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腹黑醫妃

古心兒

第073章 棕熊一樣的男人

書名:嫡女重生之腹黑醫妃 作者:古心兒 字數:26378

安伯候點點頭,“嗯。網”

“無論如何,咱們都在七皇子這條船上。”柳昊薄唇輕抿,原本清幽的眸頓時暗了暗,“單看七皇子的份兒上,他們也應該不至於做得太過。”

“哎——”

安伯候沉沉地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

慕汐閣。

轉頭望著窗外樓下荷塘,因為下雨泛起的點點漣漪,合著池中將開未開的水蓮,粉嫩的花瓣襯著巴掌大小淡綠的葉,小湖邊緣,光潔的石,鬱鬱蔥蔥的灌木,挺拔的樹幹;小橋流水。

顧瑾汐百無聊賴地趴在軟榻上,倚著軟枕。

掌心間握著小小的一個竹筒,不著痕跡地展開裏麵的白紙,飛快的閱讀完畢之後;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亮色,可看著這不停的雨,心又沉了沉。

許是知曉自己如今處境艱難,手邊用得上的人極少,無歡特地百忙中抽出時間給她送信。在城西那有名的破廟中如今住著一對夫婦,男子曾大鬧涼都有名的幾大醫館,對外放話隻要誰能治好他妻子便為誰當牛做馬;可男子衣衫襤褸瞧著也不似有本事的人,便是普通醫館的大夫都瞧不上;也有那好心的大夫去瞧了卻是搖搖頭;被男子胖揍一頓扔出來。

漸漸的也無人敢去了。男子在涼都得罪的大夫越發的多;那些年長的大夫又大都對很多人有過恩情;甚至連他所住客棧的掌櫃,都直接下令將他們夫妻給趕了出來。

雖然不知這對夫婦有何本事讓無歡刮目相看,但師兄既是這般說了定是有他的道理;可她到底要怎樣才能從府裏溜出去。

“這初夏梅雨就是如此,纏纏綿綿下個不停,小姐可是悶了?”半夏坐在繡墩上,膝蓋上的籮筐裏是件尚未繡製完的衣衫。

斜倚在旁邊沉香榻上的白芷笑嘻嘻地拿著雞毛撣子,“聽說醉仙樓近日可是熱鬧得緊,新來的說書先生講的故事,那可是從未聽過的新鮮。”

“哦?”顧瑾汐雙眸半眯,尾音微揚。

“白——芷!”半夏語氣帶著微微惱色,狠狠瞪了她一眼,“我看是你自己想去聽書了吧;當真是皮癢癢了?”

白芷卻是聳了聳肩,舌尖微吐。

“好了半夏。”

顧瑾汐低首垂眸,雙眸微合;透過薄薄的窗紗瞧著外麵的雨景。重生以來尚未好好逛過涼都,其實若當真細想起來,現在出去的確是不錯的,畢竟下著雨,便是那些有心的人也必不會想到她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候外出;就算有那好心的大夫,想來也不會現在去。這個時候去城南找他們,遇上旁人的機會能少很多。上次救成王世子妃是情急從權,暫時,她還不想暴露了自己的醫術。

“小姐您可別聽白芷那妮子胡扯,不過個說書先生,小姐若是喜歡,便遣了府中下人去請回來就是;這外麵下著雨,您的身子可是得好好調理著;上次林大夫可是發了大火。”

半夏語氣急切,麵色緊繃,生怕顧瑾汐當真起了要出門的心思。

顧瑾汐凝眸淺笑,“好了,我有些乏了,雨下得這般大,我能去哪兒。”

“那奴婢服侍小姐進屋歇著吧。”半夏起身將籮筐放在身側的小幾上,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塵土,壓低嗓音道。

白芷癟癟嘴,“小姐可有什麽想吃的,奴婢讓廚房先備下。”

“準備平素那幾樣爽口的就是了。”顧瑾汐罷了罷手,“這雨下個不停,你們也別總是往外跑,院子裏的事都放一放,多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白芷聞言,眸色亮了亮,“奴婢明白的。”

“嗯,去吧。”顧瑾汐罷了罷手。

隨著白芷離開,半夏原本就懸著的心此刻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兒;瞧著顧瑾汐從衣櫃的最底下翻出來的包裹,“小姐,您這是……”

“在屋子裏悶了好久,索性出去走走。”顧瑾汐朝半夏眨了眨眼睛,“那些人再怎樣也想不到我會在這種時候外出的。”

