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顧瑾汐與站在旁邊的蘭妃娘娘四目相對,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點什麽,然後淡淡一笑。唯有雙兒薄唇始終緊緊地抿著,她明明已經將蘭妃娘娘的藥給……為什麽現在蘭妃娘娘看起來竟像是沒事兒人一般,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太後娘娘饒命啊,太後娘娘,奴婢跟韻寧郡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奴婢真的沒有要害她,奴婢真的沒有。”眼看著兩名侍衛越走越近,流朱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處,她雙眸愣怔著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猛然在轉頭的時候看到跪在地上的香草,她似乎是想起來點什麽,指著香草道,“是她做的,是她做的。奴婢想起來了,當時她來過廚房,曾經動過其中一鍋養生湯,是她,肯定是她!”
韶華殿下方的空氣上,隨流朱和桂嬤嬤送養生湯的宮女已經跪倒一片,全都身子瑟瑟發抖著,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有流朱,仍舊不甘心的解釋著。
“你胡說!”香草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盡量往人後縮,可卻還是被流朱給發現了;她身子微微顫抖著,“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求太後娘娘為奴婢做主啊!”
流朱此刻早已經是淚流滿麵,抬頭看著蕭太後,“太後娘娘,奴婢熬的養生湯共有五十六鍋,為什麽偏偏就隻有那一鍋出了事,是她陷害我的,是她害我的!”
“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香草此刻百口莫辯,隻能不斷的喃喃反駁。
“你敢說你之前沒有去廚房?”流朱仰起頭雙眸圓瞪,惡狠狠地瞪著香草,“你敢對天發誓嗎?當時廚房的管事姑姑和蘭妃娘娘身邊的雙兒姑娘都能為奴婢作證的,請太後娘娘明察!”
香草聞言,隻覺得整個身子都有些無力,她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奴婢是去給郡主取銀耳雪梨燴的,奴婢真的沒有動過什麽養生湯。更何況,那些什麽黃蓮、泄葉,奴婢難道還能隨身攜帶嗎?”這些藥材都是大塊,如果隨身攜帶自然是會被發現的。
“兩個賤婢,統統給哀家拉出去杖斃了!”蕭太後此刻隻覺得頭疼得很,好不容易眼瞧著淳於韻有了身孕,可這還沒來得及高興了,孩子就沒了。
香草和流朱頓時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著蕭太後怔怔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雙兒你幫我解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流朱此刻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發生這種事情,身為奴婢本就最有可能成為主子們的出氣筒,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還有三個月她就二十五,姑姑都已經幫她爭取到了出宮的名額,她不甘心。
蘭妃聞言,絕美的臉上不由得眉宇顰蹙,轉頭看著雙兒,“你如果知道什麽就說出來,畢竟這可是兩條人命。”說著抬起頭朝蕭太後恭謹地福了福身,“正如孟小姐所言,今兒可是我西楚和夏涼重修舊好的日子,若是見血讓夏涼國主等人知曉,難免心頭膈應,不如先將事情查清楚再說,太後娘娘以為如何?”
“這……”雙兒自然也害怕那些人去查,隻能支支吾吾著,“香草姑娘的確是來過廚房,但為什麽那養生湯會出問題,奴婢真的不知道。”縱然當時她好像看到香草對其中一鍋湯做了點兒什麽,可正如流朱所言,為什麽偏偏就那麽巧,韻寧郡主懷孕了,那鍋湯就被分給了韻寧郡主呢?
