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風呼嘯,撩起那木杆撐起的窗戶哐哐當當的作響;漆黑的夜空沒有星月,隻有院子裏那是種燃燒的燭火,明明滅滅;靜,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好似連彼此的呼吸都消失了般,一句話就這麽靜靜地沒入了塵埃,沒有掀起絲毫的波蘭。
“”側臉仍舊是火辣辣的疼,剛才耿祁山那一巴掌力道沒有絲毫保留;耿亭勻隻覺得連耳根子都惻惻的疼,喉頭滑動間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嚅了嚅,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麽,轉頭凝著陷入深思的雲老和耿祁山,他隻能將到了喉頭的話又給咽了回去reads;文玩天下。
雲老側身坐在上位,低首垂眸,端著茶杯,小口小口的飲著,麵無表情;隔著紅木方桌的耿祁山卻是雙眸泛著火光,瞪著耿亭勻恨不能將他給捏死一般,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任是他們如何都沒有想到,謝安和陸氏如他們所願般,駕鶴西去;可事情的紕漏竟然出現在耿亭勻和耿氏的身上,這當真是當真是
“好了山哥你也別氣了。”雲老放下茶杯,沉沉地歎了口氣,眉宇微微顰蹙著,深凝了耿亭勻一眼,“現在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咱們要做的隻能是想想怎麽將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
他不說還好,一說耿祁山就像是爆發了的火山一樣;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糊弄哼,你自己看看那謝家哪一個人是好糊弄了的,謝逸還是謝瑋”想到謝瑋,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的表現竟然讓他有些吃驚,捉奸在床,這怕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事情,他居然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耿氏和耿亭勻,隻是讓他們在謝家的事情了了之後將耿氏給帶走
原本瞧著已經被打破的僵局又再次沉凝了下來。
耿青柏想要說話,可卻隻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兒好似被堵住了般,卻怎麽都說不出來,好久,好久,他才輕輕開口,嗓音低沉而又幹澀,“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怎麽辦”耿祁山雙眸半眯,透著若有似無的狠戾色;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如果謝瑋和謝逸真的不計較這件事情那也就罷了,如果他們執意要鬧,哼既然手上已經沾了兩條人命,不介意再多沾兩條。
雲老似乎也隱隱察覺到了耿祁山的想法,雙手捧著茶杯,掩去嘴角那帶著嘲諷的輕笑;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今天這件事情都好好的想想吧,時辰不早了,明天怕會是場硬仗,都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吧。”說著,將茶杯放下,視線掃過耿亭勻那微微泛著潮紅的側臉,雖然說剛曆經,可這也太不尋常了些,“亭勻,你今天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事情吧”
“”耿亭勻聞言,頓時有些不解地抬起頭,“雲叔,你,這是什麽意思”他磕磕巴巴,好幾次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雲老也並不惱,隻是微微垂眸,帶著幾分疑惑道,“你素來不是個衝動的人,今天怎麽會這麽衝動的就”後麵的話不言而喻。
“我”耿亭勻聽了也隻覺得有些不敢置信,事實上他在被涼水潑醒的時候連自己都有些愣怔,不過隨後想起來,好像是他在用過晚膳之後,準備來問問耿氏事情進行的情況,可走到路上似乎聽到了府上下人小廝偷情的呻吟聲;從麗城到涼都,他們披星戴月的趕路,後來又連番的事情,已經許久沒有碰過女人,看到耿氏自然就忍不住了,至少他自己是這麽以為的。
“雲弟你什麽意思”耿祁山頓時隻覺得自己剛稍微放下了些的心又猛的懸到了嗓子眼兒上,他眉頭緊皺,長滿皺紋的臉上寫著滿滿的擔憂。