“可是……”半夏眸帶憂色。

外麵的雨嘩啦啦的下個不停。

顧瑾汐搖搖頭,“我就出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外麵雨那麽大,便是那些小攤小販的定也是都窩在屋裏歇閑,小姐現在出去也瞧不見什麽的。”半夏麵色沉了沉,“聽說三少爺今兒與安伯候約在迎賓樓,小姐若當真想要出去,不如與三少爺一道?不然若小姐獨自出門,被三少爺遇上,奴婢可承受不來這怒火。”

“放心,我不去迎賓樓就是。”顧瑾汐輕輕拍著半夏的肩膀。

“別,小姐您還是擾了奴婢吧。”半夏撅著嘴,腦子卻飛快的轉動著,“上次您喬裝出門發生的事情您忘了?奴婢差點沒給嚇死,這若是您再有個什麽,奴婢……”

顧瑾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哪能那麽點背,次次都碰上那樣的事情。”

“可……”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顧瑾汐無可奈何搖搖頭,“我三哥既是與人有約,你去瞧瞧我三哥可是離開了?”

半夏臉上的擔憂頓時褪去七分,連連點頭,“小姐放心,現在時辰尚早;三少爺定不會如此早去的。”

上次丹青山柳曼婷對自家小姐所做的事情,就算是她這個做下人的都氣憤不已,更別說是三少爺;這次怎麽也得晾他們一晾。

“就知道貧。”顧瑾汐沒好氣的搖搖頭,心裏卻是快速的打著腹稿,怎麽說服三哥帶自己出門。

誠然,有顧子騫做後盾,光明正大的出門可比溜出去要來得容易得多;尤其是因為上次發生的事情,整個顧國公府的守衛比以往多了兩倍,就算是她也不敢保證能在那來來往往的侍衛眼皮子底下溜出門再溜回來。

……

接到消息的顧子騫很快到來。

瞧著顧瑾汐那身打扮,眉頭不由自主地皺成一團,“妹妹,你這是……”

“聽說三哥與安伯候有約,人家也想跟出去看看嘛。”顧瑾汐立刻挽上顧子騫的手臂,不斷的左右搖晃著,撒嬌道,“人家都好久沒有逛過涼都了,三哥你就帶人家去嘛。”

顧子騫聞言,緊皺的眉頭卻沒有鬆開,開口輕斥,“胡鬧!”

“……”顧瑾汐粉唇微嘟,委屈地看著他。

“這要是平日也就罷了,你身子本就不好,下著這麽大的雨不好好在府裏歇著,就想著到處亂跑。”顧子騫語氣不帶絲毫客氣。

顧瑾汐低下頭,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早知道就不聽半夏那死丫頭的。

顧子騫見狀,眼神閃了閃,“妹妹怎麽突然想起要出門了?”

自上次沉湖清醒過來之後,她的性子變了好多;還有她上次給成王世子妃接生的醫術,下針的嫻熟程度絕非初接觸醫術的人可比;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妹妹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甚至讓他都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都怪白芷那丫頭,不知從哪裏聽說醉仙樓新來了位說書先生。”半夏在旁邊接嘴。

“三哥你莫怪白芷,是我自己想去的。”顧瑾汐趕緊開口打斷半夏的話,抬頭瞧著顧子騫,“三哥也知道,如今的顧國公府風口浪尖,若是那晴好的天氣,我便是想出門,也不知在多少人的眼皮子底下……”

“奴婢突然想起來小廚房灶上還燉著東西。”

顧瑾汐話未說完,半夏卻猛然開口打斷她,朝房中兩人淺淺一笑,“奴婢先告退了。”

“嗯。”

顧子騫嗓音有些沙啞,眉梢淺揚,雙眸微眯瞧著半夏那副眼觀鼻,口觀心的安分模樣;恭謹地退出房間。

“半夏這丫頭……”

“三哥不必擔心。”

前世今生兩世為人的顧瑾汐,在用人方麵可謹慎得很;對半夏,雖說有著前世的愧疚在,但人心多變,誰也不知道今生的半夏會如何。但經過幾次考驗,她相信,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的半夏,永遠都是那個半夏!

但信任,對同一個人她從來都隻交付一次。

顧子騫點點頭,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他都沒能與妹妹好好交流交流,有太多的疑問,現在卻不是說的時候。

“現在可以告訴三哥,為什麽非要現在出去了吧。”

“我……”顧瑾汐眉宇顰蹙著,抿了抿唇,“三哥可曾聽說城南破廟中的那對夫妻?”

