲楓麵色早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手到底是沒有落下去,隻是那狠狠地甩下來的動作,卻是讓茜寍公主的麵色難看到了極致。
顧淮則是麵色難看的,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顧子騫,沒有上前給他解開身上的繩索也並沒有開口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既然顧子騫是被那個章統領給綁上的,自然要讓他親自解開。當初既然是他們夏涼求著他們回來的,哪有到了地方卻被打壓的道理。
聽到這話,章懷隻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兒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上了般,眉頭緊皺,低下頭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微臣不敢!”
“不敢?哼,朕看你到是敢得很!”夏雲楓麵色早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自己曾經花了多少心思,多少精力。如果不是這次國母身中劇毒,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他也不會朝顧瑾汐求救;他們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回來。自己盼了這麽久的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負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夠了!”看到這樣一幕,顧子騫嘴角微微勾著,眼底笑意淡淡的,視線轉向茜寍公主和章懷,“我不過是個私闖禁宮的刺客,我妹妹不過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我們何德何能,有本事讓夏國主如此大動幹戈。”說起顧子騫他沒有脾氣?怎麽可能,別說他們出生的顧國公府在涼都的時候,本來就地位不凡;養尊處優,比起茜寍公主來,他們怕是也不差的。更何況,之前看到顧瑾汐那狀態,他心裏對夏涼、對夏雲楓其實是有氣的;茜寍公主如果非要算起來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不過誰讓她撞槍口上了呢。
聽到這話,夏雲楓的心猛然就懸了起來;顧淮的心卻是驟然一沉,張口輕喝一聲,臉上帶著幾分不悅的味道,“子騫,你胡說什麽!”
“本少爺有沒有胡說,茜寍公主不是最清楚了嗎?”顧子騫可沒有打算息事寧人。畢竟,自己的妹妹那麽的辛苦,整個琳琅閣看似金碧輝煌,但隻要顧瑾汐說喜歡,他有能力給她兩個、四個甚至無數個風格擺設都不同的琳琅閣;他隻是氣不過,自己的妹妹盡心盡力,卻要被人處處編排算計。既然,有些事情早已經注定沒有辦法挽回了,那就按照他自己的路子來走好了。總不能讓自己的母親、妹妹,往後都生活在這些人不斷的陰謀算計之中吧,既然有些人自個兒蹦出來給他立威,他也不能浪費了別人的一番好意是不是?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強壓地頭蛇。整個夏涼皇宮最得勢的人非微貴妃莫屬。以顧子騫的性格,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茜寍公主的身份,就算她說話再難聽,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說起來,倒是有幾分茜寍公主自討苦吃的意味了。
說著他就這麽靜靜地立在一處,甚至躲開了非常有眼力的上前想要替他解開繩索的高公公,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他承認自己就是想將這件事情鬧大,就是想讓這整個夏涼皇宮的人都知道,他們顧家的人,不是她們那些人可以惹得起的。明刀暗箭,他全都替自己的寶貝妹妹都接下來又如何?
夏雲楓又怎麽會不知道顧子騫心中的想法,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眼底卻帶著幾分深思,視線落在旁邊顧淮的身上,認祖歸宗;說起來四個字非常容易,可是做起來卻並沒有那麽簡單;看來他也應該加快動作了;顧子騫的動作很明顯,就是要立威!
立威,拿整個夏涼皇宮幾乎沒有人敢招惹的微貴妃母子立威;往後就算有哪些不長眼睛的人想對他們動手,怕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茜寍公主此刻整個人仍舊怔怔的,聽到顧子騫那麽說,兩隻眼睛都瞪圓了,昂著下巴,惡狠狠地瞪著顧子騫,“難道本公主說錯了?如果她真的是神醫;母後怎麽回現在都沒有好起來?父王,您可不要被他們給騙了,他們……”
“啪——”
茜寍公主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空氣中第三次傳來脆響;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父王,你,你……”感受到側臉那火辣辣的疼痛,茜寍公主怎麽都不敢相信。雖然之前也被顧子騫扇過耳光,不過那種感覺跟夏雲楓動手完全不一樣。她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雖然夏雲楓自幼待她不如茜月那麽的寵愛有求必應,甚至親自待在身邊教養;但對她也是不差的。整個皇宮除了夏茜月就她的待遇最好;可是現在,“父王你竟然因為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打我?父王你打我?”