香草見狀,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顫抖著,她不斷的搖頭,“奴婢真的沒有,奴婢真的沒有!”甚至她心裏已經在開始考慮,如果蕭太後執意,她就隻能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做籌碼了。她如此看重皇家血脈,應該會看在自己肚子裏這塊肉的份上,饒了自己這一次吧。
先前因為受打擊過重而暈厥的淳於韻也緩緩醒轉,她眼淚汪汪的看著宋院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郡主別難過,孩子會再有的。”宋院正慢條斯理地給淳於韻又檢查了身子,探脈之後,悠悠地開了張藥方,“小產之後身子會有些虛弱,郡主應該好好保養才是。這是藥方,記得每天三次,待療程之後,再視郡主身子的恢複情況而定。”
“不,不!”淳於韻此刻整個人都有些癲狂,不斷地揮舞著手臂,“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太後娘娘,求您要為韻兒做主,這個賤婢,這個賤婢……她肯定是覬覦襄哥哥所以才想害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流朱不斷的搖著頭,“韻寧郡主,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什麽皇子王爺,她可從來沒有過奢想,皇宮的生活雖然容華卻也孤冷,更何況在家鄉她還有個等了她十年癡心不改的竹馬,她不可能會覬覦七皇子的。
“太後娘娘,流朱是老奴從小看著長大的,如果她真的覬覦各位主子,當時就不會選擇調遣到這丹青山皇家別院了。”到底桂嬤嬤還是不忍心,開口解釋道。
秦睿輕輕地攬著顧瑾汐,將她往自己的懷中帶了帶,這些後宮的汙穢,他不像讓她沾染接觸得太多,那寵溺的眸光,恨不能將顧瑾汐捧在手心,別在腰間般。
“其實想要查到藥是誰下的,很簡單。”顧瑾汐低下頭,聲音很輕很淺,可是在這氣氛沉凝的大殿卻顯得異常的清晰。
桂嬤嬤此刻也似有些了悟,點點頭,“太後娘娘不是老奴為誰求情,流朱這孩子丹青山呆了七年,下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如果真的要下藥,也隻能從別院的藥庫而來,咱們去藥庫查一查就知道了。更何況若是下藥總會有藥渣,所有養生湯的藥渣都是由專人收集處理,今兒別院事務繁忙想必還沒有來得及處理,應是能夠查到的。”
雙兒聞言,心早已經是懸到了嗓子眼兒上,縮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捏著那張偽造的藥方,如果真的要查起來,不,她要冷靜,冷靜。
“……”淳於韻此刻就好似個破布娃娃般,就那麽怔怔的呆在軟榻上,看著失態的發展可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看著誰都像是要害她的模樣。
“查!那就徹查!”蕭太後聞言,也是氣得不輕,麵色黑沉著,轉頭朝著桂嬤嬤道,“阿桂,你立刻親自去廚房將藥渣給帶過來,春梅,傳哀家口諭,讓負責丹青山皇家別院藥庫的人立刻帶著賬冊到韶華殿內。”邊說著,蕭太後的麵色還非常的難看,癱坐在上方那豪華的椅子上,手肘撐著座椅的扶手,抬手不斷地輕輕揉著自己脹痛的太陽穴,“哀家今兒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這般膽大包天,哼!”
流朱見狀,這才總算是鬆了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有些感激地朝著顧瑾汐笑了笑。如果不是她說的那句話,怕是現在自己已經被拖出去杖斃了。
“……”香草則是整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處。
醫者正所謂望聞問切,或許宋院正和先前兒的那位大夫沒有注意到,可顧瑾汐卻素來心細。如果說真的是流朱要謀害淳於韻,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的在養生湯裏麵動手。畢竟這養生湯可是涉及到太後娘娘的,如果說是香草,那就說得通了。身為淳於韻的貼身丫鬟,竟然在主子之前就有了身孕,哼,秦襄啊秦襄,還真是……
“怎麽,身子不舒服?”敏感地察覺到顧瑾汐那顰眉蹙頞的模樣,秦睿有些擔憂地俯身,壓低嗓音輕輕地問道。
“沒有。”顧瑾汐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這場好戲才剛剛開始,她可不能讓秦睿這個時候將自己給帶走了。她可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有人想要謀害自己,縱然未果,但就這麽放過,的確不是她的性格。至於順便收獲的流朱的感激,隻當是意外之喜罷了。想著,她不著痕跡地轉頭凝了雙兒一眼,臉上的笑意清淺,透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雙兒卻是被顧瑾汐那樣的目光看得隻覺得脊背發涼,薄唇微微嚅了嚅,不著痕跡地往蘭妃的身後縮了縮,這顧瑾汐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那種好似能夠透過皮囊看到內心最深處般。難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冷靜,她一定要冷靜。
很快,桂嬤嬤和春梅都回了來。帶著養生湯熬製之後的藥渣、廚房負責的張姑姑和負責藥庫慣例的崔管事。
“參見太後娘娘宸貴妃。”兩人恭謹的行禮。
“起來吧。”蕭太後看著兩人,麵色實在難看得緊,隻轉頭看著宋院正,“宋院正,這就麻煩您了。”畢竟她可不是大夫,那些東西就算給他也是看不出來的。
宋院正朝蕭太後恭謹地行了一禮,“是!”