“我隻是覺得有些好奇。”雲老低下頭,“難道你們就不好奇嗎亭勻平日裏是風流荒唐了些,可稍不至於分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今天這事兒太蹊蹺了。”說著,他的心裏又有些擔憂,薄唇微微抿著,難道是謝家那些人早就洞悉了事情的真相,所以謝瑋才會那麽的平靜,不過是因為早就明白了耿氏跟耿亭勻之間的關係罷了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雲老閉上眼深吸口氣,可如果謝家的人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謝安和陸氏又怎麽會
耿祁山仍舊有些想不明白,視線上下打量著耿亭勻,卻什麽都看不出來,“雲弟,你的意思是難道亭勻被人給利用了”
“可就算利用,總沒有人逼著亭勻跟琴兒”耿青柏想要反駁,可後麵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自己這個女兒一直以來可是最驕傲的;嫁入三朝帝師謝府那可是多少名門閨秀都望而不得的事情,可偏偏她卻是原以為隻要她嫁人了跟耿亭勻之間的關係應該直到謝琦出生之後他才明白,有些事情由不得人,可縱然如此,他也希望著能夠將事情給壓下去,能瞞一天是一天,當真事到臨頭了,他有些害怕了reads;鷹揚美聯邦。
“沒有逼著,並不代表沒有做過手腳。”雲老薄唇微微抿著低下頭,語氣不急不緩,似乎透著幾分思索,又帶著點點沉凝,“青柏難道你忘了,當初你為什麽會跟張氏成親”
“我”耿青柏頓時雙眸圓瞪,愣怔地看著耿亭勻,眼底帶著濃濃的震驚。
耿青柏和張氏的事情在耿家早已經不是什麽新聞,自然耿亭勻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眉頭緊皺,似乎始終在沉凝著,“這應該不會的吧。”從頭到尾他都非常的清醒,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在看到耿氏的時候會那麽的衝動,但卻沒有感覺到被下了春藥之後的感,“如果真的被下了藥,我應該會有感覺的。”
“你還好意思說”耿祁山聞言,頓時就脾氣暴躁地厲吼一聲,瞪著耿亭勻,如果不是因為他一時衝動,現在又怎麽會是這樣的一副場景;光是想到最後謝瑋那無喜無悲的話,他就隻覺得心猛的懸起,視線落在耿亭勻的下半身,“如果真的管不住那個東西,下次我不介意幫你管一管”
耿青柏聞言,頓時嘴角恨恨地抽搐了下,這個能怎麽管,不過耿亭勻的確是太衝動了些,明知道今夜的謝府不會太平卻還是
“七爺爺,我”耿亭勻卻是驚呆了,有些不自覺地側了側身子,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某個東西給遮擋住,怎麽幫他保管,割下來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可怕
耿祁山見狀,冷哼一聲,眉眼間透著幾絲不悅,可轉頭看向雲老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幅表情,帶著濃濃的疑惑和希翼,“雲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沒有,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雲老搖了搖頭,深吸口氣腦袋沉沉地垂了下去,隻是在低頭的瞬間,視線落在耿亭勻剛才因為側身,而露出耳側後的一個並不起眼的小紅點上,頓時雙眸圓瞪,心猛的懸了起來,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似乎了悟的神色;足尖輕點,幾乎是瞬間抓起耿亭勻的手臂,撩開衣袖,在他的臂彎處一個同樣的紅點觸目驚心。
“雲老,你這是做什麽”
耿亭勻有些掙紮,可剛曆經的他哪裏是雲老的對手;張口剛說完一句,這個人就被雲老好似玩偶般的抓住,胸前的衣衫被狠狠地左右抓開;身上有不少青青紫紫歡愛之後的痕跡,還有那散發出來極為黏膩的腥麝味,可雲老卻好似聞不到般,隻眼神灼灼地盯著啊雪白的左胸前,三個呈三角形的原點,觸目驚心。
“果然如此”雲老頓時雙眸圓瞪,閉上眼深吸口氣。
屋內的其他三人卻都被雲老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呆了,還有最後他那就帶著感慨又好似非常頹然的果然如此,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雲弟”耿祁山的心撲通撲通的,好似快從嗓子眼兒給跳出來了般。
剛才雲老那樣衝動的動作,甚至他們都以為雲老想殺了耿亭勻一般,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
耿青柏薄唇緊抿,雖然沒有開口可眼底同樣充斥著濃濃的疑惑。
感受到其他兩個人灼熱的眼神,雲老閉上眼努力了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這才深吸口氣,歎道,“亭勻怕是真的著了別人的道了。”