看到茜寍公主那樣可憐兮兮又帶著不敢置信的模樣,顧淮原本還有些不忍,可聽到她後麵半句話的時候,頓時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嘴角微微勾著,臉上帶著幾分冷笑,“來曆不明?哼,是啊,我們顧家是來曆不明的人,我們這群來曆不明的人擔不得你們夏涼皇族的恩德。爹,你可都是聽到了,妹妹在琳琅閣為他們出生入死,可是人家呢?哈,哈哈……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們要留下的盡管留下,明兒我就帶著妹妹離開!”夏涼國,在他顧子騫的眼中根本連屁都不是。
“阿淮!”夏雲楓聽到這裏,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顧子騫所說的話雖然不代表顧家全部,但從某種角度上也能夠代表一些。畢竟,顧家那護犢子的性格和自己可是如出一轍,換了自己被這樣冷嘲熱諷,甚至不帶絲毫掩飾的嫌棄,怕是自己也是受不住的。
顧淮麵色同樣難看到了極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陰冷。兩隻眼睛古井無波地凝著癱軟在地上的茜寍公主這個原本自己應該喚一聲皇妹的女子,瞧著不過跟顧子齊一般年紀,可是卻這樣的無中生有,自己真的忍心將妻子兒女都放到這樣的環境中嗎?尤其是蘇怡和子安,蘇蘇的性子軟糯非常,如果呆在這裏,往後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和冤枉。想到這裏,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抬起頭看向夏雲楓,“夏國主,我……”
“子騫,子騫,阿淮,我聽說子騫被人抓走了,到底怎麽回事?”得到消息的蘇怡再也忍不住,慌慌張張的從宮裏跑過來,看到顧淮的時候,隻覺得像是抓到了主心骨般;視線落在旁邊被五花大綁的顧子騫身上,頓時眼眶就紅了,她有些慌張地看了看顧淮,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淮,這……”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兩隻眼睛都瞪圓了。
從到了夏涼皇宮的第一天她就知道,這裏是皇宮,不是他們以前可以隨心所欲的蘅蕪苑。所以每天她都謹小慎微,盡量呆在夏雲楓給他們安排的宮殿,偶爾去看看自己的幾個兒子;至於顧瑾汐,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在研究夏涼國母的病情,也知道夏雲楓下了禁令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的寶貝女兒所在的琳琅閣,所以就算再擔心,就算再想念,她都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可現在,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嗎?
天家無情,但凡行差踏錯都會萬劫不複。
顧淮尚未說完的話被猛然闖進來的蘇怡給打斷;不知道為什麽,夏雲楓竟然有了種大鬆了口氣的感覺;他眉宇微微顰蹙著,凝著那魚貫而入的蘇怡和顧家兄弟,眸色似乎有著幾分黯然。
隨後走進來的顧子齊和顧子楚看到眼前的狀況,兄弟兩人四目相對,也不由得眉頭緊皺;轉頭看向顧子騫,又看了看跌倒在地的茜寍公主,“子騫,這到底怎麽回事?”
“沒什麽,我隻是去看了看妹妹,剛出來就被人說是刺客;還說妹妹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說我是妹妹的姘頭。”顧子騫嘴角微微勾著,“妹妹沒日沒夜的研究解藥,今兒我去的時候,她都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如果不是我強壓著,怕是她還不肯休息。隻可惜呢,她那樣的努力卻並沒有人領情,七仙子之毒何其繁複;既然人家不領情,我們何苦要呆在這裏礙人的眼。更何況妹妹冰清玉潔,憑什麽受到這樣的侮辱!”