眼睜睜的看著宋院正仔細地檢查了那之前熬製養生湯之後的藥渣,香草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不過那藥丸入水既化應該沒有留下什麽藥渣。流朱的心也同樣的懸著,縱然自己是嚴格按照藥方配藥,可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差錯。
“不可能的啊。”宋院正眉宇微微顰蹙著,來來回回的將那些藥渣給檢查了數遍之後,麵色難看,眉頭緊鎖,抬起頭朝著顧瑾汐,“顧丫頭,你也來看看。”
秦睿聞言,麵色有些不太好看,死死地拉著顧瑾汐的手臂不讓他過去,心裏則是將宋院正給腹誹了千萬遍,現在是什麽場合,這宋院正真的不是要害汐兒嗎?
“放心,沒事的。”顧瑾汐不著痕跡地抬起頭朝秦睿微微一笑,隻是檢查藥渣而已,學醫者,識藥辨藥是基本功好嗎?不過突然好似想到什麽,低下頭,臉上露出幾分意味深長,走到宋元這個身邊,“宋爺爺,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也來看看,這藥渣……”宋院正薄唇緊抿,眉頭緊皺,不管他怎麽檢查都檢查不出來黃蓮、泄葉和紅花,這三種藥材都不是能夠熬化的,就算再怎麽熬,也會有藥渣的。
顧瑾汐也來來回回的檢查了幾遍,的確如同宋院正所言,“宋爺爺怎麽也對自己沒有信心了?這藥渣裏麵的確沒有黃蓮、泄葉和紅花。”
“怎麽樣?”知道宋院正將所有的藥渣都仔細地分辨了一遍之後,蕭太後這才語氣急促地道;看著顧瑾汐和宋院正那小聲嘀咕的模樣,殿內的其他人早就已經有意見了。
宋院正沉沉地歎了口氣,抬起頭,“啟稟太後娘娘,這養生湯的藥渣裏根本沒有發現三種寒涼藥材的藥渣。”說著,他始終眉頭緊緊地蹙起,像是十分不能理解一般。
此話一出,整個韶華殿一片嘩然。
“到底怎麽回事?”蕭太後此刻的麵色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先前說那養生湯多了三味藥材也是你,現在說沒有找到藥渣的也是你。宋院正,如果年紀大了,也是時候該考慮讓位了!”
太醫院的院正,又稱禦醫。隻有能給皇帝診脈探病的人才能稱之為禦醫,這可是岐黃醫道中,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稱呼。
宋院正聞言,臉色微微變,不過片刻之後就沉沉地歎了口氣,“太後娘娘所言極是,宋某人的確是老了,這太醫院院正還是留著有能者居之吧。”說話間將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摘了下來,“草民無能,這位置還是有能者居之。”
“宋爺爺!”顧瑾汐見狀不知道為什麽的確有些心酸。
蕭太後本來隻是隨口一句,誰知宋院正竟當了真,讓她開口將這烏紗帽給收回去,她可開不了口,隻能心裏想著,這種事情還是讓皇帝來做吧。
“養生湯的藥渣裏沒有,可養生湯裏麵有,未必就沒有問題。”顧瑾汐麵色難看,抬起頭看著蕭太後,臉上帶著幾分冷笑,“也有可能是有人提前用黃蓮、泄葉和紅花熬製成藥汁或者藥丸,再添加到養生湯裏麵的。”
站在旁邊最開始給淳於韻診脈的那大夫聞言,看著顧瑾汐連連點頭,宋院正背對著眾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院正這個頭銜,他已經頂了太久,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自然樂得輕鬆,現在的秦氏皇族早已經不必先前,伴君如伴虎,累了半生他也想輕鬆輕鬆了。
可跪在地上的流朱和香草都同時身子一怔,尤其是香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雙眸圓瞪,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這誰沒事會去熬那種東西。”秦薇不屑地癟了癟嘴,連宋院正都不敢說的話,她竟然還敢,當真以為自己比宋院正還要厲害嗎?