“什麽”頓時,屋內其他三人全都愣怔著,耿祁山耿氏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前傾著,“雲弟,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如果說耿亭勻真的是著了別人的道了,那豈不是代表著他們所做的事情已經被別人給知道了;光是想到這裏,耿祁山就隻覺得好似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究竟是誰明明她們在商量的時候已經可以避開了旁人,甚至讓心腹守住了門口,那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這天底下還真的有千裏眼和順風耳不成
“”雲老閉上眼,沉沉地搖了搖頭reads;大武俠世界。
耿祁山心中的擔憂卻是越發的濃了,自從當年見到雲老的時候開始他就那麽的淡定沉穩,好似總能將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心一般。縱然隻是個遊走江湖無根無萍的俠客,可是做起事情來幹脆利落卻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這也是當年為什麽耿九娘執意嫁給他,耿家的家長沒有反對的原因。當然,他們也不是傻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就相信一個外人。愛情哼,那是什麽東西,這天底下因為錢財,多的是兄弟反目,多的是親人成仇。不過這些年雲老為耿家所做的事情的確是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不少耿家交到他手上的產業,這些年甚至已經翻了倍。甚至有時候他們都會懷疑一個人怎麽能沒有私心到這種地步。
不過很快他的心思又轉回到了雲老口中那個算計耿亭勻的人身上,那個人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到底是敵是友如果是敵人,那為什麽不阻止他們,為什麽不救下謝安和陸氏;如果是朋友,又為什麽要陷害耿亭勻和耿氏,讓謝瑋抓奸在床
“雲弟”耿祁山眉頭緊皺著開口。
“哎。”雲老麵色沉沉,眉頭始終緊緊地皺起;他沒好氣地瞪了耿亭勻一眼,如果沒有他和耿氏的這一團醃臢事兒,自己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可現在卻是要擔驚受怕著,“你看亭勻耳後手腕胸前,全身應該一共有七個紅點。”
話音剛落,耿祁山和耿青柏同時打量著耿亭勻,兩人不約而同地抓頭看向雲老,似乎他懂的東西總是比他們要多,甚至好多東西他們是連聽都沒有聽過的,“那是什麽”
“清醒。”雲老低下頭,眼底帶著一抹沉痛又似懷念,“一種讓人不自覺的升起卻不自知的春藥。”同時也是整個岐黃醫道能夠調製出來的春藥中最頂級的一種;名為清醒,就是因為不管那個人多麽的縱情縱欲,事後都能非常清醒的回憶起所有的事情,就好似真的隻是自己清醒著衝動了般。其實還得感謝謝瑋的那盆涼水,沒有涼水,清醒的藥性不會聚結成紅點,也不會被人發現;看來謝家,果然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猛然一股冷冽浮上心頭,甚至他已經開始懷疑,謝安和陸氏是不是真的死了。
當然耿家的另外三個人也早已經驚呆了,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春藥。
耿祁山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有些慌張地轉頭看向雲老,“聽說顧瑾汐乃岐黃醫道的高手,連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的人都被她拉回來了,雲弟你說會不會是她”
“不清楚。”雲老低下頭,閉上眼心裏七上八下的,如果真的事情已經暴露了,那這件事情就真的沒有辦法善了,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親自動手血洗了謝家
耿青柏自從知道事情可能已經敗露了之後就麵色蒼白著,甚至連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七爺爺,雲叔,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如果真的被人知道是他們下毒害死了謝安和陸氏,到時候他們可就真的逃不掉了。
