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華坐下,丫頭們抬了湘繡屏風來擋在廳中,隔著薄薄的幔紗屏風,她仔細打量著李忠海。沈氏陪嫁過來的莊子早早交給了老夫人,都由常嬤嬤打理著,沒有沈氏的印信,莊子是不能賣了折現的,所以常嬤嬤也懶得理會莊子上的事,隻是丟在一邊不曾過問,清河莊子上由李忠海打理著,雖然沒有主人家過問,卻還能養著一莊子的人,還算富庶,可見這李忠海也是個有能耐的。
李忠海卻是沒敢抬頭看屏風,插簽似得擺了下去:“給娘子請安。”
沈若華微微露了笑:“李莊頭不必多禮,起來坐下說話吧。”
李忠海起身之後,也隻是坐了小半截圈椅,低著頭不說話不動,等著沈若華開口。
“李莊頭可知道如今京都最好的田地是多少銀兩一畝?”沈若華並沒有與他寒暄,忽然問道。
李忠海絲毫不假思索,開口就道:“若是上好的天字肥田是一百兩一畝,京都附近也不過千餘畝,並不多。”
沈若華臉上笑容深了,又道:“那若是利字田該是多少兩一畝?”
李忠海的回答依舊是毫不猶豫:“隻需四十兩一畝,若是在坡地隻怕還可以便宜十兩,隻要三十兩銀子。”
沈若華點了點頭,雖然是個尋常的莊頭,卻對京都田地的情況了解很是清楚,可見不是個糊塗的,雖然不善言辭,但有心思。
她笑著道:“若是讓李莊頭來城裏打理鋪麵買賣的事,你可願意?”
李忠海愣了愣,不禁抬起頭看向那扇屏風,上麵是五彩絲線繡的芍藥花鳥圖,隔著那大朵大朵盛開的芍藥花瓣隱隱可以看見屏風後坐著的人影,為什麽沈娘子要讓自己來城裏?他並不是掌櫃出身的,隻懂莊稼田地的事呀。
他低下頭去:“我隻懂田地和農事,怕是做不好,壞了娘子的事。”
沈若華道:“無妨,別的可以慢慢學,隻要你有心就行。”
她跟青梅吩咐了幾句,青梅拿了個小小的包兒出了屏風,放在了李忠海麵前。
“你這兩日不必回莊子上,就在城裏尋個客棧自己住著,然後去打聽一下西郊大興那一邊有什麽田莊可以買的,要多少銀兩,都打聽清楚了,過兩****再要你過來問話。”沈若華的聲音淡淡地傳過來。
李忠海驚訝地道:“可是大興那一處隻有一兩百畝利字田,還有就是更為貧瘠的人字地,種不出什麽莊稼來。”
沈若華毫不在意:“無關緊要,你照著吩咐去辦就是了。”
李忠海滿頭霧水,卻還是應下了,他是個實在人,一心照著主人家地吩咐做事,何況他有信心,就算是真的買到了人字田,他也能想法子慢慢養肥種上莊稼。
打發走了李忠海,沈若華臉色慢慢沉靜下來,請了夏嬤嬤來:“嬤嬤,你把那東郊的一百畝田地地契拿了出來,然後讓人放出口風去,就說瓊碧院沒了銀子使,要把東郊一百畝田拿出來折現換了銀兩了。”
夏嬤嬤吃了一嚇:“娘子這是要做什麽,那一百畝田可是上好的天字肥田,若是折現可是要損失不少銀兩,何況如今可是有錢在京都也沒處買去。”這些陪嫁都是當初沈夫人從京都陪嫁到沈家去的,後來沈夫人心疼女兒,給沈氏作了陪嫁。
沈若華搖了搖頭:“再好的田地留在手裏也沒有用,就照我說的做。”
夏嬤嬤低聲道:“娘子可是沒有銀錢使了,才想著賣了田地換現銀?”說得她自己心酸起來,先前沈氏可是風光大嫁到薛家來的,四十八抬的陪嫁都是實實在在的貴重,哪一樣不教人看得眼紅,可現在已經落到要賣了田地換銀子了。
沈若華見她一臉難過,難得露出一點溫和的笑:“嬤嬤莫要擔心,我自有打算。”
她接著道:“嬤嬤隻要讓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知道我要賣了田地換銀子用就可以了。”
夏嬤嬤不明所以,隻得答應著,歎著氣去了。
沈若華把那一百畝田地的地契看了看,鎖在了自己的妝匣裏,才又在榻上躺下了。自從換了藥,沈氏這一副已經糟糕透頂的身子開始慢慢好了起來,隻是終究原本的餘毒太深,要一點點拔除才能徹底好起來。
這時候,院子裏卻吵鬧起來,聲音尖銳刺耳,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像是砸碎了什麽東西,很是嘈雜,連廂房裏躺著的沈若華都被吵得翻了個身,坐起身來。
青梅快步進來,扶了她起來,輕聲道:“桂姨娘去了西廂房,這會子鬧了起來。”
沈若華睡眼惺忪,接過水,漱了漱口吐在小丫頭捧來的盂裏,才滿是倦意地道:“好好地,怎麽又鬧起來了。”
夭桃這會子進來了,語氣輕快:“說是昨兒夜裏三爺吃醉了,被扶到西廂房歇下了,南廂房桂姨娘等了大半宿,早起才知道三爺歇在了那邊,就帶著丫頭婆子過去西廂房,這不是鬧了起來了。”
沈若華冷冷一笑:“三爺呢?還在西廂房?”
“聽得鬧起來了,就去了前院了。”夭桃道。
八寶豆沙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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