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交心

下午兩點，楚涵在校門口見到了韓雪，他們向人民公園走去。其實人民公園就在他們學校的北側，中間隔著一個十字路口，這個公園也被稱為他們學校的後花園。來到公園門口，韓雪交了四元錢的入園費，他們便走了進去。這個公園大體是這樣的：進門向前是一個湖，湖的後麵是一座小山，小山後麵是一條河，河後麵是一個小型動物園。

他們來到湖邊扶在欄杆上，湖裏麵有幾隻小船在人的控製下向前遊動。喜歡發呆的楚涵，在這樣的環境裏又開始發呆了。對麵的小山上，有個亭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到楚涵發呆，韓雪並不想這樣待下去，邊望著湖麵邊說道：“其實還沒有真正的謝謝你呢，謝謝你為了我和萬飛打架。”

被打斷發呆的楚涵，轉了個身，將後背靠在了欄杆上。說道：“沒什麽，誰遇到那種情況都會幫忙的，嗬嗬。再說了為你打架的又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我們宿舍的人，比如說張達啊。”說道張達後本應該再說下去，但楚涵故意停了，他想讓韓雪注意起張達。

“嗯，我會抽時間請他們吃飯的。”韓雪似乎沒有中計。

“不用了，你的錢都是辛苦掙來的，他們也不需要。如果你非要請的話，你就請張達吧，他現在還在擔心著萬飛再找你的麻煩呢。”楚涵盡力的想把話題引到張達身上。

其實韓雪也發現了楚涵的意圖，因為楚涵已經兩次提到了張達。但是韓雪故意沒有接下去，他隻是嗯了一聲。

“我放首歌給你聽吧？”韓雪突然改變了話題。

“可以啊。”楚涵見韓雪改了話題，也不便再說什麽。

韓雪拿出手機操作了一會，從手機裏傳出了優美的歌聲：

“也許我可以用

一種最溫柔的想像

讓自己不再憂傷

因為有你最真實的目光給我方向

讓真心不再逃亡

靠在你的臂彎

感覺你的胸膛

天堂就在不遠的地方

一見鍾情不隱藏

兩顆心才不孤單

三生三世也不會覺得漫長

一見鍾情不隱藏

兩顆心才不孤單

三生三世我都會

守在有你的地方……”

“這是什麽歌，聽起來還很好聽的。”楚涵聽著這首歌，問韓雪。

“藍心湄的一見鍾情。”韓雪答道。

“哦。”楚涵不再說話，繼續聽歌。

“對了，楚涵，你有過一見鍾情的人嗎？”不知道這是不是韓雪放這首歌的目的，但現在她依托著這首歌問了出來。

“到現在還沒有。”楚涵回答著，又將身體轉回來，手再一次的扶在了欄杆上，眼睛看向湖麵。

“那你有過喜歡的人嗎？”韓雪終於問出了她一直想問，但又不敢問的問題。

聽到韓雪這樣一問，其實楚涵也很開心，因為他終於可以將事情和韓雪說清楚了。他將目光移到了小山上，說道：“有，她叫夏嵐，我們是同學。那會兒也隻是彼此之間有好感，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但是她對我很好，而我那時候卻什麽也不懂，以為那種好就是應該的。直到畢業，我因為一件事情和她說了句我現在都後悔的話，他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嗬嗬，現在他去了哪裏上大學，我都不知道。”說完，楚涵苦笑了兩聲。

“你能忘記她嗎？”韓雪似乎並不關心楚涵說了一句什麽話，讓夏嵐消失的無影無蹤。

“嗬嗬，忘不掉。”楚涵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那你覺得這樣現實嗎？”韓雪這時已經將視線收回來了，她在看著楚涵的眼睛。

“不知道，但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們再見麵的。”說完，楚涵也看向了韓雪，她的眼睛裏充滿了失望，臉上也有些憤怒。楚涵不敢再看下去，便低下了頭。

“傻子，大傻子。”韓雪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韓雪雖然說的聲音不大，但是楚涵還是聽到了，但他並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晚上你能陪我喝酒嗎？”韓雪突然問道。

“你不是要上班嗎？”楚涵故意的想把話題跳出去。

“今天不去了，你到底能不能陪我喝酒。”韓雪的憤怒終於爆發了，以至於她對楚涵喊起來。

“玉龍讓我和他吃飯，他說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說。”楚涵低著頭，聲音很低。楚涵這個雖然不是理由，因為玉龍真的約了他。但是現在，楚涵覺得這個真實的原因，比任何一個理由都像理由。

“好啊，那你們來我工作的那個小飯館吃飯，可以嗎？”韓雪的那種眼神又出現了，那種眼神一直使楚涵不敢拒絕，包括現在。

“嗯，可以。”楚涵趕緊答應了韓雪，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韓雪這樣生氣，在他的記憶中，韓雪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兒。