“什麽?”
話音剛落,別說是顧子騫,就算是素來沉穩的顧子齊也都有些忍不住了;更遑論從來都是火爆脾氣的顧子楚,“不領情拉倒,說得好像是我們非要來的一樣。左右,我們的東西大都放在宮外,爹娘,去收拾下,咱們帶著妹妹回去吧!”更何況,如今秦睿的事情沒有處理,他們可都擔心著自己妹妹的終身大事呢!雖然現在瞧著事情還尚可,可畢竟秦睿失去了關於妹妹的記憶,萬一選妃的事情弄假成真,以自家妹妹的性格,這往後怕是再難接受一個人了。他們兄弟不在乎養顧瑾汐一輩子,可是卻擔心自己的寶貝妹妹鬱鬱寡歡,他們可是正愁找不到機會回西楚呢。
“阿淮!”蘇怡也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天知道她在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為了研究解藥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的時候,胸口那樣的疼痛。淚珠兒在眼底打著轉轉兒,眼瞧著就要掉下來了,自己的女兒那麽辛苦,居然還要被人說三道四,她這個當娘的心裏,當真既不是滋味。
顧淮閉上眼深吸口氣,抬起頭看著夏雲楓,“竟然夏國主並不需要我們,這次算是我們多管閑事。請夏國主容我們逗留一晚,明日,我們就啟程離開!”
聽到這裏,夏雲楓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一個夏國主,基本上將他這連日來所有的心血全都抹殺了。他眸色沉沉,麵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瞪著茜寍公主,又看了看旁邊的章懷,深吸口氣,“阿淮,子齊,你們……哎……”他低下頭,沉沉地歎了口氣,而後瞪著茜寍公主,“傳朕的命令,茜寍公主口出妄言,冒犯皇孫,送入宗人府重新接受教養;微貴妃嬌女無方,同去宗人府,好好的學習學習什麽叫做禮儀,什麽叫做尊卑!”
“不,國主!”章懷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抬起頭視線在顧淮、蘇怡,還有顧家三兄弟身上一一掃過,隻是任他怎麽也想不到,傳聞中的大皇子一家竟然就是他們,顧淮,顧國公。西楚,顧家!他們口中的妹妹,那個在琳琅閣給國母研製解藥的人,竟然是顧瑾汐。江湖傳聞,再難的病症落在她手中都易如反掌的顧瑾汐;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茜寍公主也是驚呆了,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隻是聽到茜汨的話,琳琅閣被人捷足先登想去看看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能夠有這樣的待遇,結果竟然為自己,為母妃惹來這麽大的禍事。
夏雲楓麵色難看,反手背過身去,“高大海,還不快將人待下去1”
“是!”高公公聞言,趕緊俯身,抬手朝著門外輕喝一聲,“來人呐,將人待下去!”然後,又轉頭俯身朝著夏雲楓麵帶恭謹道,“那國主,微貴妃那裏?”