“你們先別慌,事情未必有是我們想的那麽糟糕。”雲老薄唇微微抿著,低頭垂眸,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狠戾色,“瞧著謝逸和謝瑋的反應應該不像是知道了,不然他們不會對我們禮待有加;隻是那個算計亭勻的人,不管是誰,始終是個威脅。”這個人一直潛伏謝家到底有什麽目的
“可是”耿青柏視線掃過耿亭勻和耿祁山最後落在雲老的身上,眉頭始終緊緊地顰蹙著,那顆心也同樣緊緊地懸著怎麽都放不下來。
“沒什麽好可是的。”雲老同樣深吸口氣,如果事情真的已經敗露了,那他就不得不想想其他的辦法;而首當其衝,他必須確認謝安和陸氏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如果不是怕這件事情就是謝家所設的一個局,請君入甕的局;想到這裏他雙唇緊抿,眉宇間已經閃爍著若有似無的戾氣;如果謝安和陸氏真的已經死了,那暗中那個人此番作為又究竟有什麽目的
他腦子轉得飛快,嘴角斜勾,眸底泛著沉沉的殺意和精芒,“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房好好的休息休息,今天的事情最好全都埋在心底,誰都不能說reads;齊天大聖在漫威”末了,還特地囑咐耿青柏,“尤其是你,張氏就是個口無遮攔的,如果這件事情暴露了出去後果你可是知道的,哼”
“雲叔放心,我明白的。”耿青柏聞言,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然後又看了看耿祁山朝兩人恭謹地俯身行禮這才道,“那七叔,雲叔,青柏就先回房了。”
耿亭勻的心卻是怎麽都平靜不下來,他怕死,毋庸置疑。隻要想到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下了藥可他卻不自知,他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心口;這次隻是春藥倒是無妨,可如果下次是毒藥呢他抬起頭瞧著雲老,眼底帶著探尋,想要開口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還站著幹什麽”雲老眸色暗了暗,對耿亭勻的不耐煩可是已經壓抑到了極致。
“我”覺察到雲老話中的戾氣,耿亭勻也沒有多想,隻是後麵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了,隻低下頭,“七爺爺,雲老您們早些休息,亭勻告退。”
直到兩個小輩離開,耿祁山這才長長地吐出口濁氣,轉頭深凝著雲老,“雲弟這件事情,你怎麽看”他比誰都要明白雲老,自然也了解他,能夠讓他這麽生氣,事情定然是不簡單的。
“現在時辰還早,我們最好趁機打探一下,那謝安和陸氏是不是真的死了。”雲老也不賣關子,耿祁山這個沒腦子的,動動腳指頭都能將他玩得團團轉。
“什麽雲弟,你的意思是”耿祁山聽了頓時隻覺得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般。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算計亭勻的人,山哥你覺得會是外人”雲老嘴角斜勾笑意卻不達眼底,話音未落低下頭,“你說這謝家到底是不簡單的,如果謝安和陸氏真的已經死了,那還好說。”至少證明謝家的人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如果說謝安和陸氏隻是裝死”
“這應該不會吧”耿祁山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眼底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一切皆有可能。”雲老閉上眼深吸口氣,“你想想謝瑋看到亭勻和耿世琴兩個人的時候那態度,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關係,怕是心底也早就有了懷疑。”
耿祁山聞言,徹徹底底的沉默了下來。
“但願這件事情不要是謝家的人安排的。”雲老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瞧著屋外夜幕沉沉,他長長地吐出口濁氣,“時間不早了,山哥你也早點休息吧。”
耿祁山也是歎息著,整個人癱坐在紅木雕團副紋的座椅上,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去休息,這件事情可是牽連到了整個耿家,一個不小心,那可就是萬劫不複了;不過轉頭看著雲老那似乎有些疲累的眼神,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也早點回房歇著吧,我瞧著謝逸和謝瑋的反應,謝安和陸氏應該是沒了。”
“嗯。”雲老隻輕輕地應聲,起身往外,步步沉重。
回到房間。