“你是說那妻子快死了的那個?”顧子騫的嗓音生冷,帶著不悅,“你想去?”

顧瑾汐深吸口氣,轉頭看向窗外,雨仍舊淅淅瀝瀝,甚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無論如何,我想試試。”

“妹妹,你……”從未見過如此固執的顧瑾汐,但顧子騫卻驀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這是想要培養自己的人,或許一直以來他,哥哥們,父親都錯了。

他們自以為是的寵愛隻會折了她的羽翼;她不應該是關在籠中的小鳥,應該是搏擊長空的雄鷹;隻可惜錯生了女兒身!

顧瑾汐抬頭微微笑道,“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我不能躲在你們的羽翼下過一輩子。”

“好吧。”顧子騫沉沉歎口氣,“你有幾成把握?”

“不知道。”顧瑾汐搖搖頭,腰上別著藥袋和針囊;低首垂眸。

“之前那男人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可都隻淪為市井笑話而已。三哥不問你從哪裏知道的消息,但你要明白,那對夫妻未必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

這世上從來不缺自以為是的人。

顧瑾汐點點頭,“我明白。”

之前她並不是沒有想過,但既然無歡開口,便不說那兩人有多大的本事,但至少不會是旁人派來的臥底,隻要底子是清白的,其他的都好說。

“你明白就好。”顧子騫深吸口氣,瞧著她那身打扮,“待會兒我去迎賓樓會讓莫雨送你去城南,一個時辰之後,我在分開的地方等你。”

“多謝三哥,三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呀!”

話雖如此,但顧子騫的心裏卻仍舊擔憂異常。

……

與顧子騫分開,莫雨駕著馬車;耳邊是雨點打在車棚上叮叮咚咚的聲音。

“小姐。”莫雨猶豫了許久,嚅了嚅唇,還是開了口,“莫言他……”

之前礙著顧子騫在,不管是莫雨還是顧瑾汐都沉默,沒有說話;但現在,單獨麵對他時,顧瑾汐卻有些緊張。

雖說莫言莫雨並非親兄弟;但相處多年,感情卻非旁人可比的。

顧瑾汐低著頭,表情凝重,喃喃著,“對不起,我……”

“……”

緊接著是沉默,無盡卻帶著濃濃壓抑,讓人都喘不過氣來的沉默。

並非她故意賣關子,但無回崖底,丹青山別院是個迷,莫言的消失是個迷,她不能……真的不能。如今的她已經是在風口浪尖處,若是丹青山別院的事情暴露,若是她與普濟大師會麵的消息暴露,她真的不敢保證會不會提前催化事情的發展,導致那些人對顧蘇兩家動手。

現在的她沒有能力阻止,甚至連幕後黑手的身份都不知。她低下頭,隻能在心底默默的道歉。

“這是他的選擇,小姐不必抱歉。”

聞言,莫雨的聲音有些清冷,甚至還帶著一絲她聽不懂的飄渺在。

“……”

沿途,再也無話。

城南,破敗的觀音廟。

“屬下在這裏等小姐出來。”莫雨身著蓑衣,單腿隻在車轅上,轉頭瞧著那破敗歪斜搖搖欲墜的觀音廟大門,語氣有些暗。

顧瑾汐點點頭,支著傘,“也好。”

“若是發生了什麽,小姐叫莫雨,莫雨會隨時注意。”想了想,莫雨還是輕聲叮囑。

“我明白。”

對莫雨,她真的很愧疚;但莫言,有普濟大師在,相信他會沒事的。

“嘎——吱。”

破敗的觀音廟,推開那搖搖欲墜的大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往內走兩步,原本就不算大的空地上,灌木叢生,隻依稀能夠看到有一條小道,是人經常走踩出來的;往裏,白色的布帛隨風飄揚,絲絲縷縷,到處都是歪倒的桌案,破舊的木椅;因為連日大雨的衝刷,原本有的灰塵倒是少了很多。

隻是走進觀音廟的主殿,她卻不由得蹙了蹙眉。

正中台上的觀音像已經歪倒殘缺,供案的香爐歪斜,裏麵甚至已經長滿了蜘蛛網;大殿內其他地方也是蛛網叢生,間或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是老鼠還是什麽。

“砰——”

顧瑾汐隻顧著打量大殿,沒有注意腳下,踩到一塊翹起的木頭,身形踉蹌著差點兒摔倒。

“誰?”

