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侯薛茂業的臉這會子恐怕比外邊陰沉要下雪的天色還要難看,他咬著牙強壓著自己的怒氣,轉身陰沉地盯著扶著常嬤嬤的手一步步走進來的薛老夫人,她居然趁著宮中來賞賜春祭恩賞的時候,就這樣從梨清院出來了。偏生他還不能開口嗬斥,不能趕了她回去,當著毛公公的麵,隻能任由她這樣光明正大出來。
毛公公看著走進花廳來的薛老夫人,雖然她身上穿著的正是超一品廣平侯夫人誥命公服,一身打扮也是氣派非常,隻是那往日瞧著慈眉善目的臉已經瘦削許多,顴骨高聳顯得有些突兀,很是憔悴了許多的模樣,再想著她這會子才出來,與廣平侯薛茂業臉色難掩飾的驚愕之色,在宮裏伺候這麽多年人精一般的毛公公哪裏會猜不到為了什麽,看來那傳言有八分是真的了,廣平侯真的把夫人給關在了侯府裏了。
他白胖的臉上露出一種心知肚明的笑容,倒也不多說什麽,上前給薛老夫人打了個千:“夫人怎麽才來,讓咱家很是掛念,還以為是身子不好,不能來接恩賞了。”瞧著倒是比對薛茂業更是熱絡幾分。
薛老夫人得意地瞧了一眼一旁一言不發拉長了臉的薛茂業,與毛公公見了禮:“公公真是熱心腸,妾身隻是得了消息晚了,故而來遲了,還請公公莫怪。”
在下首的沈若華目光從毛公公身上落到了老夫人這邊,這倒也不算奇怪的事,薛老夫人出身隆平侯府,雖然隆平侯府早已沒落,隻剩個一文不名的爵位,原本早已被京都公侯貴府所摒棄,連平日的來往都沒有了,隻是不想隆平侯府的一位庶出女兒生得很是出挑,被康王妃看中了,特意調教了一番,後來被送到宮中去,破天荒得了皇上的看重,竟然一步步晉了位分成了貴妃,她身後還有康王府的支持,自然不是尋常妃嬪能比得上的,如今宮中除了許皇後也便就是這位謝貴妃最為貴重。
這位謝貴妃就是薛老夫人的親侄女,雖然謝貴妃不大看得上隆平侯府的人,但終究是姑侄連著親,毛公公也不得不給薛老夫人三分薄麵,而薛茂業當初沒有把薛老夫人就給送到莊子上去,隻怕也是顧忌著謝貴妃的關係。
毛公公見人來得齊了,這才清了清嗓子,舉起小黃布袋子:“既然如此,那就接恩賞吧。”
薛茂業忍著氣帶著薛老夫人與一眾兒子兒媳婦拜了下去,山呼萬歲謝了天恩,這才起身恭恭敬敬從毛公公手裏接了那一小袋恩賞的米糧和銀子,與毛公公笑著問道:“聖上萬安?”
毛公公被請到上位坐下,丫頭們又送了上好的茶來,他端起來吃了一口,才道:“聖上身子大安,今日才去了慈明殿給太後娘娘請了安,還特意吩咐了待元宵之時要京都備下燈會,太後娘娘與聖上將親至玉台觀賞。”他說著,衝著薛茂業笑了笑,“京都貴府可都要獻燈湊一湊這喜慶之事。”
薛茂業瞪大眼,連連點頭:“這可有些年不曾辦過燈會了,還是聖上與太後娘娘親至,真是隆重熱鬧,我們豈敢不盡心。”他心裏卻是心思飛轉,若是能在獻燈之時得了太後與皇上的歡心,那對一直賦閑沒有什麽實權與財路的他來說實在是再好也沒有的事,他雖然一直跟著康王,但是用盡法子也並不得康王看重,很難不動點別的心思。
毛公公見恩賞已經送了,便起身要告辭,才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事來,回過頭與薛老夫人道:“明日進宮謝恩,老夫人自然是要去的,隻是……”
薛茂業與薛老夫人這會子倒是夫妻同心,都盯著毛公公,問道:“隻是什麽?”
毛公公一笑,掃了一眼一旁一臉溫順低著頭的陳氏,才又道:“隻是這一回皇後娘娘說想見見貴府的三夫人,謝貴妃娘娘便說侯府若是進去謝恩的人多了,教別人瞧著反倒不好,就讓世子夫人這一回不必進宮謝恩了,隻讓三夫人跟著老夫人進去就是了。”
這話好似個晴天霹靂,把廣平侯府這一家人給震得傻住了,皇後要召見沈若華?!薛茂業倒還好,隻是薛老夫人與其他幾個都瞪著眼看向陳氏,又看看沈若華,謝貴妃竟然不讓身為世子夫人的陳氏進宮,皇後要見沈氏,大可以召沈若華入宮,隨時都可以見,卻非要挑在元日進宮朝拜謝恩之時,讓沈若華頂替了陳氏,這實在是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還是薛茂業打了圓場,笑著應著:“公公放心,必然照著吩咐辦,不敢有違。”他自然是知道緣故的,所以也不那麽驚訝。
毛公公把話也帶到了,這才微微點頭,不理會薛茂業的殷勤挽留,帶著小太監出了廣平侯府走了。
陳氏自打毛公公說謝貴妃讓她不必入宮謝恩之時開始,臉色便發了白,強撐著微微發抖的身子等到薛茂業送了毛公公出去,才扶著丫頭的手,強扯出笑臉說是身子有些不舒坦,告罪在一旁坐下了,她是侯府掌管中饋的世子夫人,連想稱病躲開去都不行,隻能強忍著難堪在一旁坐著。
隻是她還來不及委屈,送了毛公公回來的薛茂業讓她更是難堪了。他一進門來,就拉長了臉,陰冷的目光先是掃過並不理會他高坐在位上安然自得的薛老夫人,又掠過沈若華,最後落在了陳氏身上。
“你們做的那些醜事,連宮中的娘娘們都知道了!”薛茂業一句硬邦邦的話好似一巴掌打在了陳氏臉上,“連進宮謝恩都不讓了,還有什麽能瞞得住別人的,隻怕滿京都都知道了!”
八寶豆沙包說
晚點還有一更,包子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