“立刻擬旨,你親自去宣!”夏雲楓聲音冷厲,置地鏗鏘。
高大海也隻能沉沉地歎了口氣,朝著茜寍公主身邊的婢女斂秋道,“扶你家公主回宮收拾收拾吧。”這家事情已經引起了大皇子一家的憤怒,而且看國主的態度,也已經沒有還轉的餘地了。
“不,父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這件事情不管母妃的事;父王,父王!”茜寍公主到底還不算太笨。自己剛和母妃從戰家省親歸來,怎麽偏偏就在路上遇上了茜汨,又怎麽會偏偏那個時候她們剛好就談起了琳琅閣的事情。自己雖然隱隱聽說了,當年失蹤的大皇兄拖家帶口的回了夏涼,父王非常開心;可是到底對這些她並不怎麽關心。母妃、舅家都很希望她能夠替代茜月的地位,最後接替父王的位置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同時她也明白,父王不可能會讓自己坐上去。戰家已經足夠的強勢,手上握著無上兵權;如果自己真的如他們所願成為了夏涼下一任的國主;怕是這夏涼的江山很快就要改名換姓了;這點她是很有自知之名的。幾乎就在這一刻,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茜汨算計自己,自己不清楚,可她身在皇宮不可能不知道;怪也怪自己,聽到琳琅閣就氣匆匆的跑去了,隻是她可以進宗人府,但母妃不可以。
夏雲楓沒好氣地瞪了茜寍公主一眼,臉上帶著幾分冷意,“現在知道錯了?哼,正所謂養不教母之過,她身為你的母妃,卻沒有將你教養好,難道不是錯?你們最好在宗人府好好的反省反省,不然,哼!”
“……”茜寍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父王的態度那麽的決絕堅定,竟然絲毫不顧忌母妃和戰家的顏麵;她抬起頭看著顧淮,因為他是國母所出的大皇子嗎?是了,殺雞儆猴,她茜寍就是那個傻子,自己撞到槍口上給人立威的傻子。她閉上眼深吸口氣,低下頭朝著顧淮和顧子騫微微俯身,“大皇兄,抱歉,千錯萬錯都是茜寍的錯,還請大皇兄看在茜寍不知情的份上,不要怪罪茜寍。”
顧淮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子騫花費了這麽大的心思就是為了立威,為了讓蘇蘇和自己的女兒往後呆在後宮的日子能夠好過些,他自然不會為了一時的爛好心讓顧子騫前功盡棄。
直到所有的人都離開,整個禦書房隻剩下他們一家和夏雲楓的時候。
“現在可以讓我給你解開了吧?”夏雲楓臉上的笑意淡淡的,語氣雖然帶著嗔怪可是卻並沒有真的生氣;反而像是個普通的祖父般,上前溫柔地替顧子騫將背後的繩索解開。
顧子騫這次並沒有閃躲,非常的順從。
夏雲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就算想要立威,也別用這種笨方法。如果往後傳了出去,怕是別人還以為我夏涼皇室是怎麽的沒有規矩呢!”
“……”顧子騫微微聳了聳肩,什麽話都沒有說。不管怎麽樣,左右說起來自己是一點兒虧都沒有吃,反而賺了兩個耳光;隻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那茜寍公主最後竟然能夠想得那麽明白通透,看起來這戰微也不是這麽的無能嘛。
“你這小子,現在滿意了?”整個後宮中最得勢的微貴妃母女因為他的緣故被發配去了宗人府,這往後怕是再也沒有人膽敢輕易的對他們出手;便是小小的試探那也得掂量掂量承不承受得起夏雲楓的怒火。畢竟,後宮中大部分的妃嬪並無子嗣,也沒有強勢的家族做後盾。
顧子騫同樣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嘴角微微勾著。
夏雲楓沉沉地歎了口氣,轉身拍了拍顧淮的肩膀,“其實這樣也好。”皇室後宮,本來就是前朝傾軋的縮小版;裏麵的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甚至比之戰場也是不差的了。既然沒有辦法跟那些人和睦相處,那就讓她們足夠的敬畏。
“子騫,你……”蘇怡到底隻是個婦道人家,對於這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自然是看不明白的。她此刻臉上帶著濃濃的擔憂,眉頭也不由得微微顰蹙著,“汐兒她……”
“妹妹沒事的。”顧子騫輕聲安慰著蘇怡。
接到夏雲楓聖旨的戰微倒是顯得非常的平靜,看著臉頰通紅,明顯是哭過了的女兒,她甚至沒有丁點兒抗拒,跪在地上,雙手恭謹地平舉頭頂,“臣妾接旨,謝國主恩典!”
