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水麵中,灑滿各式各樣、形狀大小色澤俱不相同的葉片。
有晶瑩的水珠落在葉子上,隨著清風拂過,滾成一團,聚往葉片中央。
葉片往上看,是亭亭而立的莖。莖上頂一株綻放到極致的花朵,嬌豔欲滴。
溫孤燁一生中第一次見到這樣多不同種類的蓮花聚在一起。吐息間是淡淡清香,混雜著一股莫名的味道,仿佛要將整個心都勾去――
他的瞳孔驀地縮小,眸中浮起淡淡血絲。
在他身邊,季連洲的狀態反倒好些。元神之力強大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能夠不懼各樣幻陣,而餘溫這蓮花池,說到底也不過是利用各樣品種的特性,擺出一個陣法罷了。
兩人從靈脈中出來後,眼前先是一片水。而正如溫孤燁先前所想的那樣,靈脈出口覆蓋了一個陣法。
陣法將蓮花池中的水擋在外麵,倒是不帶抵禦瘴氣的成分。
溫孤燁起先是訝異,後來看到蓮花池,便明白了。花池本身就是一個陣法,將所有瘴氣抵擋在外。餘溫是下了功夫的,想養花,又怎麽能讓花被外物傷到?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看得久了,神識竟恍惚起來。
好在在被拖入不知名境遇前的最後一瞬,溫孤燁腦中驟然浮出一番對白。
“不是說要閉關寫大綱?怎麽又跑格林豪斯星去了……”
是他自己的聲音。
“采風啊,”有人振振有詞地回答,“這個副本裏要用的植物太多了,愁人。”
格林豪斯星以培育綠植出名,其上品種之豐富,是千年之前的古地球人想都不敢想的。
那個振振有詞的人在數天後歸來,對溫孤燁道:“簡直歎為觀止。”
溫孤燁挑眉:“怎麽。”
“光是蓮花就有幾十萬個品種……嘖,不用愁了。”
此時此刻,溫孤燁半個身子還浸在水中。他唇瓣緊抿,直視前方密布的各樣蓮花。眸光卻極為晦澀,好像在透過一株株高低不同外觀各異的花朵,看什麽不知名的遠方。
季連洲覺得,自己是真不想看到溫孤燁露出這樣的眼神――裏麵不但沒有他,而且,仿佛連這個世界都不能被囊括其中。
他擰著眉,往前一步,站在溫孤燁身前,望著對方的眼睛。
哪怕這樣,溫孤燁都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兩人對視,季連洲眼神深邃,視線落在溫孤燁黝黑的瞳孔上。他笑了聲,嗓音中帶著七分溫柔勸導三分誘哄,道:“小哥哥在想什麽?”
溫孤燁還未完全掙脫,在遠強於自己的元神之力下,唇瓣微微開啟,念出四個字:“……”
進入元嬰期後,季連洲對以往元神之力的掌控力強了許多,至少不會一開口便七竅流血。不過他心知自己恐怕最多隻能說三四句話就要原形畢露,眼下聽不懂溫孤燁在說什麽……還是做點正事好了。
他神色一凜,一字一頓對溫孤燁道:“堂堂分神期修士,竟被一個小小陣法迷惑?速速醒來!”
溫孤燁的眉尖攏了攏,像是不太情願。
季連洲眯起眼睛,不知想到什麽,竟輕輕笑起來。
“還不醒?”他說出第三句話,之後快速從大乘期的元神之力中掙出。
而這時候,溫孤燁耳邊,他在昔日與好友的對話也進入尾聲。
“所以到底為什麽,一個心黑手辣的魔修,還是蜈蚣精,會有養蓮花這麽小清新的愛好?”整個畫風都不一樣了。
好友眨眨眼睛:“當然是因為……”
溫孤燁:“……”
他那時候應該是有說什麽的。
然而眼下,溫孤燁隻覺得自己身前的景象恍惚起來,如同浸在水中的紙張,上麵所有墨水都被暈開。
緊接著,有什麽人捏住他的下巴,再咬住他的唇。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饒是如此,掛在溫孤燁腰上的靈劍仍然震動一下,一股劍氣爆出!
他聽到一個人沉悶的“唔”了聲,仿佛是吃痛。
唇瓣被含住,牙齒被柔韌的舌葉撬開,接著有什麽長驅直入,在他口腔中一遍遍掃過。每一個角落都被照顧到,連喉嚨都迎來一陣不太美妙的異物感。
暴起的劍氣平複了,可溫孤燁眼中的景象還沒恢fù。他想通在吻自己的人是誰,倒是沒有生出惡感,隻想要將人推開。
他們可還在餘溫的院子裏,要不要這麽目中無人?
溫孤燁抬起手,在季連洲身上推了推。後者“嘖”了聲,在溫孤燁唇上重重吸吮了下,才將人放開。
不過片刻,溫孤燁眼梢便染上一層紅色……簡直是□□。
季連洲得到這樣一個結論,接著扯起唇角:“小哥哥,先前是在想什麽,這樣入迷?”
對方身上帶著他神識刻下的烙印,烙印又反過來幫助他掩去方才所做之事的痕跡。溫孤燁這時候隻會記得他是被自己吻醒的,季連洲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一qiē說來漫長,其實也隻發生在瞬息之間。
溫孤燁抬起手,拇指在唇邊按了按,望了季連洲一眼,再越過對方,去看不遠處一朵一朵的蓮花。
這一回,他神清氣爽,半點不受陣法影響。
看了會兒後,溫孤燁便發覺,原來不僅蓮花被種成一個陣法,花池外還另有大大小小層出不窮的陣。他們想要出去,便定要穿過其中,還不能真正觸碰到,以免召來餘溫。
按時間來算,這時候餘溫該是□□後期,不過馬上就要突破巔峰。
被他遇上的話,溫孤燁很肯定,剛剛吸收了大半個靈脈的自己簡直是送上門的補品。
“不過他大概很快就會發現,”季連洲的手在溫孤燁思索時搭上對方的腰,又在溫孤燁望來的眸光中一本正經地分析,“這麽多蓮花,沒有一個靈脈根本供不起來,難怪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餘溫恐怕打這個主意很久了。”
溫孤燁“哦”了聲。
季連洲繼續道:“靈脈幹涸至今,這些蓮花的長勢大概一天不如一天……從這會兒往後的每一息,餘溫都可能親自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