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汐卻是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粉嫩的唇瓣微微撅著,巴掌大的小臉,清澈的眸底,染著幽深黑色的光芒,濕漉漉又滴溜溜的,清靈絕美又透著稚嫩的臉上帶著十足的笑意,聲音清脆宛若山澗清泉般悅耳,“說起來還得多謝薛姨娘你呢,若不是你這麽的熱心熱情,怕是我還看不到秦睿的好呢。”
隻是同樣的聲音落入薛惜的耳朵卻更像是從地獄裏發出來的般,透著十足的涼意。話音剛落,她頓時雙眸圓瞪,惡狠狠地瞪著顧瑾汐,似是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又好似聽到了什麽不可能的事情般。纖細白嫩的手指直勾勾地指著顧瑾汐,“你,你……”
“薛姨娘,你可得多保重身子啊。畢竟,你可是雙身子呢。”瞧著薛惜被氣得那胸前的波濤不斷地上下起伏,一副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的模樣,顧瑾汐頓時隻覺得心裏頭快慰得很。臉上更是故意做出一副無辜又疑惑的表情,看著薛惜,濕漉漉的眸子都瞪圓了,“你可得好好的回去抓緊了秦睿的心,不然,若是贏得太容易,本小姐可是會覺得很無趣呢,薛姨娘,你說,是不是?”
薛惜被顧瑾汐那副模樣給氣得,抬手指著顧瑾汐,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隻是那圓瞪的雙眸,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更像是恨不能將顧瑾汐給生吞活剝了般。
自己這才不過說了兩句話,那薛惜竟然就已經被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顧瑾汐也隻覺得無趣得很。就這點兒戰鬥力甚至連顧瑾瀾的一半都沒有。好歹當初的顧瑾瀾,不管自己說話怎麽難聽,不管自己說了什麽,就算她心裏再氣,至少臉上都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嘖嘖,還是太沉不住氣了呐。
“半夏,送客!”顧瑾汐嘴角斜勾著輕笑一聲,臉上的笑意全無。轉頭,眼角帶著薛惜那被氣得通紅的麵色,複又轉頭凝著半夏,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你可得小心這些,這薛姨娘如今可是雙身子,身子啊金貴得很,你可得記著千萬別碰著她,連這衣服邊兒啊都別碰著。將她好好的給送出蘅蕪苑的大門,還有讓杜若備上兩串鞭炮,記得在薛姨娘走後再燃放,不然若是驚著人家肚子裏的那塊肉,那可就不好了。”
“誒,奴婢遵命!”半夏聞言,立刻脆生生的應道,眼神晶亮,顧盼生輝;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好似遇到什麽最開心的事情般;轉頭看著薛惜,眼底帶著幾分不屑和輕蔑,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個可惡的薛惜,每次都來找自家小姐的茬。上次甚至直接將自家小姐給氣得吐血了,這筆賬,半夏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索性這次自家小姐學聰明了,那攝政王瞧著對薛惜也不怎麽樣嘛,不然這薛惜怎麽會挺著大肚子跑到蘅蕪苑來耀武揚威的。哼,這次好不容易瞧著那薛惜竟然被自家小姐給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自然是開心的得隻差沒有跳起來了;此刻聽到顧瑾汐的吩咐,一掃臉上的陰鬱色,笑得熱情十足。不等顧瑾汐回房,就直接走到那薛惜的身旁,更是嚴格遵照顧瑾汐的吩咐,隔著起碼三步遠的地方朝著薛惜做了個請的姿勢,“咱們蘅蕪苑廟小供不起您這尊大佛,金貴的薛姨娘,您還是請吧!不過您可千萬小心這些,我家小姐可是說了,您如今可是雙身子,這身子啊,金貴得很呢。”
“顧瑾汐,你……你們……算你們狠,哼!”薛惜真的是被氣到了。原本是跑來蘅蕪苑炫耀的,結果卻反被顧瑾汐幾句話就氣得要死。偏生那顧瑾汐又是個沒有眼力價的,竟然讓她在這裏站了這麽久;剛才的腰酸腿軟是裝的,可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而且,隱隱的,她隻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作痛。想到從自己進這淺閣開始,青黛就手腳麻利的將所有的茶水、糕點全都收走,頓時心裏咯噔一下。轉頭看向顧瑾汐,思索著她剛才吩咐半夏的話,難道她知道了什麽?應該不會的,這件事情她可是悄悄的,甚至連梅紅和梅香兩個丫鬟都不知情,這顧瑾汐又怎麽會……
想到這裏,薛惜也不敢再大意,小腹越來越疼,她可不敢冒這個險;不行,她得盡快離開去找大夫;不然如果真的動了胎氣流產,到時候她就真的該哭了。想到這裏,她恨恨地轉身離開,心裏卻是將顧瑾汐給恨到了極點。
將柳姨娘送出蘅蕪苑大門,杜若將早已經備好的鞭炮點燃扔到馬路上,劈裏啪啦的聲音頓時引來了無數人的注意力。
薛姨娘在涼都城內呆得不久,所以並不知道燃放鞭炮的意思,隻是想到本來顧瑾汐對秦睿已經沒有了意思竟然因為自己的話讓她又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想法,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麵色難看到了極點,小腹原本隱隱的疼痛越發的明顯,麵色蒼白著,“梅紅,轉頭,送我去醫館!”