聲音驚動了角落處沉睡的人,聲音很沉,帶著沙啞,隱隱還能聽到咳嗽聲。

將傘收攏靠在牆角,顧瑾汐抬手攏了攏麵前擋路的蛛網,循聲望去,卻見牆角處躺在地上草堆上的女子,枯廋如柴;兩鬢已經泛起了白絲,臉上皺紋橫生,可那雙眼睛卻透亮得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葉夫人?”雖是問句,但顧瑾汐卻幾乎肯定了麵前人的身份。

“你到底是誰?”女子聞言,麵色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為警惕;許是因為緊張,女子猛烈的咳嗽起來,捂著唇;空氣中隱隱傳來血腥的味道。

看起來,這女子果真病得不輕。

就在顧瑾汐蹙眉沉思時,猛然一道棕熊般的身影竄入屋內,“貞娘!”

“咳,咳咳……”

女子捂著唇,不斷的咳嗽著,手中白色的布帛漸漸被染成了血色。

棕熊抬起頭,顧瑾汐這才看清楚男人的麵容;發絲淩亂不知多久沒有打理過了,臉上的黑須,身上衣衫襤褸,整個人就像頭熊一般,再想到他那粗魯的舉動,無怪乎那些大夫不待見。

“你對貞娘做了什麽?”聲音狠戾決絕。

顧瑾汐隻覺得那聲音好似陣入自己的胸口般,猛然隻覺得喉頭一甜,嘴角不覺流出一絲猩紅。

“阿岸,別這樣。”女子強忍著,朝男子搖搖頭;轉頭看向顧瑾汐,碩亮的眼底帶著抱歉,“姑娘還是快離開吧。”

嗓音有氣無力,氣若遊絲的模樣,似乎隨時都能閉過氣去。

“滾!”

葉岸雙眸死死瞪著顧瑾汐,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嗓音雄渾,步履穩重;再加上剛才那夾著內力的怒吼;無怪乎無歡師兄會讓自己前來;顧瑾汐從懷中取出錦帕,慢條斯理地擦幹淨嘴角的猩紅,抬起頭朝葉岸微微一笑,“我若是離開,不出三個時辰,她就會死,你確定真的要我離開?”

“你胡說什麽。”葉岸整個人宛若發狂的雄獅,雙目通紅,險些能滴出血來,咬牙切齒地瞪著顧瑾汐,“竟然敢詛咒貞娘,你該死!”

說著,抱著貞娘露在外麵的猿臂上,青筋直冒;就算隔得這麽遠,她都能看到他額頭上那令人恐懼的青筋。

“其實你比誰都清楚,她心脈皆損,體中奇毒,生命力不斷流失。”顧瑾汐沒有看葉岸而是將視線轉向葉貞娘,“若是我猜得不錯,所有看過她的大夫,都不相信她年紀輕輕卻如此衰老,隻會以為是她大限將至,是否?”

“你,你到底是誰?”葉貞娘艱難的吞了口唾沫,雙手緊緊地抓著葉岸的手臂。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

顧瑾汐並不掩飾自己的來曆,她眼角刮過葉岸,“當然,我救你們並不是毫無目的,我隻問一句,你曾作出的承諾是否作數。”

當然後一句是對葉岸說的。

“你,你當真能救貞娘?”棕熊般的男子此刻眼底竟浮上了熱淚,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哪裏還有剛才的半分強勢。

顧瑾汐冷冷的看著他,並未答話。

“隻要你能救貞娘,我葉岸此生願為你做牛做馬。”葉岸嗓子再也不複先前的雄渾,似乎帶著激動,嗓音也有些啞。

葉貞娘卻緊緊地抓住葉岸的手臂,“阿岸不,不要!”

“姑娘,我不管你是誰,到……到底有什麽目的;我求求你,放,放過阿岸。”葉貞娘此刻整個人麵色蒼白,張口一注鮮血自嘴邊流出,望著顧瑾汐眼底帶著濃濃的祈求。

那是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

曾幾何時,她也曾這般請求過旁人;但……

別開臉不看葉貞娘,顧瑾汐深吸口氣,隻看著葉岸,“你隻說是否作數。”

“作數自然作數。”葉岸點點頭,“隻要能救貞娘,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阿——岸!”