站在旁邊的大夫瞧著秦薇,眼底不由得有著幾分失望,西楚的公主現在都已經是這副德行了嗎?他沒好氣地接過話頭,“這種東西可是好東西,若是排便不暢,這東西可就是救命的藥!”
“難怪之前韻寧郡主和宸貴妃娘娘會腹瀉不止。”頓時就有人做恍然大悟狀。
“本來這種東西若是常人服用,頂多是腹瀉兩天,身子稍微虛弱一點而已。”顧瑾汐低下頭,語氣始終淡淡的,好似隻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般,“想要知道這種藥就經是誰熬的,查一查藥庫藥材領用的記錄便知。”
雙兒聞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流朱和香草則是大鬆了口氣,她們自認自己都沒有在藥庫領用過這些藥材,自然臉上就露出了幾分欣慰。
“宋……”蕭太後剛想開口讓宋院正去查,後來就直接改口,“宋太醫,你去看看吧。”
“砰——”
就在宋院正剛接過崔管事手中的賬簿準備查閱的時候,猛然就聽到殿內一聲巨響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卻隻看到原本虛弱的淳於韻直接將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都狠狠地扔到地上,惡狠狠地瞪著香草,可是卻什麽都不敢說。
腹瀉,排便不暢,這些字如果組合起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香草趕緊開口解釋著。淳於韻就算再沒有心眼也明白,自己想要給蘭妃娘娘下藥的事情絕對不能捅出來,隻能惡狠狠地瞪著香草,將這口氣給狠狠地咽了回去,臉上的淚珠就從來沒有停過,怪隻怪她自己竟然信了這丫頭的話,懷孕雖然隻有月餘,可自己先前服用的那些潤腸通便的藥想必是已經傷了身子的。
蕭太後見狀,麵色有些難看,“韻兒,到底怎麽回事?”
“太後娘娘,我,我……”淳於韻眼淚順著眼角不斷地流出來可是卻什麽都不敢說。香草自然也篤定了淳於韻不敢將事情給捅出來,心總算是放回去了些。
到底蕭太後還是心軟了,走到軟榻旁輕輕地拍慰著淳於韻的手,“算了你還年輕,孩子總會再有的。”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是,韻兒明白。”淳於韻低下頭,心卻是拔涼拔涼的,害人終害己,說的可不就是她自己嗎?想著,她轉頭看向顧瑾汐,這件事情怎麽會這麽巧合,會不會是她做的。
可看著顧瑾汐那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眼色的臉,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她怎麽會這麽的平靜。心裏想著,悲從中來,眼淚流得越發的歡實了,瞪著香草那狠戾的眸光,讓香草隻覺得心驚膽戰的,如果回到七皇子府,自己定然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不行她得找個機會讓自己懷孕的事情給暴露出來,不然……後果她甚至不敢去想。
顧瑾汐可沒有心思去想那香草的心思,隻是嘴角斜勾著,立在宋院正的身後,靜靜地看著他查看從崔管事手中接過的賬簿。行醫救人,最需要的便是細心,宋院正身為院正這麽多年,比旁人多的不過也隻是細心而已。他幾乎是逐字逐行的翻閱,猛然從賬簿中掉出一張藥方,瞧著便是新開的,他細細打量,眉宇微微顰蹙著,“這是什麽藥方?”
“哦,這是上午前頭雙兒姑娘來抓藥的藥方,小的尚未來得及粘貼備案。”崔管事探過頭去,細細瞧了之後這才點點頭,指著那藥方的角落處,“您看,這裏是有備注的。”為了防止自己忘記,他自來就有在藥方不起眼的角落處備注的習慣。
宋院正點了點頭,“麝香配古蘭,這藥方誰開的?”他剛看到一半就不由得怒從中來,惡狠狠地瞪著雙兒,“難道不知道蘭妃娘娘身子嬌弱,最忌諱大藥重醫嗎?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怎麽行醫的?”