“是!”梅紅立刻恭敬地應聲。
原以為所有的事情都神不知鬼不覺,甚至薛惜都是刻意打聽了知道秦睿不在涼都城內這才膽敢公然闖到蘅蕪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隻是卻沒有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落入了隱在暗處的秦睿和楊帆的眼。
“爺。”楊帆薄唇微微抿著,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好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心仍舊懸在嗓子眼兒上,剛才顧小姐說的明顯隻是氣話,但願自家爺可不要當真了才好。這沉星也不知道怎麽做事的,不是讓他看好薛惜,不能讓她踏出攝政王府半步的嗎?
正在楊帆腹誹的時候,誰知道秦睿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輕輕笑出了聲。他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笑意淺淺,“丫頭最是古靈精怪,讓無歡去給薛惜看看,我看她的麵色不太好。記住,務必保住她肚子裏的孩子!”說到這裏,他的眸色沉了沉。
“……”楊帆頓時身子怔了下,實在是有些不明白自家爺到底是什麽想法。為什麽明明喜歡的是顧小姐,卻又那麽在乎薛惜肚子裏的那塊肉?話又說回來,那薛惜肚子裏的又不是他的親骨肉,他可沒有發現自家爺對薛海和薛惜兄妹這麽好,會幫他們保住孩子?不過心裏腹誹歸腹誹,還是不得不遵照秦睿的吩咐去做,隻是在臨走的時候,又開口問了句,“要不要以後將薛惜軟禁在府裏?”
秦睿嘴角斜勾著,想到剛才顧瑾汐那古靈精怪的模樣,想到剛才薛惜被氣得麵色蒼白的表情,心情極好,搖了搖頭,“不必了。”
“可是……”楊帆有些擔心,那薛惜已經不是第一次仗著自己肚子裏的那塊肉耀武揚威了。如今正而過攝政王府除了他們幾個王爺的心腹薛惜不敢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的以外,其他人早就已經被薛惜整治得服服帖帖,有好些人甚至看到薛惜就恨不能腳底抹油,每次回去,找他訴苦的人都前赴後繼的。當然這些都沒什麽問題,不過若是下次這薛惜再跑到蘅蕪苑來,犯到顧小姐手上,那……
秦睿臉上的笑意淡淡的,“汐兒的身子不好,顧家兄弟不許她離開蘅蕪苑,想必她的心情也難受得緊,既然這薛惜願意送上門去給汐兒做調劑,咱們也沒理由阻止不是。”
“……”楊帆頓時也是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好。
卻說薛惜,輾轉被送到涼都城內數個藥堂卻都被拒診了之後,還是梅香當機立斷,直接帶著薛惜回府,受秦睿的命令,無歡早已經侯在那裏,經過好一番波折才將下身已經見紅了的薛惜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給保了下來,凝著躺在床上的薛惜,他麵色難看,“活血化瘀的藏紅花,你以為份量少就沒事了,如果再有下次,就算華佗在世都保不了你!”