葉貞娘咬著牙,“我不要,我……我已經活不長了,你別再傻了。”

“你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難道又要過回以前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嗎?”葉貞娘看著葉岸,眼底帶著濃濃的不舍和眷念。

顧瑾汐低下頭,眼底有些濕潤,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的心頓時硬了硬,轉頭看向葉貞娘,“想想葉岸為你所做的,難道你真的忍心丟下他一個人?”

葉貞娘,“……”

“我今日出現在這裏,你可以理解為我目的不純;我的目的從來都隻有一個。”顧瑾汐毫不避諱,“不僅僅為了他,也為了你。”

“我?”葉貞娘不解。

“我要你們夫妻二人共同效忠,如何?”顧瑾汐深凝著葉貞娘的眼睛,能夠讓人用世間三大奇毒對付的人,怕不會簡單了。

歡哥哥啊歡哥哥……

你可當真是……

當年無為師父曾經給過她三顆保命的藥丸;前世時,一顆給了中毒險些身亡的顧瑾瀾,一顆給了遇刺重傷的秦襄,還剩下一顆……被秦襄搶走給了顧瑾瀾那據說生來不足的孩子。

如今這三顆她一顆沒動,隻這般珍貴的藥丸給葉貞娘,她在賭!

葉貞娘瞧著顧瑾汐卻隻是搖搖頭笑,“姑娘你還是走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看起來你也略通岐黃。”顧瑾汐的語氣很肯定,因為在她的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那是從醫之人骨子裏透出的味道。

葉貞娘閉上眼深吸口氣,搖搖頭,“一生救人無數,卻救不了自己,嗬,嗬嗬……”

“貞娘。”葉岸緊緊地摟著葉貞娘,抬起頭,一雙熊眸死死地盯著顧瑾汐。

“救她!”

“不著急。”顧瑾汐自尋了張還算幹淨的椅子坐下,從懷中掏出的瓷瓶裏倒出一粒藥丸放在掌間,立時一股帶著清新淡淡藥香自空氣中漫散開來,不過短短片刻她又將藥丸給你放了回去,“既然葉夫人懂醫,應該知道這個。”

“你,你……”葉貞娘頓時雙眸大瞪,枯瘦如柴的手抓著葉岸的力道有大了三分,“你到底,到底是什麽人?”

顧瑾汐輕笑一聲,轉頭看向屋外,淅淅瀝瀝的雨打在野草上,因為雨水的滋潤,原本雜亂無章的野草被洗禮一新,綠幽幽的顏色,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有沒有這個價值。”

“……”

感受到葉貞娘的激動,葉岸眸色沉了沉,眼瞧著就要朝顧瑾汐撲過去,卻被葉貞娘止住了,能夠隨手拿出天香丸的人,絕非常人。

“你想怎麽樣?”

良久,葉貞娘終於開口,能活都不會想死;更何況,她轉頭看向葉岸,實在無法想象沒有自己,這頭蠢熊的將來會如何。

顧瑾汐輕笑一聲,“還是葉夫人聰明,很簡單,說說吧,你們的來曆。”

“我……”葉貞娘低下頭,轉頭看向葉岸,“瞧著姑娘不像是江湖中人,我們的名號與你也沒有大用。”

“但我觀他武力不俗。”顧瑾汐語氣淡淡。

葉貞娘的麵色變了變,深吸口氣,“我可以答應你此生效忠,但姑娘能否放過阿岸……他,他這一生太苦了。”

“不,不要。”葉岸緊緊地摟著葉貞娘。

“我想就算葉夫人同意,他也不會答應。”瞧著葉岸對葉貞娘的態度,顧瑾汐心裏倒是放心了幾分,“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不會讓他再做那些刀口舔血的事。”說著,似是怕他們不放心又補充了句,“我一個閨閣女子,也用不著那些打打殺殺的。”

葉貞娘抬頭瞧了顧瑾汐一眼,閨閣女子,後宅陰私,倒也是……

“咳,咳咳。”猛然一陣血氣浮上喉頭,葉貞娘止不住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好,我答應你。”葉貞娘深吸口氣。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顧瑾汐從懷中將裝有天香丸的瓷瓶扔過去,瞧著葉貞娘也葉岸的裝扮,眉宇微微蹙了蹙,“我在城內距離顧國公府不遠有座小院兒,你們先過去,過兩日我自會去找你們。”

那座院子是前幾日才讓半夏悄悄買下來的卻不想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對顧瑾汐的幹脆,葉貞娘反倒是有些不習慣,“姑娘就不怕我們拿了天香丸直接走人嗎?”