“這,這藥方是顧小姐開的。”雙兒身子顫抖了下,薄唇緊緊地抿著,不敢抬頭。
“顧丫頭?”宋院正睨著那藥方,瞧著字跡是有些眼熟,不過以她的醫術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這藥如果用的不好,怕是要死人的,尤其是蘭妃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何經得起麝香和古蘭這兩種想衝的藥材。
“到底怎麽回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太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惡狠狠地瞪著顧瑾汐,可看著旁邊明顯麵色比先前好了許多的蘭妃,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才是啊;不過既然宋院正這麽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雙兒薄唇微微抿著,“奴婢隻是拿了藥方抓藥,至於其他的,奴婢並不知情。”說著,她的心都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這顧小姐到底太年輕了,或許是用藥上不如太醫們來得嫻熟。”宸貴妃見狀似是明白了什麽,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連宋院正都說有問題的藥,那蘭妃吃了竟然連一點兒事都沒有,甚至臉色也更好了,不過卻仍舊臉上帶著淺薄的笑意,大藥重醫或許短時間能夠讓人好起來,不過卻是在透支生命,這種事情,可不是什麽好事。
眾人眼神灼灼地看著蘭妃,都在等著她發怒,可是讓眾人非常意外,從頭到尾蘭妃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連最基本的責難都沒有。
“麝香,古蘭。”顧瑾汐低下頭輕聲地重複著這個藥材,抬起頭看著雙兒,臉上的笑意淺淡,“你確定這藥方是我開的?”
“顧小姐您可不是信口雌黃,奴婢可是從您手上接過的藥方,奴婢是嚴格按照藥方上的藥抓藥的。”雙兒聞言立刻跪倒在地,“奴婢雖然隻是個宮女可是卻也知道,這藥最是不能用錯,娘娘待奴婢宛若親妹,娘娘您相信奴婢,您相信奴婢。”說著從袖袋中將先前那張藥方拿出來,“顧小姐這是您親手寫的藥方,您總不會連自己的字跡都認不出來了吧?”
顧瑾汐臉上的笑意清淺,隻輕輕地掃了一眼雙兒手中的藥方,點點頭。
“瞧著的確像是顧小姐的字跡。”站在旁邊的貴女點點頭,“你們可還記得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顧小姐曾經當眾給七皇子寫過的情詩?”
“對對,我也想起來了。”這麽說起來,當初顧瑾汐對秦襄癡戀的時候,可是什麽事情都做過;情詩對白這種事情自然也沒有少做。當時的秦襄將顧瑾汐當做笑話般,那些東西,看過的人自然也不少。
“你看看,這一點,還有那一撇,顧小姐的字跡還是很好認出來的。”
“對,對!”
蕭太後麵色難看,瞪著顧瑾汐,“你還有什麽話說。”
“有啊,當然有。”顧瑾汐有些無辜地看著蕭太後,“不過在這之前,瑾汐有些話想問雙兒姑娘,不知道……”
秦睿看著顧瑾汐,甚至連眸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不管她做了什麽,哪怕是將蘭妃給殺了又如何,有他在,那些人就休想動她半分!
“汐兒想做什麽直接做就是。”
“你確定這張藥方真的是我給你的?”顧瑾汐認真地看著雙兒,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冰凝。
“自,自然是。”雙兒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幾乎是一口咬定。
“那為何給你的藥方,跟我這張藥方有些不同呢?”顧瑾汐慢條斯理地從袖袋中拿出之前謝藥方的時候下方浸透的,雖然自己有些不太清楚,不過大抵卻是能夠看懂的,“我明明開的是黃芪配地黃,為什麽到了你那裏就變成了麝香配古蘭了。”說著,怕周遭眾人聽不明白,還特地解釋道,“想必眾人都聽說過安城素紙,薄如蟬翼,隻需稍微用力,寫的字就會浸透到下麵一張吧。不巧,先前兒開藥方的時候用的剛好是這種紙,我順手將藥方給保存了下來,說起來還得感謝準備筆墨紙硯的姐姐,不然怕是瑾汐就要背上這謀害後妃的罪名了。”
雙兒聞言頓時雙眸圓瞪,盯著顧瑾汐,“不,不是的,不是的,你撒謊!”
