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地點頭,桃花道:“對,風是有點大,你要不喝點熱茶?”
“不要。”陸芷蘭瞪眼:“你正經一點,我現在是要搶你男人的女人,還這麽輕鬆跟我說話。看不起我是不是?”
眨眨眼,桃花搖頭:“沒啊,我覺得你挺好的。要是我是沈在野,一早就娶你了。”
這種對自己體貼周到一心一意無私奉獻的女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吧?最重要的是,雖然看起來總是不像好人,但陸芷蘭的心裏一點害人的心思都沒有。本性純良。奈何遇上沈在野這大灰狼。
被她這話震了震,陸芷蘭眼神古怪地看了她幾眼:“你不用同情我,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等沈在野當真愛上我的時候,我會狠狠把他甩進十八層地獄的!”
“加把勁!”桃花握拳:“甩進去了就別放他出來!”
“……”
突然覺得沈在野喜歡上這樣的女人,可能本身就是一種報應吧?
起身將手帕還給她,陸芷蘭吸了吸鼻子,睨著她道:“我當真會加把勁的,到時候失了他的心,你可別哭。”
“好。”桃花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別哭了。”
撇撇嘴,陸芷蘭輕哼一聲,揚著下巴端著手便走了。桃花站在涼亭裏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小聲說了一句:“她可真是愛慘了明德帝。”
“什麽?”旁邊的青苔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眉道:“她愛的不是咱們相爺嗎?”
“以前或許是。但現在肯定不是了。”桃花歎了口氣,帶著她準備回爭春閣:“愛一個人久了是很容易變成習慣的,她放不下的隻是習慣。”
青苔更不理解了:“她要是當真那麽在乎明德帝,怎麽不殉葬啊?”
殉葬?桃花搖頭,明德帝是死在她手裏的,她哪來的臉麵殉葬?也正是因為這個,她才覺得陸芷蘭真的很可憐。
晚上的時候,沈在野過來了,拎著她十分好奇地問:“你們都說什麽了?”
“沒什麽啊,聊聊衣裳首飾罷了。”桃花笑道:“爺還喜歡聽這些女人的事兒?”
當真隻說這些?沈在野皺眉,想了一會兒道:“芷蘭是當真很不容易。所以她的要求我都會答應,你也別太介懷。”
“妾身明白。”桃花點頭:“妾身覺得爺可以對她再好些,中秋節的時候妾身會為你們準備花車,爺可以帶著陸娘子逛一逛國都,最後躺在花車裏賞月也可。”
想得可真是周到!沈在野板著臉看著她,心想這小丫頭為什麽就這麽聽話呢?讓她不介懷就當真不介懷了?肚量這麽大不如給他懷個雙胞胎?
“你的中秋要怎麽過?”他問。
桃花眨眼,認真地想了想,道:“往日的中秋,我都是同師父和長玦一起過的,今年麽……就和青苔一起吃個月餅吧!”
“不覺得委屈?”
“有什麽好委屈的?”桃花挑眉:“兩個人安安靜靜的也挺好,爺不用擔心。”
誰擔心她了?沈在野不悅地將她扔一邊兒去,自己躺上床,閉眼睡覺。
摸摸鼻尖,桃花老老實實地自己爬回來。吹熄了燈,抱著他蹭了蹭。
以前在趙國,她是最盼著一年當中的中秋節的,因為這個時候師父總會進宮,給她和長玦帶很多好吃的月餅,三個人就像一家人一樣,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談天說地。
然而今年,就隻有她一個人遠在異鄉為異客了。
無聲地歎了口氣,桃花將腦袋埋在沈在野的胳膊裏,決定還是好好休息,明日起來安排府裏的賞賜和沈在野陸芷蘭的出遊問題。
三國的中秋節都是差不多的風俗,吃月餅賞月,街上掛花燈賣花環。沈在野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薑桃花一眼:“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出去?”
桃花心有餘悸地搖頭:“你們吃好玩好,妾身在府中恭候便是。”
輕哼了一聲,沈在野帶著陸芷蘭便上了花車,慢悠悠地往街上而去。
花車四麵通風,上頭掛滿了趙國用來祈福的花串兒,陸芷蘭瞧著,低笑道:“夫人可真是費心了。”
沈在野沒吭聲,穿過紗簾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在走神。
“你還記得三年前的今天嗎?”陸芷蘭似笑非笑地問:“那時候你對我說,我該嫁人了。”
點了點頭,沈在野道:“我說得沒錯,那個時候你的年紀,正宜嫁。”
“我的回答你記得嗎?”