“貴妃娘娘,宗人府不比皇宮,您和茜寍公主也不能帶太多的下人,所以您們盡快準備準備;晚點兒,雜家再派人安排馬車送你們過去。”縱然這次微貴妃和茜寍公主被責令前往宗人府是受罰,但身為太監總管的高大海對她們卻沒有丁點兒的不敬。
身著華麗而又端莊的宮裝羅裙,端的是大氣優雅而又透著高貴,微貴妃同樣隻是朝高大海點了點頭,既不熱絡,也不打聽;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一般,“那就有勞高公公了。”
“貴妃娘娘客氣了。”高大海朝著微貴妃微微躬了躬身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母妃,我,我……”看到高大海離開之後,茜寍公主這才在斂秋和拂冬的攙扶下起身;隻是看著那樣平靜的微貴妃,身子卻是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甚至連後麵的話都再說不出來。如果不是她莽莽撞撞的杠上了大皇子一家,母妃也不用受到這樣的責難。
素來對茜寍公主寵愛有加可教導方麵卻非常嚴格的微貴妃這次卻難得的沒有生氣,甚至臉上還帶著點點淺淡的笑意,視線輕輕地掃過茜寍公主那微紅的側臉,“時間不多,下去收拾吧。”
“……”感受到微貴妃的反常,茜寍公主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隻是身子卻非常倔強的,就這麽看著微貴妃;似乎不等到一個答案不甘心般。
“不過預料之中的事情,雖然來得比預期早了些,沒什麽好愧疚的。”微貴妃視線輕輕地掃過茜寍公主,而後望著遠方,好似在深思,又好似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懷念般。她的表情非常的平靜,甚至連語氣都沒有丁點兒的變化。大皇子縱然是國母所出,夏涼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可到底失蹤了這麽多年;回到夏涼想要站穩腳跟,最常見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拿人立威。如今的夏涼皇宮,能拿來立威的,她這個屹立多年的貴妃娘娘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她不哭不鬧,是因為知道,國主的心中對國母、對大皇子一家的愧疚和虧欠,所以她選擇了順從,賭的也不過是夏雲楓心中對她會有的一點點愧疚罷了。
這次省親之時她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隻是沒有想到事情來的這麽快,也沒有想到,那顧家的人竟然會首先拿她的女兒開到。茜寍雖然隻是個公主卻代表的是他們戰家一脈;看來顧家的人,也不是很好對付啊。
聽到微貴妃這麽說,茜寍公主原本就懸在嗓子眼兒上的心此刻隻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般,她眉宇微微顰蹙著,眼底似乎帶著幾分不解。
看著這樣的茜寍公主,微貴妃在心底輕輕地搖了搖頭,罷了。自己這個女兒,從最初她就知道,她不是適合參與朝政,就算坐上那個位置又如何,不過是個傀儡罷了。她已經被家族操縱了半輩子,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也走上同樣的道路,大皇子回來了也好,當初自己做下的罪孽就讓她一個人承擔,足夠了。
“行了你也不需要知道太過,斂秋帶公主下去收拾收拾;宗人府可不比皇宮,處處都需要注意的。”說到這裏,微貴妃沉沉地歎了口氣。
“是,奴婢明白。”斂秋低下頭趕緊攙扶著茜寍公主,“公主,咱們先回房吧。”
夏涼皇宮的另外一處,瞧著雖然比不上禦書房和琳琅閣卻也是巍峨大氣,華麗磅礴的宮殿裏。
瞧著約莫四十出頭年紀的女子同樣身著宮裝帶著華麗的發冠,麵色卻是難看到了極致,“微貴妃竟然就這麽輕易的接受了?”
“母妃,你說難道是微貴妃發現了是咱們動的手腳?”在宮裝女子的身旁,依偎著瞧著與茜寍公主一般大小的女子,隻是眉眼卻不如茜寍公主長得精致,眼底透著濃濃的狠戾;整個人顯得非常的刻薄。
宮裝女眉頭緊皺,斜睨了女子一眼,“看來國主對那一家真的很是看中,竟然不惜拿微貴妃開刀。茜汨,打今兒起,將今天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忘掉。顧家的人初來乍到,咱們也是時候上門拜訪拜訪了。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下去準備準備,咱們親自登門道歉!”
