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五家的思量著,娘子大概會把芳杏許給趙五家的,畢竟那一家窮的隻能打秋風度日,芳杏嫁過去隻怕有的苦頭吃了。隻是孫五家的一點也不同情,像芳杏這樣子不知好歹的,隻有嫁到那樣的人家才會死心,安心認命地活下去。
隻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沈若華想了想,道:“羅狗兒家願意什麽時候讓她進門?”
孫五家的張大嘴,吃驚地道:“說是這兩日就可以,越快越好。”她好半天才補了一句,“說是想娶了新媳婦過年。”
沈若華微微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家賃個轎子,明日就接了過去吧。”
“這麽快?”孫五家的嘴都合不上了,“真的不用請個媒人說媒定親再登門?”
沈若華站起身來,淡淡道:“不必了,就這麽辦吧。”孫五家的忙答應著,心裏不由地也是一陣發涼,娘子這是鐵了心要把芳杏給送給羅狗兒家了,連聘禮媒人都不要,這哪裏是結親,這分明是送人。
孫五家的一走,夏嬤嬤就帶著幾個婆子去了柴房。芳杏躺在柴堆上,木木地望著透進光亮的窗來,她自打被梨清院的婆子送回來就知道不好了,她沒想到自己一時衝動想要求老夫人救下自己,卻活生生害了自己,她們不會放過她了,就算她再怎麽哀求,再怎麽做小伏低也沒有用。可她沒想到的是,沈若華沒有要她的命,也沒有發賣她,卻要把她許配給別人了。
她開始害怕了,如果真的就這樣許配給那些莊戶,她豈不是要真的留在莊子上過一輩子?就算她長得出挑,聰明遠勝過別人又能怎麽樣,還不是被活活作踐了。她躺在柴堆上第一次覺得身子發涼,好像外邊呼嘯的北風已經已經吹了進來,讓她躺在了冰冷的雪地裏一般。
柴房的門被打開來,夏嬤嬤一臉冰冷地進來,冷冷與芳杏道:“起來吧,帶你去下房。”
芳杏踉踉蹌蹌從柴堆上爬起身來,帶著一點點試探:“娘子……娘子饒了我了?”
夏嬤嬤瞧了她一眼,滿眼輕蔑:“娘子給你定了門親事,過兩日就會有轎子來抬了你去了。”芳杏身子一軟,險些跌坐下去,卻被那幾個婆子一把架住,拖著她出去了。
薛文昊懷裏揣著那張一千兩的銀票子心事重重地乘著馬車往西市去了,他湊了這麽些時日,終究還是隻有這一張沈若華給的一千兩銀票,別人聽說他是要借銀子,都想盡法子推拒了,竟然連一百兩都借不到。可是這一千兩銀子對於他來說又能有什麽用,他欠了長樂坊一萬兩賭債,一千兩隻能還個利錢。
馬車在長樂坊前停下來了,薛文昊猶豫了許久,才撩開簾子向著裏麵走去。小二迎了上來,見是他有些驚訝,隻是依舊恭敬有禮,笑容滿麵地作禮:“三爺有日子沒來了。”
薛文昊手攏在袖子裏,捏著那張銀票子幾乎要捏得皺了,看著小二道:“我是來還銀子的。”
小二笑著道:“三爺果然守信,請隨我這邊來。”他引著薛文昊往樓上去,一邊說著話,“今兒開的是投壺呢,三爺怕是有些日子不曾練手了,先前可是沒少贏錢。”
薛文昊攥著那張銀票子,低聲應著,心裏亂成一團,這一千兩銀票若是還給長樂坊也不過是還了這幾日的利錢,可若是他能再搏一搏……或許,或許可以把所有的賭債一筆勾銷。
他跟著小二往樓上走著,在二樓的雅間門前,停住了步子:“且等等,我進去瞧瞧再上去也不遲。”他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了。
小二笑著答應了,替他撩開簾子:“三爺不必著急,先盡盡興也不遲。”
薛文昊捏著那張銀票子咬咬牙,跨進雅間裏去了,他要用這一千兩銀子把他欠的賭債都給贏回來!他義無反顧地坐上了椅子上,把手裏捏的快要出水的銀票子拿了出來。
到了宵禁之時,長樂坊也要打烊了,來玩樂的客人們也都散了,小二望著呆呆跌坐在長樂坊門前久久不動的薛文昊,問道:“三爺,三爺,已經宵禁了,您還是趕緊回府去吧,銀子也不用親自送過來了,過些時日我們打發人過去取就是了。”
薛文昊身上已經落了不少雪,他卻好似感覺不到冷一樣,直到聽到小二的話才狠狠哆嗦了一下,回過神來,望向長樂坊那透出來的燈光很是害怕,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向著自己的馬車快步而去,到後來竟然完全不顧形象地小跑起來,連衝帶撞地爬進車廂裏,連聲吩咐車夫快些走。
搖搖晃晃的馬車裏,薛文昊如同失了魂魄一般,他又輸了,這一次不但把那一千兩銀子輸掉了,又向長樂坊借了五千兩,卻又輸的精光,這下子他是真的完蛋了!他欠的賭債隻怕是怎麽也還不上了!他們還會到侯府來逼債,那時候隻怕他的父親廣平侯爺第一個饒不了他!
可是他原本隻是想要用那一千兩把之前輸掉的給贏回來,原本也是贏著的,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卻又輸掉了,而且輸光了所有的銀子,他不甘心,覺得既然能贏,那就隻是運氣,所以他又開口向長樂坊借了銀子,就這樣贏一點輸更多,到了打烊的時候居然輸掉了六千多兩銀子!他再也還不上了!連原本要還的利錢也沒有了,隻有等著他們上門催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