“我……”薛惜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的小動作竟然被發現了。的確,她原本是服用了少量的藏紅花才到的蘅蕪苑,本來是想要算計顧瑾汐的卻沒有想到竟然被顧瑾汐的話給怔住了。那顧瑾汐也是夠了,竟然連茶水和糕點都不給她碰,防得嚴嚴實實的。
看到薛惜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無歡嘴角微微勾著,透著一抹濃濃的輕蔑和不屑,“這件事情我會如實匯報給王爺的。”
“不,歡大夫我求求你,我,我……”薛惜頓時整個人雙眸通紅,眼淚汪汪地;雙手用力地抓著無歡的手臂,“歡大夫我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萬別告訴王爺,求你了!”以睿哥哥對這個孩子的重視程度,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無歡卻是不為所動,沒好氣地瞪了薛惜一眼,如果不是自家主子爺吩咐務必保住薛惜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他早就已經二兩老鼠藥送她上西天跟父母團聚了,哪裏容得她這麽耀武揚威的。自家寶貝師妹,好不容易才團聚,又因為這麽多事情甚至都沒來得及好好的跟寶貝師妹交流交流,她竟然還敢跟自己的師妹鬧幺蛾子,哼!
“歡大夫!”薛惜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三碗水熬成一碗,早晚服用。”無歡沒好氣地將手中的藥方往薛惜臉上一扔,看著臉上帶著焦急,氣喘籲籲地從外麵跑進來的薛海,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看到薛惜趴著床沿,麵色蒼白眼眶通紅的模樣,薛海隻覺得心疼到了骨子裏,側身做到床沿上,雙手搭在薛惜的肩膀上,薄唇微微抿了抿,“惜兒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惜兒?你……你怎麽會突然動了胎氣的?不是讓你在房間裏好好休養的嗎?”
“哥哥,哥哥!”聽到薛海的聲音,薛惜頓時痛哭流涕,撲倒在薛海的懷中,“顧瑾汐,顧瑾汐那個賤人!”她雙眸泛著濃濃的殺意,“她已經下了決心要跟我搶睿哥哥,哥哥,幫我,我肚子裏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哥哥!”
薛海薄唇緊抿,身為下屬,縱然有時候對他的所作所為並不多言,但他知道,秦睿此人比誰都要通透明白。還有這攝政王府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暗地裏不知道多少人都是那個人布下的眼線。而且自從當當初他對顧瑾汐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秦睿對他明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信任,很多事情,甚至都瞞著他,他根本就不知情的。看似風光無限的攝政王府大管家,實際上不過是個空有名頭,並無實權的虛職罷了。隻是這些事情他不告訴薛惜,也不願意她為自己擔心。
其實薛惜哪裏有時間為他擔心,她想的更多的都是她自己。
“妹妹,算了吧。”薛海低下頭,薄唇緊抿,“王爺對顧瑾汐的感情很深,不是說忘記就真的能夠忘記的。至少你現在比顧瑾汐先成為王爺的女人,甚至先懷上孩子,往後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王爺也不會虧待你的。”
薛惜聞言,頓時整個人好似陷入了癲狂般,不斷的搖頭,“不,不!我得不到的她顧瑾汐也休想得到!睿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看到薛惜的神情越發的激動,薛海薄唇微微抿了抿,眸色沉凝,可到底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那麵色卻是非常的難看,嗓子眼兒好似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般。
“殺了她!”隻要想著顧瑾汐那雲淡風輕的說著要跟自己爭寵的模樣,她就雙眸通紅;雙手緊握成拳頭,像是恨不能將顧瑾汐給生吞活剝了般,她猛的抬頭看著薛海,“殺了她,哥哥,幫我殺了她。”
隻要顧瑾汐死了,就沒有人敢跟自己爭了。如今,整個涼都城內誰不知道安太妃最喜歡、最中意的兒媳婦是她,那些個貴婦不會願意將自己女兒送來受苦,那些個貴女也未必願意嫁到攝政王府;隻要顧瑾汐死了,睿哥哥就徹底的沒有了念想。不管他是真的不喜歡顧瑾汐了也好,還是喜歡也罷,人都死了,還有什麽資格跟自己爭。想得越多,薛惜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心裏那股強烈的想要將顧瑾汐給殺死的願望就越發的濃烈。
薛海低下頭看著麵色扭曲的薛惜,頓時隻覺得眼底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惜兒,你……”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就如同最初見到的時候般,善良,宛若仙女般。當初自己淪落街頭與乞丐爭搶食物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嫌棄自己,那些過路的貴婦、貴女甚至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隻有她。不是最美,不是最可愛,也不是最富貴的,跟在王爺的身後,卻是蹲下身。雖然當時他的眼睛看不見,但是卻能聽到他笑得那麽天真,那麽甜美,脆生生的問他,哥哥,你為什麽躺在地上?