“母妃,您……”茜汨公主眉頭緊皺,一雙丹鳳眼底卻是透著濃濃的不解。
“國主連微貴妃都敢懲罰,微貴妃身後站著的可是戰家;咱們算什麽。”諾大的皇宮,什麽事情能夠瞞得過國主的眼睛。如今他沒有提及,不過是瞧著她們沒有威脅罷了。微貴妃,如果真的隻是教女無方,哪裏用得著被扔到宗人府那樣的地方;給茜寍公主尋個教養嬤嬤也就是了;國主,這是明晃晃的拿微貴妃給初來乍到的大皇子一家立威呢!
茜汨公主聞言,原本就難看的麵色更是蒼白如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可,可是……”父王既然知道這件事情跟自己脫不了關係,可是也並沒有怪罪自己不是嗎?
“沒什麽好可是的。你父王現在沒有提及,可不代表他心裏不知。如果等他出手,怕是這夏涼皇宮都再沒有我們母女的容身之地了。”寧妃看得倒是非常的透徹,畢竟她在宮裏待的時間不算短,對夏雲楓看得也還算透徹。那大皇子一家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國主,不管出自什麽考慮,她們都不能再無動於衷了。
“是,汨兒明白了。”茜汨公主貝齒輕咬下唇,麵色非常的難看。
幾家歡喜幾家愁。
顧家兄弟所在的茗謠閣中,卻是歡喜一片。
“你膽子倒是不小,哼。”顧子齊沒好奇地瞪了顧子騫一眼,視線落在他腕兒間那破皮處,原本清亮的眸色卻不由得暗了暗,從懷中掏出顧瑾汐特質的金瘡藥扔給顧子騫,心裏卻是已經有了計較。
顧子騫反手接過那迎麵而來的東西,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
顧子楚眼底卻是帶著濃濃的不讚同,“三弟,你也太莽撞了。微貴妃背後站著的可是戰家,手握重兵,如果這件事情被戰家的人知道……”
“你以為他們不會知道?”不等顧子楚說完,顧子騫沒好氣地斜睨了顧子楚一眼,臉上的笑意淡淡的;這件事情雖然看似茜寍公主挑起來的,他不依不撓,可實際上,如果不是夏雲楓有心,又怎麽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戰家身為護國家族,卻妄圖把控朝政,夏雲楓心裏可是門兒清。以前礙著自己唯一的男丁失蹤多年,而作為下一任國主培養的茜月智慧有餘卻魄力不足;而且到底是女子,不管是招贅哪個家族的男子為夫,總免不了平衡的問題,戰家雖然心中有異,但好歹對夏涼國沒有危險,留著還能以備不時之需。可現在不同了,自己失蹤的兒子已經找到了,夏涼國的國主不需要對外招婿;在這個時候找個借口看似在對微貴妃和茜寍公主發難,可實際上卻是在借此敲打戰家。微貴妃之所以這麽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何嚐不是想到了這一層的關係。
“可……”顧子楚到底是軍營裏麵出來的,一根腸子通到底,做什麽事情都直來直往,對顧子騫所說的雖然能夠想明白一點兒,可仍舊是一副眉頭緊鎖、麵色難看的模樣。
顧子齊嘴角微微勾著,看著這樣的顧子楚也隻在心中搖了搖頭,“沒什麽好可是的。微貴妃能夠想到這一層說明她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更加有利。對了,聽說剛才寧妃娘娘帶著茜汨公主往爹娘所在的扶搖殿去了。”
“什麽?那你們還……”聽到這裏,顧子楚麵色難看,帶著濃濃的不解看向顧子齊和顧子騫。
“這裏可是夏涼皇宮不比別處,我們就算去了又如何?”顧子騫沒好氣地瞪了眼顧子楚,他們能夠守著蘇怡一時難道還能守著她一世嗎?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原本就是茜汨公主挑起來的,微貴妃和茜寍公主受罰,寧妃娘娘選擇在這個時候去扶搖殿定然不會是為了挑釁,隻能是投誠。