“好，就這麽說定了，我們走吧。”說完，韓雪大步的向門口走去了，楚涵隻能在後麵緊跟著。到了學校，韓雪頭也沒回的進了宿舍。

此時的楚涵大腦更亂了，他沒有想到說清楚比稀裏糊塗更難。韓雪的態度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就算以前夏嵐生氣，也隻有冷戰，並不會對自己大喊。越想越頭疼的他，幹脆讓大腦停止了轉動，便走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隻有一晨在寫信，其他人都不在。不知道為什麽，楚涵隻要一回到宿舍，看到舍友，就會心情好很多，也許這就是兄弟之間的力量吧――不遮不攔，不隱藏的純粹。

“一晨，現在還用這種古老的交流方式？”楚涵說著並坐在了國強的床上。

“當然，有很多說不出來的話都可以寫上去。”說完一晨笑了。

“哦，看來是寫給你女朋友的了。”楚涵試探性的問著。

“嘿嘿，秘密。”

“你不是喜歡玩遊戲嗎？怎麽不和張達一起去啊。”楚涵見也問不出一晨的秘密，便換了話題。

“我現在也隻是偶爾玩玩了，要養眼睛了。”

“國強又去上自習學習了？”

“嗯，他那老學究的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嗬嗬，子楓呢？”

“買吉他去了。”

“他會彈吉他？”楚涵有點驚訝的問。

“嗯。”

“真不錯，這樣以後我們就可以欣賞音樂家的表演了，哈哈。”此時的楚涵，不知道是忘掉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是自己不再想了，總之，他現在笑了。

“對了，楚涵，你覺得幸福是什麽？”

“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快點說吧。”一晨拿著筆，在等著楚涵的答案。

“我想想啊。”楚涵故意賣了個關子，思考了一會，說道：“我認為幸福其實很簡單，少有所養，老有所依，無論貧窮富有，不爭、不搶、不抱怨，按照自己的節奏向上努力。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愛自己、愛家人、愛你覺得可愛的人。”

“嗯，你理解的好深刻啊，楚涵。我要把它寫進我的信裏。”說完一晨開始用筆刷刷的在紙上寫著，生怕自己忘記了。

“不會吧，你是在給你女朋友寫信還是在和她談人生？”楚涵有點不解的問。

“其實也不是什麽女朋友，隻是今天下午在操場上認識了一個女孩，他叫鄭若君，學會計的。他問了我這樣一個問題，我一時沒有回答上來。”一晨雖然說著，但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筆。

楚涵也不在說話，因為他不想再打擾一晨，便躺在了國強的床上，看著上鋪的床板發起了呆。至於自己為什麽總是發呆，楚涵自己也不清楚，隻是發呆的時候，他能更好的梳理一些事情。

本想發呆的楚涵，卻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玉龍坐在張達的床上和一晨說著話，子楓還沒有回來。玉龍見楚涵醒了，便走了過來，說道：“楚涵，你醒了啊。”

楚涵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問道：“玉龍，幾點了？”

玉龍看了看手機說道：“六點半了。”

“哦，這麽晚了，你早回來了吧？怎麽不叫醒我啊？”楚涵說話的同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看著你睡的很香，沒有打擾你。”玉龍解釋道。

楚涵想起了玉龍是去買字典了，便問道：“英漢字典你買了嗎？”

“嗯，買了，放在床上了。”玉龍向他的床上指了指。

“你怎麽不把字典給林熙送過去啊?”楚涵問道。

“我打電話，林熙說她去逛街了，以後再說吧。”玉龍給自己畫了一個也許並不遙遠的送書時間表。

“那好吧，我們走吧。”說著楚涵從床上站了起來。楚涵和玉龍告別了一晨，便出了宿舍門。路上楚涵隻是告訴玉龍去韓雪工作的飯館吃法，其他的什麽也沒有說，因為他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並且在路上楚涵又接到了韓雪的電話，更加深了楚涵的預感。

他們走進飯館，並沒有看見韓雪，飯館的另一個服務員小芸走了過來，她好像知道楚涵和玉龍要來，說道：“你們終於來了，韓雪在二號包間等你們很久了，跟我來吧。”

對於小芸這樣一說，玉龍倒是有點驚訝。楚涵顯得很鎮定，因為剛才在路上，韓雪打電話就是告訴楚涵，自己在等他們。楚涵和玉龍沒有說什麽，便跟著小芸來到了包間。帶到門口後，小芸便去忙了。

楚涵和玉龍走了進去，韓雪坐在椅子上想著什麽。桌子上擺了幾個菜，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桌角上放著的一箱啤酒。箱子已經拆開了，而且裏麵少了一瓶，這瓶酒已經被韓雪喝的差不多了。見到這種情景的楚涵和玉龍，各自有著自己的理解。

“你好，韓雪，你在等我們嗎？”玉龍率先開口了。

聽到有人說話，韓雪站了起來。也許他早已經知道楚涵和玉龍進門了，隻是自己不想先說話而已。現在既然玉龍開口了，她便說道：“是啊，這次主要是感謝你們上次為我打架，雖然這頓飯請的有點晚了，但我相信你們不會介意的。”說完韓雪看著玉龍笑了。雖然韓雪說了這麽一個原因，但是楚涵並不認為這是韓雪此次請客的原因，最起碼不是主要的原因，因為玉龍喝不了酒，韓雪是知道的。