閉上眼,當初的場景似乎仍在眼前,可是她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善良的小丫頭了嗎?薛海閉上眼深吸口氣,將薛惜的手從自己的手腕兒上挪開,“惜兒,那顧瑾汐可是夏涼國的公主,當今夏涼國主因為你有孕的事情已經傳書責問過事情的緣由,邊城已經傳來消息,夏涼二十萬大軍正在往我西楚邊境集結,顧瑾汐事關重大,絕對不能出事。”
“什麽狗屁事關重大,你也喜歡上她了是不是,是不是?”薛惜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刀割般。
“惜兒你胡說什麽。”薛海頓時有些暗惱,低下頭凝著自己放在心底十多年的小丫頭,頓時心裏不由得泛起幾分苦澀的味道,他抓著薛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惜兒,這麽多年,你真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嗎?”
薛惜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隻是靜靜地看著薛海,“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幫我殺了她!”
“惜兒,你到底明不明白,顧瑾汐絕對不能死在西楚涼都!”薛海低下頭,“如果因為你讓邊城,讓我西楚千萬黎民百姓陷入戰火,水深火熱,你讓我於心何忍?你又於心何忍?”他不斷的搖了搖頭,“惜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薛惜聞言,似乎是想到什麽,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眼淚順著眼角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熱淚滾燙,落在薛海的掌心,哭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那模樣,好像是失去了幼獸的母獸般,就那麽嚎啕大哭著,眼淚像是決堤了般,每一滴都好似利刃狠狠地劃在他的心上。
薛海隻覺得自己心疼極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將薛惜攏入自己的懷中,閉上眼深吸口氣,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頭頂,語氣是淡淡的寵溺和疼惜,“想讓王爺徹底的對顧瑾汐死心也未必隻有殺了她這一個辦法。”他低下頭,抓著薛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惜兒,別哭了好不好?你哭得哥哥心都快碎了!”
“哥哥!”薛惜依偎在薛海的懷中,隻是眸底卻飛快地劃過一抹幽深。縱然早就已經知道薛海對她的心,並不是單純的哥哥對妹妹的愛護。以往他那麽的護著自己,或許是覺得自己仍舊有希望,可現在她已經是王爺的女人,他對自己的心會不會已經有些動搖了?想到這裏,她的心裏飛快地劃過一道暗色,雙眸半眯,深吸口氣,不行,她必須做點兒什麽;臉上淚跡未幹,她低下頭,聲音仍舊透著哽咽,“沒有辦法的,沒有辦法的。睿哥哥對顧瑾汐的態度你不知道嗎?那顧瑾汐隻要稍微用點兒手段就將睿哥哥的心都給勾走了,哪裏還有什麽辦法?”她哭得越發的難受,整個人都帶著幾分頹然色,麵如死灰地蜷縮著,身子顫抖。
隻是仍舊處在自己思索中的薛海卻沒有絲毫的察覺,懷裏是自己隻有在夢中才擁抱過的女人,他此刻隻覺得心裏滿足極了;隻是想到薛惜的心,頓時眸色又暗了暗,抬手輕輕地拍了拍薛惜的肩膀,“妹妹,你放心,隻要是你要的東西,哥哥都會為你守護,王爺是你的,一定會是你的。”說著,似乎是想到什麽,薛海的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晦暗的色彩。
“哥哥,你打算怎麽做?”將薛海的心思把握得很是到尾,幾乎是在薛海話音落地的瞬間,薛惜就猛的抬起頭,脫口而出。慘白的臉色,眸底似乎帶著無辜又透著好奇;分明說著最殘忍的話,可表情卻是仍舊那麽的天真。
看著這樣的薛惜,薛海隻覺得自己的心裏百味雜陳。究竟是他忽略了她,還是說自己從頭到尾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過這個妹妹。
感受到薛海周身氣勢的變化,抬頭狀似不經意的劃過薛海的眸子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和不解;薛惜頓時低下頭,深吸口氣,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抿了抿,說話的語氣似乎都透著黯然和不解,又好似帶著哭腔,嘴角微勾,帶著濃濃的苦澀,“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壞?”
“……”薛海聞言,身子明顯地僵硬了下,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將薛惜的頭用力地摁在自己的懷中,深吸口氣,語氣平淡,“沒有,怎麽會呢?”