“天香丸是保命,而不是治病。”顧瑾汐轉頭看向葉貞娘,“更何況,我相信你們知道怎麽選擇對你們才是最好的。”

葉岸聽不懂兩個女人的對話,眉頭皺成一團,拿到藥就要喂給葉貞娘卻被葉貞娘給拒絕了,葉岸低吼著。

“你的身子虧空得太久,就算要解毒也得等你的身子承受得住的時候,這裏的確不是養傷的好地方。”顧瑾汐打量著觀音廟,“我不管你們以前的身份,既然跟了我,就希望你們以我為主,不然……”

“貞娘明白。”葉貞娘低下頭。

會醫的人,毒術都不會太差。

麵前這姑娘既然能解世間三大奇毒之一的剝命;那不管醫術毒術想來都不會差了;隻是她卻是好奇,到底是什麽人家能養出這般氣度的姑娘,想到前幾日葉岸打下來的信鴿,她眸色暗了暗。

“姑娘……”

剛準備離開的顧瑾汐聞聲,轉頭眉宇蹙了蹙,“嗯?”

“主,主子。”葉貞娘深吸口氣,“這個東西或許對主子有用。”

顧瑾汐轉頭看向葉貞娘,卻見她那枯瘦如柴,就好似一層薄薄的皮裹著骨頭的爪子裏抓著一個圓小,涼都城內不少達官貴胄經常用來送密信的竹筒;她眸色頓時暗了暗,“這個是……”

“我們的狀況主子想必也明白。”葉貞娘轉頭看向葉岸,雖然日子過得真的是極苦,但她眼底卻絲毫不掩對葉岸的愛意,輕輕抓著他的手臂,“前兩日有信鴿落在觀音廟時,阿岸打了說是要給我燉湯的,發現這個也是偶然,原本打算……如今就當是我們送給主子的見麵禮吧,咳,咳咳……就是不知對主子,有沒有用。”

顧瑾汐伸手接過,並未當場打開,隻是有些啞然失笑;將人家的信鴿打下來燉湯,不知道是哪個倒黴的,“你們盡快離開這裏,別引起旁人的注意;到了地方會有人接應你們的。”

“是。”葉貞娘低下頭。

……

“怎麽樣,事情都處理好了?”

與顧子騫會和之後,敏銳的察覺到顧瑾汐身上的點點血腥味,他的語氣陡變,“你受傷了?”

“沒事。”顧瑾汐搖搖頭,心裏卻是沉了沉。

“他們對你動手了?”顧子騫語氣妖冶,帶著若有似無的怒氣,“莫雨……”

“屬下在!”外麵趕車的莫雨聞聲,立刻應道。

顧瑾汐趕緊一把拉住欲暴走的顧子騫,“三哥,我真的沒事。”

“……”

見顧子騫轉頭看向自己,眼神幽深,似等著自己的解釋,她趕緊開口道,“真的沒事,隻是咬破了舌尖而已。”

“當真?”顧子騫雙眼微眯。

“比珍珠還真。”顧瑾汐連連點頭。

顧子騫沒再說話,沿途整個車廂安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我先送你回房。”

到了顧國公府,顧子騫瞧著顧瑾汐小腿以下的衣衫浸濕,雨勢越來越大,若他不看著,這丫頭指不定得磨到什麽時候。

“哦。”

顧瑾汐原本還想就近去趟府上的藥庫,但瞧著顧子騫那黑沉要暴走的架勢,趕緊順從地點點頭。

回慕汐閣途中,遇上了針線房的杜媽媽,深凝著顧子騫與顧瑾汐的背影,眼底異光閃爍。

“杜媽媽,還不快走,老夫人還在房裏等著呢。”

同行的何媽媽語氣有些不善。

“哦,知道了,走吧。”

杜媽媽趕緊將心頭的疑惑壓下去,看向慕汐閣的方向,眸色有些涼。

……

謝府。

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雨不停歇;“你確定沒有看錯。”

“是。”背對著的人跪在地上,聲音鏗鏘。

“當真是個有趣的丫頭。”謝逸嘴角斜勾,端坐在輪椅之上,一襲素色華貴的衣衫更襯得他麵如冠玉,抬手輕輕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眸底含笑。

遣走下人,流楓的眸色變了變,“爺,你為什麽不……”

“已經等了二十年,不在乎多等些時日。”