“你們兩個坐啊，傻站著做什麽。”看到楚涵和玉龍站在那裏，韓雪有點不高興的說道。這句話，說出來就像命令一樣，楚涵和玉龍趕緊找椅子坐下了。

見兩個人坐下來，韓雪又露出了笑容，說道：“今天呢，咱們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順便聊聊天。”說完，韓雪從酒箱裏拎出了三瓶啤酒，用她手邊的起子打開了，遞到了楚涵和玉龍的身邊。楚涵和玉龍接過酒瓶，並倒滿了手邊的杯子。

玉龍見楚涵不說話，便開口了：“韓雪，其實你太客氣了，花這麽多錢不值。還有，我不會喝酒，你要了這麽多，肯定喝不完的。”

“沒事的，不是還有我和楚涵呢嗎，你慢慢喝。”韓雪說完，將眼睛移到了楚涵身上，繼續說道：“楚涵，咱們喝三個？”看似是征求對方意見的話，但是韓雪卻一飲而盡，楚涵也隻能跟著喝了下去。

見楚涵喝完，韓雪又將自己的杯子倒滿了，繼續一飲而盡。就這樣，韓雪連喝了三杯，楚涵也跟了三杯。有時候，喝酒和心情有很大的關係，現在三杯下肚的楚涵，終於體會到了那首詩“莫道有酒終需醉，酒入愁腸愁更愁”。他現在有點暈了。

坐在一旁的玉龍，看著韓雪和楚涵的這種痛飲，似乎也明白了點什麽，趕緊攔住又在倒酒的韓雪，說道：“咱們聊天吧。”

“嗯，對，聊天。”韓雪不再倒酒，便對著玉龍說道：“玉龍，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按照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我，好嗎？”

本來是在勸酒的玉龍，沒想到韓雪卻問起了自己問題，一時有些糊塗，但還是答應了。見到玉龍答應，韓雪開始問了：“如果讓你在兩個女孩子中間選一個女朋友，這兩個女孩子一個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另一個是天天陪在你身邊的，你選誰？”韓雪可能是醉了，以至於她在說話的時候上身左晃右晃。

被這樣一問，玉龍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因為這樣的事情他從來沒有經曆過，更沒有想過。不知道怎麽回答的玉龍，說了一句讓韓雪和楚涵都瞠目結舌的話：“我喜歡林熙，她在哪我在哪。”

玉龍的這句話，讓三個人整整的安靜了有一分鍾。最後還是韓雪開口了，對著玉龍說道：“你還是選了，你選的是陪在身邊的，我為你這份真情喝一個。”說完，韓雪將一杯酒喝了下去。

“別喝了，韓雪。”楚涵終於說話了，因為他實在看不下去韓雪這樣折磨自己了。聽到楚涵終於說話了，韓雪更加有精神了，對著楚涵說道：“你不總是說我是你姐姐嗎，那好，現在姐姐讓你再陪我喝三杯。”說著韓雪開始倒起了酒。

楚涵不再勸了，他想韓雪今天的酒是勸不住的，與其讓她喝的不痛快，不如陪她喝個痛快。兩個人一杯接著一杯喝起來，玉龍現在更加的糊塗，隻能看著。

終於他們不再喝，可能是胃需要對這些猛灌進來的酒進行適應。韓雪站起來了，她終於將內心壓製的怒火，借著酒勁寫在了臉上。她對著楚涵喊道：“你總是說你喜歡夏嵐，但是你又為她做過什麽？自你們分開後，你找過她嗎？別說你找不到，她家住哪裏你會不知道？她在等著你的道歉，你會不知道？”韓雪說話的聲音更大了，以至於她喊了最後一句：“你就是個懦夫，你根本不愛夏嵐。”

聽到韓雪的教訓，楚涵不但不想反駁，反而覺得韓雪說的很對。他想韓雪說的這些話，不正是自己不敢麵對的問題嗎。此時，這些話被韓雪說出來，就像一把把尖刀，直接插進了楚涵的心髒。現在，楚涵的心很痛，他端起酒杯，將滿滿的一杯酒喝了下去。能不能緩解這種痛，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本來已經聽得很糊塗的玉龍，在聽到了夏嵐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對韓雪說道：“韓雪，也許你真的誤會楚涵了，他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他對夏嵐，他真的是深深的愛，我有好幾次都在他的夢話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聽到玉龍這樣一說，韓雪怔住了，此時的她穩穩的站在了那裏，雖然他喝多了，但這次她卻沒有晃。楚涵也站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說夢話。此刻，楚涵再也控製不住了，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源源不斷。遙遠的夏嵐，不知音訊的夏嵐打敗了他。

看到楚涵眼淚不斷地滴落，韓雪內心難受極了。是心疼楚涵還是被他們的故事感動了？她想不出來為什麽，她現在隻覺得這個小包間裏的空氣不能流動了，心裏憋得慌，她要出去透氣，要出去。想到這裏的她推開門跑了出去。

“楚涵，你快去追啊，別讓韓雪出什麽事情，這裏我收拾。”玉龍此刻仿佛不傻了，其實他一直不傻，隻是單純而已。

不知所措的楚涵，聽到玉龍這樣一說，仿佛有了方向，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