“嗬嗬!”薛惜卻是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那樣的笑聲,透著涼薄帶著苦澀;讓薛海隻覺得自己的心都狠狠地抽疼了下,尤其是隔著厚厚的冬衣都還能夠察覺到胸前的濕熱,薄唇微微嚅了嚅,到底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薛惜閉上眼,手輕輕地撫上薛海的胸前,深吸口氣,以那近乎飄渺的清淺嗓音道,“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這樣的痛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樣,我不想的,哥哥,我不想的。”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大,音調也越來越高,甚至都已經染上了哭腔,她將頭沉沉地低了下去,“她顧瑾汐出生高貴,是顧國公府唯一的嫡出之女受盡萬人羨慕,受盡眾人的追捧和寵愛,可是我呢?嗚,嗚嗚……就算現在,她不是國公府的嫡女了,可是卻是夏涼出身高貴的公主,連夏涼國主都對她如此的看重,她已經擁有了那麽多,為什麽,為什麽還要來跟我搶?”
“……”薛海聽了也隻覺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眶通紅。
薛惜仍舊抽噎著,呆著濃濃的鼻音,“我就隻有睿哥哥,隻有睿哥哥了。我也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她為什麽要來跟我搶,我都已經有了睿哥哥的孩子了,嗚。嗚嗚……”
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樣肝腸寸斷的哭訴,別說是素來將薛惜當成心肝寶貝的薛海,就算是旁人聽了怕也會忍不住的心疼。畢竟,人心都是偏著長的,那顧瑾汐不過是隔著老遠隻是一個名字的閨中小姐,而趴在他懷中哭訴的,是他放在心裏十餘年的小丫頭,是自己早就下定決心要一生保護和寵愛的女人。
薛海垂下眼瞼,擁著薛惜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又緊了緊,“惜兒你別難過了,你放心,哥哥一定不會讓那顧瑾汐成功的嫁給王爺的。”說到這裏,他雙眸半眯,飛快地劃過一抹狠戾色。
“真,真的嗎?”薛惜仍舊哭哭啼啼的抬起頭看著薛海的眼睛。
直到現在,薛海才看到薛惜,因為剛才的痛苦雙眼通紅,腫得好似核桃一般;臉頰也因為之前的痛哭而泛著不正常的酡紅色,眼角甚至還有晶瑩的淚珠兒懸掛著,原本豔麗的容顏此刻顯得憔悴極了。他的心頓時狠狠地抽疼了下,原本還覺得對顧瑾汐有幾分愧疚,現在全都一掃而光,抬手輕輕地拍了拍薛惜的肩膀,“哥哥什麽時候騙過你?”
“哥哥,哥哥。”薛惜猛的撲到薛海的懷中,垂下眼瞼,聲音似乎總算清脆了幾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的;哥哥隻要讓那顧瑾汐知難而退就行了,她……她也還隻是個孩子,哥哥,你可千萬不要為難她。”說著,想到自己之前說過的讓薛海殺了顧瑾汐,頓時又趕緊補充解釋道,“剛才我真的是被氣暈了頭,我,我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的。”
“我們家惜兒還是如此的善良。”薛海低下頭,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凝著薛惜那紅腫憔悴的容顏,輕輕撫著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笑著道,“這涼都城內的貴族公子並不少,隻要顧瑾汐嫁給了別人,自然就不會再對王爺有什麽癡心妄想了。”
薛惜聞言,心裏似乎有些明了,不過卻故意做出一副什麽都聽不懂的模樣,眼底透著幾分疑惑,“讓顧瑾汐嫁給被人?可是顧瑾汐對王爺並非沒有感情,她又怎麽會願意……”
“那就由不得她不願意了。”薛海聞言,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厲色,連帶著語氣都透著非常嚴肅而又狠戾的味道,低下頭眼瞼低垂,看著薛惜,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輕輕地替她將額前散亂的碎發別到耳後,“無歡說你動了胎氣要好好休養著,這些事情讓哥哥來做就行了。”
“可是哥哥……”薛惜抬手抓著薛海的手,眸底似乎帶著希翼又透著擔憂,“你也要自己小心!”