“不,顧丫頭沒有撒謊!”宋院正卻是麵色冰凝,指著先前那張藥方,“這藥方看起來的確是顧丫頭的字跡,可如果細看卻是不同的。太後娘娘可以對比兩張藥方的字跡,改動過的地方還是非常明顯的。”
“倒是瑾汐不懂,既然你也認為蘭妃娘娘待你宛若親妹,你為何要謀害蘭妃娘娘?”顧瑾汐嘴角微微勾著,擔著淺淡的笑意凝著雙兒。
“我沒有,我沒有!”雙兒此刻是真的急了,她的心緊緊地懸到了嗓子眼兒上,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雙手緊緊地拉著蘭妃的手臂,“娘娘你信我,你信我,我對您真的是忠心耿耿,我真的沒有!”她雖然是宸貴妃安插到蘭妃身邊的,但平日裏說話做事都極為小心,對蘭妃也付出了真心,她自認為不會這麽輕易被人看出來的。
顧瑾汐低下頭,“沒有嗎?蘭妃娘娘之所以身子如此羸弱,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而這毒,下得也是刁鑽,通過胭脂,慢慢的浸入人的身體。如果不是之前意外發現,怕是還發現不了的。”
“雙兒,你……”蘭妃娘娘聞言,頓時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說吧,到底是什麽人指使你來謀害娘娘的?”顧瑾汐臉上淺淡的笑意褪盡,帶著一股讓人不容違逆的端嚴,大氣從容透。
雙兒甚至不敢直視顧瑾汐的眼睛,轉頭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宸貴妃,宸貴妃頓時隻覺得心頭一緊,眉宇微微顰蹙著,“你這賤婢,看著我做什麽;膽大包天竟然敢謀害蘭妃娘娘,太後這種奴婢,定然是不能留了。今兒她敢謀害蘭妃,明兒可就不知道是誰了!這種包藏禍心的奴婢,就該亂棍大了去!”
“貴妃娘娘,您……”雙兒頓時臉上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流朱看著這樣的雙兒和宸貴妃頓時了悟了些什麽,難怪自己當時的勸她不聽,原來是早就給自己謀好了後路麽?她低下頭,癡癡的笑,笑自己太癡,笑自己太傻。
“這先是謀害韻寧郡主肚子裏的孩子,接著是謀害蘭妃娘娘……”秦薇麵色帶著幾分扭曲,瞪著顧瑾汐,“不管說什麽顧瑾汐你都將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清者自清,瑾汐問心無愧。”顧瑾汐揚眉,看著秦薇,甚至帶著幾分挑釁的眼神。
“皇祖母,以薇兒看來,她們誰都逃脫不了幹係,不如將她們全都關起來,等父皇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做處置。”秦薇低下頭,關起來,隻要被關起來了,到時候自己金枝玉葉,公主之身,想整治區區顧瑾汐難道還不容易嗎?
雙兒渾身癱軟,跪在地上,心裏卻仍舊不敢相信。
倒是香草的腦子要活泛些,她下錯了藥害得自家郡主流產,待回到七皇子府自己會怎麽樣,她甚至都不用去想,不,不行,她要戴罪立功。
“太後娘娘,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聽信顧小姐的話給郡主下藥的,可是她明明告訴奴婢,那是能讓郡主懷上孩子的藥,奴婢,奴婢……”香草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拉著淳於韻的手,“郡主,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對不起你!”
如此戲劇性的轉變,甚至連淳於韻都愣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顧瑾汐,顧瑾汐,憑什麽自己沒有了孩子,她卻能夠置身事外,對香草這樣的話,她自然是樂得順著台階下來,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惡狠狠地瞪著顧瑾汐,“顧瑾汐你這個蛇蠍毒婦,你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你說啊,為什麽?”
“……”顧瑾汐頓時怔了下,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說那藥是我給你的?”