當初知曉自己的雙腿還能有感覺時,他也曾緊張過,恨不能立刻就離開輪椅站起來;但漸漸的,被那丫頭所吸引,那種恨不能將她捧在手心將所有的最好都留給她的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最初打算以她做誘餌,查探當初針對謝家背後黑手的想法不知不覺的消失,反而替她擔心,既然她不希望暴露自己的醫術,他可以等。

“背後可還有其他尾巴?”謝逸猛然話音陡轉,額前的朱砂閃爍硫化。

“太子和淳親王府都有派人監視,已經被我們的人給處理了。”流楓壓低了嗓音。

“嗯。”謝逸微微頷首,“那丫頭雖然聰慧但到底還是小看了皇家中人。”她定以為這大雨綿綿,那些人會放鬆警惕,但她會這麽想,那些人又何嚐想不到;看來是時候給她一個教訓了,“淳親王府?”

“是韻寧郡主派的人。”流楓低下頭,語氣古井無波,意味不明。

“哦?”謝逸雙眼微微眯著,“上次皇家行館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

頓時,原本就安靜的院子越發的靜,甚至好似連呼吸都停滯了般。

謝逸低下頭,雙眼微微眯著,“怎麽,不敢說?”

“爺。”流楓抿了抿唇,“隻查到部分,太子安插的人太多,咱們的人不敢太露風頭。”

“嗯哼。”謝逸輕哼一聲,“柳曼婷沒有那麽大的本事,皇家行館是什麽地方,能夠將淳於韻從韶華殿綁架到玉笙居的人,絕非是她。”

這一點他能想到,太子和七皇子絕對不可能想不到,所以隻有一個可能,柳曼婷不過是個推出來的替死鬼。

為什麽,他們到的時候,諾大的皇家行館竟然會沒有空餘的院落。

秦楠公然讓淳於韻入住韶華殿,至於顧瑾汐,不過是後來順帶的;“素來聽說太子對韻寧郡主情愫暗生,嗬嗬。”

“爺,您的意思是?”流楓被自己的猜想給驚了下。

“無妨。”

謝逸到底不愧是多智近乎妖之名,很快就腦補出了事情的真相;隻是若當真如此,那淳於韻對那丫頭的恨,怕是越發的深了。

“傳令下去,嚴密監控韻寧郡主的一舉一動。”謝逸垂下眼瞼,眼神閃了閃,“對了,無回崖底的人可傳消息回來了?”

流楓頓時身子一僵,低下頭眸色暗了暗,“果然不出爺所料,無回崖底另有玄機。”

“嗯。”謝逸抬起頭單手支著側臉,望著窗外小湖中那交頸纏綿的鴛鴦,眸色暗了暗。

“當初尋到汐小姐時,那個地方應該至少前後有兩撥人。”流楓低下頭,“而且依當時林中的腳印看來,前後不同的腳印有兩組,還有野獸的痕跡;若是屬下猜得不錯,汐小姐應該曾經離開過河邊,至於去了哪裏……”

“嗯?”謝逸眉宇微微顰蹙著。

“向老帶了經驗最豐富的人前往,甚至詢問了周邊的獵戶,都說那類似野獸腳印的應該是狼,而且體型不小。”流楓低著頭,怎麽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有大型野狼出現,汐小姐又怎麽會完好無損,難道是莫言?

不可能的,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就算是落入水中,怕是也得重傷;他如何還有餘力與野狼對峙?

謝逸手肘撐著輪椅扶手,歪著頭,“也就是說,在掉下去之後,莫言並沒有死,汐兒在說謊。”

流楓並沒有接話。

“可她為什麽要說謊呢?”謝逸雙眼微微眯著,很快就接著道,“那隻可能有一個解釋,在那片樹林,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流楓搖搖頭,“咱們的人循著腳印去,卻一直在叢林間繞圈……”

“所以……”

謝逸深吸口氣驟然眼前一亮,“怕是那傳聞中可遇不可求的丹青山別院,就在無回崖底。”

“爺,您說的是真的?”流楓頓時雙目大瞪,“那您的腿……”

“汐兒果真是個幸運的丫頭。”謝逸淡笑著,微微頷首;不過瞬間像是想到什麽,眸色沉了沉,“讓向老帶著我們的人立刻撤回來。”

“爺為什麽?”流楓不懂,既然已經知道丹青山別院的具體地址;那普濟大師可是傳聞中的高僧,爺的腿不是……

謝逸搖搖頭,“佛渡有緣人,大師若是想見旁人自會出現,若是不想見,便是尋了也尋不著;對了,無回崖底都還有什麽人在?”