“放心,哥哥有分寸的。”聽到薛惜的話,薛海隻覺得自己的心裏飛快地劃過一道暖流,之前心裏所有的疑惑和不滿全都一掃而空,凝著薛惜,眼底滿是寵溺和愛意,“你的身子尚弱,記得按時服藥,你現在可是雙身子,切忌不能大意了。”
薛惜聞言,低下頭臉上似乎透著幾分小意的味道,“嗯,惜兒明白的,我,我不會再做傻事了。哥哥,你會不會怪我,我……”
“傻丫頭,你永遠都是哥哥最疼愛的妹妹,哥哥又怎麽會怪你。”薛海輕輕地揉了揉薛惜的頭頂,臉上的笑意仍舊淺淡,隻是想到顧瑾汐的時候,雙眸半眯,眉宇卻不由得微微顰蹙著。顧瑾汐如今被自家王爺還有顧家那父兄四人像眼珠子一般的疼著寵著保護著,想要算計她,還真的需要點兒心思。
薛惜低下頭,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了,抓著薛海的手,“那哥哥,你打算讓顧瑾汐嫁給誰?”別說是薛海,就算是如今的西楚帝王秦嵐都沒有那本事決定顧瑾汐的婚配,所以既然薛海開口要讓顧瑾汐別嫁,那就隻有一個方法,生米煮成熟飯!但就算如此,這人選,如何安排,都需要精心算計,周密安排的。
“這讓我想想。”薛海薄唇緊抿,有些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未必那麽容易;他垂眸,深深地凝了薛惜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聽懂了自己的畫外音。
薛惜此刻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想到顧瑾汐那耀武揚威的模樣,到時候讓她跟別人生米煮成了熟飯,到時候看她還怎麽在自己麵前炫耀。與其讓顧瑾汐那麽幹脆的死去,她更寧願讓她活著,眼睜睜的看著自跟睿哥哥恩恩愛愛,那種感覺應該更爽吧;不過這個人選的確是個問題,猛然她腦子裏靈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深吸口氣,臉上的笑意清淺,“聽說蕭七爺曾經愛慕過顧瑾汐,蕭家又是涼都大族,前太後娘娘的母族,若是顧瑾汐嫁過去,想必是不會吃苦的,哥哥,你說……”
“嗯,惜兒,你好好休息,我回房考慮考慮。”薛海眸底飛快地劃過一道什麽,凝著躺在床上的薛惜,然後不鹹不淡的道。
薛惜點點頭,“嗯!蕭七爺曾經欠過我一個人情,如果哥哥說不通他,我可以……”
“哥哥知道該怎麽做。”薛海抬手輕輕地揉了揉薛惜頭頂的頭發,撫著她睡下又悉心地給她掖了掖被角,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這才轉身朝著門口走去。末了的時候,還非常貼心,輕手輕腳地給她將房門闔上。
隻是他卻不知道,在房門闔上的瞬間,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薛惜卻是猛然翻身坐起,盯著房門他離開的方向,麵色扭曲,雙手緊緊地絞擰著被麵,眸中迸射出一種濃濃的名為憤怒和毀滅的火光。她垂下眼瞼,陡然像是想到什麽,薛海對她雖然寵溺,雖然愛慕,但他的心卻越來越縹緲了。不行,這件事情她不能治依靠薛海,她自己得做點兒什麽。
想到這裏,她張口輕聲喚道,“來人呐。”
“薛姨娘。”梅紅趕緊推門而入,麵帶恭謹,聲音平靜,古井無波。
對梅紅和梅香兩人,雖然這兩個人將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平時也都非常的聽話,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總是沒有辦法信任她們兩個,很多陰私的事情自然也不會讓她們去做。
薛惜垂下眼瞼,眼珠子轉得飛快,在腦子裏搜尋了一圈兒,最後才低下頭,深吸口氣以盡量平緩的語氣道,“去將榮恩閣的知薇姑娘請過來。”說著,瞧著梅紅那臉上似乎帶著的幾分疑惑色,又開口解釋道,“我隻是覺得有些沒胃口,聽說知薇她們家鄉有種特別的給孕婦開胃止吐的菜色,想跟她討教討教。”
“是!”梅紅聞言,立刻應聲轉身離開。
攝政王府,本該是已經被塵封的錦溪苑內。
當梅紅到的時候,隻瞧著身著青色布衣,瞧著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灑掃小廝的男子麵色嚴肅立在桌案前的空地上,旁邊的座椅上無歡神色難看。她頓時隻朝無歡點頭示意後立刻躬身道,“爺!”
“嗯?”秦睿瞧著梅紅,頓時雙眸半眯,凝著她,眸色透著幾分幽深和晦暗色,“有什麽事情?”