香草身子頓時哆嗦了下,“顧小姐,當初郡主在丹青山別院受涼,不能有孕。是奴婢聽說您的醫術好,所以才去找您,您明明說那藥是能夠讓郡主懷上孩子的藥,您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您都已經有了睿王了,為什麽還不放過我家郡主?”
“……”顧瑾汐怔怔地看著香草,“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來找我要過藥,你確定這藥真的是我給你開的?”
香草低下頭,心一橫,死死地咬著牙齒,“顧小姐您怎麽能這樣,早知道您佛口蛇心,奴婢是怎麽都不會相信您,是怎麽都不會將那藥給郡主用的!”她哭得早已經是泣不成聲,“郡主,是奴婢對不起您,奴婢,奴婢……”
“大膽顧瑾汐!”宸貴妃坐在軟椅上,瞧著眾人的注意力從雙兒的身上成功轉移,自然也樂見其成。不然自己指使雙兒的事情被暴露出來,那可就糟糕了;想著,她轉頭看向蕭太後,“太後娘娘,這顧瑾汐的單子也太大了些,竟然,竟然……”
蕭太後自然也不是個傻的,對顧瑾汐,對蘭妃也都非常的不喜。現在蘭妃無礙,她雖然不滿,不過能夠拉下一個顧瑾汐也是極好的,遂麵色難看,瞪著顧瑾汐,“顧瑾汐,你還有什麽話說?”
“瑾汐無話可說。”顧瑾汐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蕭太後,薄唇開合隻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哼,竟然敢謀害我皇家子嗣,你可知道,罪當處死!”蕭太後雙眸泛著冷光和慍怒,看著站在旁邊的秦睿,“睿兒,這可是她自己承認的,你可怪不得母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哀家若是不處罰了她,往後如何服眾!”
秦薇見狀立刻偷笑著,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引起這麽大的效果,自然是滿意極了,“皇祖母說的極是,這顧小姐的膽子也太大了些。縱然你再愛慕我七皇兄,也不該對七皇嫂下手啊,斷人子嗣,這可是要下地獄的。”
“我什麽時候承認了?”顧瑾汐那清靈絕美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無辜,看著蕭太後,可憐兮兮的模樣。
“你。你……”蕭太後真是被顧瑾汐給氣到了。
顧瑾汐低下頭,深深地凝著香草,“既然你說那藥是我給你的,那你倒是說說我什麽時候給你的,又是在哪裏給你的。正如你所說我都已經有了阿睿,七皇子如何,與我又有什麽關係?”說著,她情深款款地看著秦睿,“我是曾經迷戀過七皇子,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說過,七皇子愛的是我妹妹瑾瀾,我這個做姐姐的願意退出成全他們。至於韻寧郡主與瑾瀾如何,那就不是我能夠管得了的事情了。”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秦薇不屑地從鼻子裏輕哼一聲。
蕭太後惡狠狠地瞪著顧瑾汐,然後看向香草,“你還不快從實招來!”
“這,我,我……”香草頓時就有些慌了神,“是在,在,七月二十七!”她慌不擇言,隨口說了個日子,七月二十七,剛好是淳於韻排便不暢去請大夫的日子。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怕是連淳於韻都會給她騙了,頓時瞪著香草,“那天你說去給我請大夫,原來是,是……你怎麽這麽傻啊你!”
“郡主,是奴婢對不起你。”香草低下頭,潸然淚下。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給怔住,實在是想不通,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不是說那藥是在養生湯裏麵的嗎,怎麽又跟顧瑾汐扯上關係了。
“噗——”
陡然眾人隻聽到一聲非常不雅的笑聲。
顧瑾汐笑得肚子都痛了,看到眾人轉過頭來連連擺手道,“抱歉抱歉,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轉頭看著半夏,“半夏告訴太後娘娘、宸貴妃還有各位夫人小姐,七月二十七我在哪裏,”
“香草姑娘,麻煩你下次就算編故事也要實現打探清楚了,七月二十七那日,謝家的謝臻公子潛入蘅蕪苑淺閣,我家小姐身受重傷,昏迷了數日。”半夏低著頭,語氣卻是不鹹不淡帶著濃濃嘲諷的味道。
這昏迷了的人,是如何跟香草接觸,又是如何給淳於韻開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