“七皇子的人循著河床一直在搜索莫言的下落,太子府的幕僚唐禮升也帶了人在那裏;還有其他幾波,似是淳親王府,另外一波來無影去無蹤,都是高手,無法查證。”流楓低下頭將知曉的情況一一道來。

“嗯。你聽著。”謝逸朝流楓招了招手,示意他壓低身子湊過來,然後在他耳畔說了幾句,眸色暗了暗,“明白嗎?”

流楓身子頓時顫了顫,“可是爺……”

“沒什麽好可是的。”謝逸深吸口氣,挺直了脊背,“決不能讓他們發現無回崖底的秘密。”

丹青山別院,普濟大師,素來都隻是傳說中的存在;既然大師無意出世,那就讓它繼續成為一個傳說好了。

當今聖上在還是皇子時,曾帶多少人上丹青山為了求見普濟大師一麵而不得,如果讓他們知道汐兒那丫頭竟然有幸能得普濟大師指點,往後她想要擺脫秦襄怕是更加不能;太子,甚至其他幾位有意那個位置的也絕不會放過她。

流楓低下頭,“是,屬下明白了。對了,屬下還聽說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謝逸深吸口氣。

“聽說成王妃對秦念郡主和成王世子妃動手了,但她們卻完好無損的回來;甚至成王世子妃還產下了麟兒。”流楓低著頭,嗓音有些意味不明。

“身懷六甲本就該產子了。”謝逸對此並不感興趣。

“可奇就奇在,成王世子妃懷孕並未足月,並且已經被人灌下了催產藥。”流楓低下頭,“屬下也是偶然聽人說起,在這種情況下,便是一般的大夫都難以保證能將人救回來,更何況,成王妃著人將他們丟到了丹青山腳底;爺可還記得,在前不久,傳聞涼都往北前往丹青山那條路上有賊匪出沒的流言?”

“你的意思是……”

“嗯,屬下好奇便去查了查,果然這流言與成王妃有關。”流楓低下頭,“當時,走那條道前往丹青山的,除了九皇子便隻有汐小姐他們一行。”

“那又如何?”謝逸語氣未變,隻是眉梢間卻燃起了點點笑意。

流楓,“……”

屋內頓時又沉默了下來。

“爺沒有其他吩咐,屬下就先下去安排了。”流楓抿了抿唇,低下頭。

“下去吧。”謝逸罷了罷手。

不過流楓很快就去而複返。

謝逸轉頭,眉眼帶著絲絲疑惑和不滿,“嗯?”

“府上來了貴客,老爺請您去主院一趟。”流楓低下頭,刻意壓低了嗓音。

“哦,貴客?”謝逸麵帶不解,這整個涼都誰人不知,謝府已經閉門謝客多年;父親竟然會為了來人破例。

流楓語氣意味不明,“是成王府的秦念郡主。”

“是她?”

當年的成王與父親謝安有救命之恩,父親會接待無可厚非,可成王妃前腳發難,秦念後腳上門,卻是為什麽?

如今成王父子遠在疆場,難道是為求助而來?

現在的謝家雖名頭好聽,三朝帝師之家,可卻早已經不如從前般權勢顯赫;生在王府,秦念不可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到了主院。

謝逸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道清脆的嗓音。

“秦念見過謝公子。”

“郡主有禮。”謝逸微微頷首。

誰知卻在秦念抬頭的瞬間,她那沒有波瀾的眸卻瞬間亮了亮,“無怪乎謝公子與國公府的汐小姐熟識,能聊到一起;瞧著你們的眉眼倒是有幾分相似;這若不是知曉身份,還以為你們是兄妹呢。”

“……轟……”

頓時坐在上方的謝安,坐在輪椅上的謝逸,還有剛從屋內走出,抬腳還沒來得及進入主廳的謝老夫人;所有的人除了秦念全都宛若晴天霹靂般。

“郡主說笑了。”謝安艱難的吞了口唾沫,隻是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卻是波濤洶湧。

“不知郡主此來,所為何事?”謝逸深吸口氣,低下頭壓低嗓音道。

秦念聞言,原本臉上的笑意盡退,眸色也暗了暗。

“砰——”

在眾人都沒回過神來之際,她卻已經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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