耿青柏視線在屋子裏逡巡了一圈這才在拔步床最靠裏的角落處將張氏給找了出來,因為之間發生的事情,心情就不是很好,如果張氏好好地教養女兒,哪裏能有今日的事情;想到當年張氏為了嫁給他而不惜對他下藥,逼得他不得不奉子成婚的事情;他就憤怒得想要殺人。可到頭來,看到張氏那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心不自覺地就軟了下來。
“別過來,別過來。”張氏雖然性格剽悍,可卻是個實打實小鳥依人的身材,此刻蜷縮成一團,麵色蒼白的模樣,簡直可憐得讓人心疼。
耿青柏閉上眼深吸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全都壓抑回去之後這才上前一步;可床上的張氏卻越發的反應大了,“你別過來,別過來。”
“張氏,我是青柏reads;神級牛魔王。”耿青柏頓時止住腳步。
“青柏,青柏”張氏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腿間抬起頭,在看到耿青柏的時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也不顧自己身著單薄,跌跌撞撞地撲倒耿青柏的懷中,身子仍舊不斷的哆嗦著,“青柏,我怕,我好害怕”
耿青柏聞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將張氏撈入懷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這不是在嗎發生了什麽事情,又做噩夢了”不得不說,張氏這樣也不是頭一次了,隻要做了噩夢就整個人害怕得好似小貓兒般,曾經耿青柏一度希望張氏天天做噩夢,這樣自己的日子也能好過些,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這次是真的,是真的。”張氏雙手緊緊地抓著耿青柏的手,“雲老,雲老他好可怕,好可怕。”
“張氏,你胡說什麽呢”耿青柏聞言,眉宇微微顰蹙著,頓時就有些惱怒,“雲老為了我們耿家蹉跎了幾十年,這麽多年都沒有再娶,你怎麽能這麽說他”
“不,不是,不是”張氏緊緊地抓著耿青柏的手,閉上眼,似乎那夜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從來沒有覺得死亡距離這麽近過;她緊緊地抓著耿青柏的手臂,仰起頭,“他是有目的的,他是故意留在耿家的,青柏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耿青柏麵色難看到了極致,薄唇微微抿著,壓低嗓音厲喝一聲,“胡鬧”抬手想要推開張氏,可看到張氏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卻怎麽都下不了手,隻是眉頭卻僅僅地顰蹙著。
“青柏,你信我你信我真的。”
眼看著張氏冥頑不靈,不斷的說著糊塗話,耿青柏實在是忍無可忍推開張氏,“我看你是這兩日水土不服燒壞了腦子,我去讓下人給你熬藥。”
眼瞧著耿青柏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話,轉身就要離開屋子,張氏再也忍不住壓低嗓音,近乎癲狂了般脫口而出,“九娘是他殺的”
轟
耿青柏往前的腳步瞬間愣怔,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般,怔在當場;他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想到那日張氏昏迷之後雲老過來的時候說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還有張氏,以前對雲老也是畢恭畢敬的,怎麽這態度突然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難道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耿青柏轉身,眉頭緊皺著看向張氏。
“是真的,是真的,青柏你信我。”張氏隻覺得自己都快要哭了,看著耿青柏,如果雲老知道那天夜裏自己偷聽到了他和那個人的對話,他肯定會殺了自己的;她心裏非常的相信,如果那天不是陰錯陽差的從樹上跳下一隻野貓,或許自己已經死了;那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覺得觸目驚心,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耿青柏雖然性子老實,可卻並不笨,隻是在以偷奸耍滑為榮的耿家,他這樣的性子看起來傻乎乎的罷了;他眉宇微微顰蹙著,看著張氏那麽認真的表情,轉身在門邊左右探了探,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這才將房門闔上,落了門栓,甚至連窗戶都全都關上了,拉上窗簾,這才走到床邊,坐在繡墩上,與癱坐床上的張氏四目相對,語氣非常的認真,“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親耳聽到的。