“薛惜讓屬下去榮恩閣找知薇。”梅紅低下頭,聲音清脆不鹹不淡。
秦睿聞言,立時臉上的笑意變了變,眸底幽深晦暗,“哼,那就告訴她,知薇偷盜太妃娘娘的手串兒被抓到現行人贓並獲後,已經畏罪自盡了。”
“是。”梅紅立刻躬身應是,略微思忖,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事情給說出來,“今天薛海來找過薛惜,兩人在房間裏麵聊了許久,屬下和梅香不敢太過靠近。不過薛惜今天去過蘅蕪苑,卻反被顧小姐氣到,屬下以為,他們也許會對顧小姐動手,還請爺多加防範。”
“嗯,這件事情本王已經知道了。”秦睿雙眸半眯,周身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戾氣,隻是臉上卻是笑意淡淡的模樣,“好了你先回去,別讓薛惜看出了端倪。”
梅紅低頭應聲,聲音鏗鏘,擲地有聲,“是,屬下明白。不過薛惜對屬下和梅香始終不太信任,很多事情都是避開屬下姐妹兩人的。”就算平日裏薛惜不說,甚至偶爾也對她們敲打敲打,不過有些東西尤其是人心,是不是真心的,還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不妨,退下吧。”秦睿罷了罷手。
瞧著梅紅離開之後,無歡才麵色清冷地低下頭,眉梢淺揚,凝著秦睿,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那薛惜膽子倒是不小,竟然膽敢對憂兒動手。若是無憂有個什麽,師兄和師姐那裏,爺還是自個兒去解釋吧。”
現在無情和無夢雖然都已經知道顧瑾汐是無憂的事情,不過因為手上的事情太多一直都走不開,不過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師妹竟然因為自家爺而受到傷害,或許到時候遭殃的就不僅僅是薛海和薛惜了。他們師兄妹雖然名義上是效忠秦睿,但實際上關係卻更像是夥伴而不是下屬。
“行了,你接著說。”無歡看著那立在空地上的青衣小廝,揚了揚下吧。
那青衣小廝抬頭看了看秦睿,確定秦睿沒有意見之後這才低下頭,麵色沒有絲毫變化,聲音仍舊非常的平靜古井無波,似乎是根本沒有收到丁點兒影響般,“薛海從薛惜的房間出來之後,直接離開攝政王府去了世安別院。”
“世安別院?”無歡雙眸半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臉上的笑意淡淡的,“他還有什麽其他行動?”事關自己的寶貝小師妹,他可是重視得很。
秦睿嘴角微微勾著,“嗯,繼續。”
“薛海吩咐奴才去靜安湖畔的花街柳巷買了三份媚藥。”青衣小廝低下頭,麵不改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雙手恭謹地呈給秦睿這才接著道,“這種媚藥是花街的媽媽們用來調教那些不肯接客的姑娘,據說除了男女交合,根本沒有別的解法。薛海的意思,是想讓蕭七曜和顧小姐生米煮成熟飯之後,自然就不會再跟王爺有任何的糾葛。”
“嗯?”秦睿轉頭朝無歡揚了揚下巴,青衣小廝立刻會意,將那油紙包又呈送到無歡的麵前。
無歡伸手輕輕地撚了一點兒白色粉末放到鼻翼間聞了聞,麵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這薛海果真歹毒。這種媚藥可不同於極品女兒香,一旦服用,女子尤其是未經人事的女子欲海難填,隻會一味的索取,若是身子差些的男子都未必承受得住。而且,若是藥性不能完全解除,女子的身子也會受到影響。不過唯一的好處,服用這藥後的女子,會非常的敏感,至少稍微撩撥,嗬嗬!”後麵的笑容透著幾分邪惡,又帶著低沉的味道。不愧是花樓裏麵用來調教妓子用的藥粉,服用之後便是貞潔烈女也會變成蕩婦的;隻是這藥一般的媽媽不會輕易動用,因為付出的代價太大。剛買來,尚未接過客的姑娘服用了,最多隻能在花樓待上五年;而一般的姑娘花樓最鼎盛的時期是十年;這筆賬,那些媽媽算得可是比誰都要清楚的。
猛然像是想到什麽,無歡臉上帶著邪肆又魅惑與他的身份完全不符合的陰笑,轉頭看著秦睿,眉梢淺揚,手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那包著白色藥粉的油紙包,笑著道,“你說,若是我將這藥給那薛惜的安胎藥混合著讓她服下去,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