“記得。”沈在野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說非我不嫁,要不就嫁給比我還好的人,讓我惦記一輩子。”
“我也算是做到了吧?”陸芷蘭笑了笑:“你恐怕真的得惦記我一輩子。”
“你做到了。”沈在野點頭:“可是你高興了嗎?開心了嗎?”
她本是不用被扯進這一場紛爭裏的,本可以嫁個好人,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卻固執地聽了別人的話,進了大魏的皇宮。
陸芷蘭微愣,側頭看著他:“你是不希望我進宮的?”
“這話我一早就說過了。”沈在野看向前頭,淡淡地道:“你是個很好的女子,該有安樂幸福的一輩子,宮裏不是你的歸宿。”
“可……”可湛盧當時不是勸她進宮嗎?她以為那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你自己的腦子,都不會想想問題的嗎?”沈在野皺眉:“以我的性子,你當真覺得我會踩著女人往上爬?徐燕歸當時是不是還提醒過你,不要信別人的話,信我的話就可以了?”
陸芷蘭有點傻了,看了花車外低著頭的湛盧一眼,愣愣地道:“但他的確是你的心腹吧?”
“是我的心腹沒錯。”沈在野頷首,目光淩厲地掃了湛盧一眼:“就是因為我太信任他了,所以他才敢膽大包天,聽了焦常留的話,假傳我的意思給你,讓你進宮。”
這誤會也是有多年了,她一直將錯怪在他的身上,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回事?陸芷蘭低笑出聲,喃喃道:“枉我還一直以為得了你莫大的虧欠,原來竟也是我會錯了意。”
當時湛盧傳了話來,說是焦大人的意思,讓她進宮助沈在野一臂之力。她滿心覺得反正不能得他眷顧了,不如就幫他一把,讓他好繼續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這樣一來,說不定還會感激她。畢竟是湛盧傳的話,多多少少也該有他的想法在裏頭。嗎廳廳圾。
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她嫁給了明德帝。隻是之後發現,沈在野對她的態度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冷漠。她覺得沈在野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所以才因愛生恨,怨他至今。
沒想到竟然是她一直錯怪了他。
苦笑一聲,陸芷蘭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麽不早給我說?”
“你已經進宮,再給你說這個,難道不會讓你絕望?”沈在野問。
會,若是剛進宮聽見這樣的事實,她可能會崩潰。心裏有別人,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本就是一種折磨,更何況這種折磨什麽也換不來,那她多半會選擇自盡。
“你倒是體貼。”陸芷蘭垂眸:“被我怨恨了兩年,竟然一直都不解釋。”
“現在解釋也不算晚。”沈在野道:“你現在明白就好了。”
真是豁達啊,陸芷蘭低笑:“看來你心裏當真不曾有我半分位置,所以才這樣看得開。若換做薑桃花呢?你舍得讓她怨恨你兩年嗎?”
心裏一頓,沈在野不悅地皺眉:“你我敘舊,又何必提她?”
“你怕是根本不會舍得讓她進宮吧?”陸芷蘭斜眼:“她若是嫁給別人,你還能有這般的鎮定?”
“芷蘭。”沈在野平靜地道:“當初我要是第一時間知道他們給你說了那樣的話,知道他們送了你進宮,我也會拚命阻攔。不為別的,畢竟相識一場。”
問題是他當時正在國都之外忙碌,根本不知道這群人幹的好事。
眼裏微微一亮,陸芷蘭笑道:“我原諒你了。”
就算始終無法接受她,但他到底還當她是朋友。這麽多年的怨恨嗔癡,如今誤會一解,也當真是該放過自己了。
不知是誰說過,喜歡一個人就像舉一個巨大的鼎,舉起來要花很大的力氣,放下來也要花很大的力氣,但當你真的不在乎那個鼎了,隨意一扔,倒也比什麽都來得輕鬆自在。
她可能早就不喜歡沈在野了,所以現在的心裏沒有多難過,反倒是一片寧靜。十幾年的感情,她用十幾天回憶了一遍,然後終於可以徹底釋然。
“咱們回去吧。”陸芷蘭道。
“這麽快?”沈在野挑眉:“你不看外頭的花燈了?”
“不看了。”陸芷蘭睨著他笑道:“中秋節還是要跟家人在一起才好。”
家人?沈在野愣了愣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朝外頭吩咐:“湛盧,回府。”
“是!”湛盧應了,連忙調轉馬頭。
“真可惜,看樣子你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我了。”陸芷蘭躺在了花車上,看著上頭的夜空,嘖嘖了兩聲:“要讓薑氏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