我親耳聽到他說九娘是他殺的。”張氏麵色蒼白著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伸手想抓著耿青柏,可想了想還是將手收了回來;雙腿曲著,手環著膝蓋,臉側靠在腿上,就這麽怔怔地看著耿青柏,淚水順著眼角沒入綢緞的襦褲,很快就濕了好大一片,“那天夜裏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我聽到他親口說的,他說隻有謝安和陸氏死了,他們才能達到目的,就好像當年的九娘一樣,你信我,我真的沒有胡說”
“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耿青柏既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隻是怔怔地看著張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ads;山坳裏的宇宙帝國。”張氏說著,似乎猛然像是想到什麽,猛然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耿青柏,“對了,琴兒呢你告訴琴兒,不要聽雲老的話,別對謝安和陸氏動手”她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抓著耿青柏的衣袖,“你快去告訴琴兒,謝家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就算她被謝家休了,也總好過死了強,快,你快去啊”
“”耿青柏聞言,頓時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喉頭上下滑動,薄唇微微抿著,眉宇間似乎還透著帶點兒什麽讓人看不清楚的神色。
可夫妻多年,隻要耿青柏一個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麽的張氏又怎麽會看不明白,想到之前雲老急匆匆的將耿青柏叫走的事情,她的心又猛然懸到了嗓子眼兒,“難道,難道”
“謝安和陸氏”耿青柏沉沉地歎了口氣,壓低嗓音,“已經死了”
“不,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張氏緊緊地抓著耿青柏的手,“你們以為殺了謝安和陸氏就沒事了嗎”自從那天偷聽了雲老和黑衣人的對話,張氏就突然好像是徹底醒悟了般,整個人都比以前通透了許多,“謝家三朝帝師,你們真的以為是這麽簡單的連皇帝對謝家都素來客客氣氣的,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為了堵住眾人悠悠之口,皇帝也必然會下令徹查真相的,到時候,到時候那謝安和陸氏的藥是誰下的”
耿青柏也有些慌了,他眉頭緊皺,“是,是琴兒”
“你,你們”張氏聞言,頓時連自己的最後一絲希望都給磨滅了,她抬起頭看著耿青柏,“我說你們怎麽那麽傻啊,那雲老的目的本來就是謝家,就算到時候上麵真的查起來,反正不是他動的時候,將罪名全都推給琴兒,你耿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他是個遊走江湖的俠客,武功高強,為什麽不親自動手偏偏要讓琴兒去,你們都是豬腦子嗎”
“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你先別著急。”耿青柏看著這樣的張氏,心底雖然仍舊有些疑惑,不過對她的話也還是有幾分相信的。雲老這個人實在太過深沉,什麽都看不透,再加上一些明明暗暗的端倪;更可況當初耿九娘的死,他們也都是震驚的。耿九娘的身子素來很好,也如同謝安和陸氏這般,前兒還好好的跟大家說說笑笑,可後來不到兩個時辰就傳來了噩耗。難道,這件事情真的是雲老故技重施
“那是我的女兒,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麽能不著急。”張氏緊緊地抓著耿青柏的手,猛然又想到剛才雲老叫走耿青柏時,看向她的眼神,“雲老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不會放過我的,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放心,放心,這件事情我會找機會跟七叔說說,不過雲老畢竟為耿家出生入死這麽多年,沒有證據七叔未必會相信。”耿青柏說著眉頭緊皺,心裏又有些猶疑。