顧子齊為我頷首,“娘的性子雖然軟糯,但這件事情不僅僅牽扯到了她和爹,更牽扯到了我們和妹妹,你應該相信她的。”為兒則母強,蘇怡的性子雖然軟,但卻並不代表她沒有脾氣。當初顧瑾汐被謝臻重傷的時候,蘇怡所做的事情雖然他並沒有在場可也是聽說了的。
“比起娘,其實我更擔心妹妹。”說起顧瑾汐,顧子騫就眉頭緊皺,“七仙子到底是劇毒難解,妹妹的身子本來就極為不好,現在又這樣費心費力;我真的很擔心……”
聽到顧瑾汐,顧子齊和顧子楚的麵色也不由得沉了下來。
“小妹那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但凡答應了的事情必然是要做到的。”顧子齊對顧瑾汐雖然非常的嚴格,但同樣非常的疼愛,說著他垂下眼瞼,貝齒緊咬下唇。
“是藥三分毒,妹妹這樣終日與毒為伴,難道你們就不擔心嗎?”顧子騫的麵色越發的難看,想到茜寍公主的話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宋大夫曾經說過,妹妹在岐黃醫道上的造詣就算是他都拍馬不及;可自從咱們到了夏涼國都這都已經多少天了?妹妹這樣馬不停蹄的研究,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聽到這裏,顧子楚嘴角微微勾著泛著濃濃的苦澀,擔心?他們怎麽會不擔心,可是這件事情,他們根本幫不了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所有的後顧之憂都打消了。
“小妹那裏,難道還是沒有任何的進展?”思索著顧子齊抬起頭看著顧子騫,原本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他是想去琳琅閣看看的,隻是聽到顧子騫說顧瑾汐好不容易才躺下休息了會兒,自己也不忍打擾,所以這才回了來。他們到夏涼國都的時間不短了,就算是七仙子難解,可以自家妹妹在岐黃醫道上的造詣也不應該丁點兒頭緒都沒有吧。
顧子騫嘴角微微勾著,眼底帶著濃濃的不解和苦澀,“聽妹妹說起,七種毒花的順序應該是沒錯了,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解藥就是不對。為了最後這副藥,妹妹甚至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可最後還是失敗了!”
“哦?”顧子齊尾音微微揚著。
“還有……”似乎是想到什麽,顧子騫原本就皺緊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甚至麵色也越發的難看;他低著頭,心都已經在嗓子眼兒緊緊的選擇,薄唇微微嚅了嚅,很是艱難的才說出一句話來,“妹妹她,她已經知道秦睿蘇醒的消息了!”
“顧子騫,你!”聽到這裏,原本始終沉默的顧子楚終於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隻眼睛都瞪圓了,帶著濃濃的猩紅,那模樣如果顧子騫不是他的弟弟,怕是他早就忍不住將他給生吞活剝了;他竟然敢,竟然敢將這種消息告訴給妹妹……要知道,現在顧瑾汐所做的事情可是危險之極,那七種毒花單獨一種拿出來都是劇毒,更何況顧瑾汐日日與它們為伴,“如果妹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我……”
“你什麽?殺了我嗎?”顧子騫原本胸口就堵著一口窩囊氣上不上下不下的,此刻聽到顧子楚的話鞥是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沒好氣地瞪著顧子楚,“你以為我想告訴妹妹?他媽,我比你們兩個任何一個都要心疼妹妹,你們以為我想嗎?你們以為這件事情不告訴她,她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