張氏卻好似陷入了癲狂般,雙眸圓瞪,身子顫抖著,喃喃,“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不會放過我的。”那樣發自內心的害怕和恐懼,是怎麽都裝不出來的,耿青柏知道,張氏是真的認為雲老不會放過她,可自己
“沒事的,會沒事的。”耿青柏輕輕地拍了拍張氏的背。
幾家歡喜幾家愁。
顧瑾汐依者美人靠,自覺或是不自覺的捏著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潮可她卻好似沒有察覺到般,雙眸盯著麵前的方寸之地,兀自思索著。
“”站在旁邊伺候的青黛和半夏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顧瑾汐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快兩個時辰了,自從顧子騫拿了自家小姐配置的藥離開之後,自家小姐好像就這樣了,半夏此刻不由得狠狠地在心裏譴責自己,好端端的幹嘛要提什麽菊花酒,這下好了,視線落在旁邊小香幾上已經空了的兩個酒壺上。
“酒”顧瑾汐抬手摸到酒壺,搖了搖,裏麵顯然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青黛朝半夏使了個眼色,眉頭緊皺,上前聲音慣常的清冷生硬,“小姐,時辰不早了,您該上床休息了reads;榮耀星空下。”
“無妨。”顧瑾汐嘴角微微勾著,眼神帶著點點迷離;那樣清靈絕美的容顏,透著優雅,帶著高貴,隻是那麽輕飄飄的一眼,饒是見慣了自家小姐模樣,對美人近乎免疫的青黛也不由得怔住了,嗓子眼兒好似被什麽堵住了般,原本醞釀許久勸說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
半夏同樣顰眉蹙頞,“小姐您已經喝了不少,再喝就該醉了。如果三少爺回來知曉,該懲罰奴婢們了”
“人生難得一回醉,就讓我盡興一次吧。”顧瑾汐的眼神仍舊帶著迷離,可她此刻的思緒卻是清醒得很,抬頭望著窗外那漆黑的夜空,算算時辰,看著兩個眼底帶著濃濃擔憂的丫鬟,嘴角斜勾輕笑一聲,“罷了,酒放著,你們回房休息吧。”
半夏和青黛兩人聞言,哪裏敢應。
“奴婢今兒值夜”青黛趕緊開口道。
“不用。”顧瑾汐沉沉地歎了口氣,斜睨了兩個丫鬟一眼,“怎麽,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奴婢不敢”兩人同時蹲下身去,半跪在地上,眼底帶著點點擔憂和害怕。
“讓你們回去就回去,哪兒那麽多廢話。”顧瑾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眉頭緊皺著,開始揮手趕人;難得這樣任性的放縱,不知道三哥那裏情況怎麽樣了,顧子騫一刻不會來,她就一刻不會安心的。
這件事情一旦暴露,那可就是跟皇家直勾勾的杠上了
半夏和青黛兩人麵麵相覷,薄唇微微抿著,“那小姐您早些休息,奴婢們晚點再來收拾。”話音落,不等顧瑾汐開口拉著青黛直接朝著門外走去。
“半夏你”青黛麵帶不解。
“小姐的性子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半夏同樣低著頭,沉沉地歎了口氣,“從顧國公府出來之後,原以為終於擺脫了那些個虛情假意的人,可卻不想小姐仍舊沒有辦法過兩天是舒心的日子。其實瞧著小姐身子已經大好了,醉一場也好。”至少醉了,就不用再想那些煩心的事;至少醉了,可以好好的休息兩天了。
青黛卻是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小姐身受重傷好不容易瞧著才稍微好些了,喝酒傷身,如果小姐再有個什麽,別說少爺,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的。”她們能有今日,都是小姐的功勞。
“所以我說我們晚點再過來收拾,小姐想要清靜,更何況那酒壇裏麵也沒剩多少酒了。”半夏拉著青黛的手臂,“與其有時間在這裏耽誤,不如去廚房給小姐熬完醒酒茶。”
青黛聽了,也覺得的確是這麽回事,深吸口氣,“這樣也好,你在這裏守著,隨時聽著屋內的動靜,我去給小姐熬醒酒茶。”喝完酒不喝醒酒茶,到時候明天酒醒了之後肯定會難受的。
“嗯,好。”半夏點頭。
對那倆丫鬟尤其是半夏的心思,顧瑾汐可是明白得緊,知曉她不會放心定然會守在門外,不過隻要不礙著她,也就隨她去了。
“這麽晚了還不休息”
縱然天黑卻被蠟燭照耀得燈火通明的房間,顧瑾汐眼神迷離,倚著憑欄,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猛然隻覺得一陣涼風襲來,原本隻裂開一條小縫兒的窗戶被飛快地推開,一道黑色的身影閃身而入,然後又闔上。
因為涼風,顧瑾汐似乎清醒了些,看著眼前的人,嘴角微微勾著,隻是出口的話卻是帶著幾分連她都不知道的妖嬈和魅惑,“王爺,別來無恙”
第15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