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院發生的事,周府瞞得死死的,周大人早就令人把周少爺拘在了男爵府,朱太醫雖然說沒法子,但也開了方子,先給他養養身體。周大人也派人給小方氏母女二人包紮了傷口,喂了藥。不能讓她們就這麽死了。
而小方氏生的兩個女兒,雖然不怎麽聰慧,但大女兒也是大姑娘了,小女兒也九歲了,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指不定爺爺與父親就會怪罪到她倆頭上來,一時間姐妹倆惶恐不安。因為方氏已經不管她倆了,連見都沒肯見她們。小方氏是自顧不瑕了。要不是顧及麵子,她早就被處死了。
兩個小姑娘周大人也沒想清楚該如何處理,這兩個孫女兒,重來就沒和他親近過,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教養她們。就讓她們先與姑姑呆在一起。周大人的女兒回娘家後,一直關在房裏,不肯見人。這回送了兩個侄女過來,也隻是淡淡的,並不肯管。
方家的人,周大人肯定不會放過的,但要大張旗鼓的把這件事鬧出來,也太丟他的臉了,最後他找了皇上,皇上令人給方家人網絡些罪名,反正原本他們家就有不少的事,不過是看在周大人麵上沒處死他們。這回可不用留情了,一大家子全丟進大牢,沒幾天全死光光了。
至於小方氏,也沒熬幾天就死了。活著的周少爺原本還不知道自己的事,但身體突然變差,他多少是有些感受的,越發亂來,周大人這時也不敢拘束著他了,就當讓他痛快的活完最後幾天。而他的女兒這時提出了出家,方氏哭得死去活來,可女兒居然連見都不願意見她,周大人看著了無生氣的女兒,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想要出家,不禁悲從心中起,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半天,才開口:“你還年輕,該拋棄過去,過新生活。”
“不了。我這一生,不過是您與母親的鬥氣的一個物件,其實哥哥也一樣。我們有父有母,不過是衣食無憂而已。如今,我活著,也不過是為了我的兩個孩子,我要去天天念經為他們超度,讓他們下世能投個好胎。”周姑娘的話象刀子一樣割開周大人的心,令他痛得彎下了腰。
“妹妹,哥哥對不起你,在這個家,我原本是該擔起長子的責任,但我沒能管著母親,令她越錯越多,越做越錯,也沒能幫到你什麽。不過,我也不知能活幾天了,我們各自保重吧。”周少爺忽然出現,說完,卻頭也不回的離去。
方氏躲在一邊,聽完兒女的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一直知道,兒女其實並不樂意她的安排,甚至很多時候都不願意聽她那些抱怨,是她一直鬧著,鬧得他們受不了,不得不聽她的。所以出事後,女兒不肯見她,兒子不願意理她。
兒子的話,更是讓周大人的臉象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似的,扇得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錯的多離譜。他心痛的淚如雨下。是的,方氏有錯,他自己何嚐沒有錯呢。他一直忽略方氏,不想理會她,連帶著兩個孩子也被他忽略了。
周大人一想到當年兩個孩子出生時,他是多麽的欣喜,那時候他是多麽喜歡孩子們,現在再看看他們,心就越痛。他們小時候,也曾被他抱在膝頭教他們認過字讀過書,也曾經教他們學走路,學說話。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難道再見到他們一麵了。其實漠視才是最大的傷害。
“父親不必為我們傷心,現在我們都有了自己的歸途。隻是哥哥的兩個女孩兒,隻怕得您親自教養了。不過這也是她們的造化。”周姑娘說完,轉身不肯再說話。
周大人知道她心意已定,過了兩天,與兒子親自送了她去了京郊的清修堂,這裏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女眷,環境極好,就連剃度的女尼,也有專人侍候生活,隻不過費用昂貴。周大人交了五千兩銀子,見了主持,交代她們好生照顧女兒,離開時又塞給女兒一包金銀細軟。
至於兩個孫女兒,他隻好自己先管教著,這麽大的女孩子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教養,隻得吩咐心腹下人好生照顧著。這時,周大人哪還有心思與餘明儀纏綿,他搬回了周府,開始整頓內務。弄走了方氏一族的人,小方氏又死了,好多下人也打發了,周姑奶奶又出家了,整個周府一下子就冷清起來。
餘明儀原本也很忙,又見他得全心照顧兩個孫女兒,也就有近半年的時間沒回京城,幹脆讓他有時間專心照顧她們,管理好周府。
這年冬天,周少爺染上一場風寒,也終於去了,周少爺一死,方氏就咽了氣,周大人在家連辦了二場白事,一時間老了好多。餘明儀見到他,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事已至此,你也放開些心胸啊,你還有我和阿晚呢,你就不管我們了嗎?”餘明儀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不過是半年時間沒見麵,周大人頭發就白了大半,人也瘦的厲害,衣服空蕩蕩的掛在身上,整個人就好風都吹得走一樣。
周大人輕歎了口氣,說:“養不教,父之過。這是我應得的,清兒與元兒小時候也很聰明可愛,我一心鑽營前途,誤了教導他們。最終落得如今的下場,方氏固然可惡,我的責任也不小,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以前他老覺得是方氏的錯,現在才真正明白他自己難道就沒有錯嗎?人啊,老是隻看到別人的錯誤,難得認識到自己也有錯。隻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若大的周府,現在除了他這個已一腳踏入土裏的老頭子,就是兩個孫女兒呢,那兩個孩子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心底的創傷不知幾時才能恢fù呢,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教養她們。而她們以後又將何去何從?
“你這麽自期自怨,說什麽養不教,父之過,是想和兩個孫女抱成一團去死嗎?她們可還小的很呢。還有阿晚呢,難道他就不需要父親,至於我,反正你也冷落了十年八年,到時候就算是到了地下,我也不會原諒你。”餘明儀說完,背過身子,捂嘴痛哭。
半年了,原隻是給他點時間緩衝,卻不想,他居然不僅沒緩過來,還沉迷在痛苦中不可自拔,放下身邊的親人不顧不管。
周大人被他這話弄得心酸不已,見他哭得傷心,終是忍不住,抱過他勉強說笑道:“你這麽能幹,阿晚有你教導,我很放心。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兩個孫女兒如今就指望著我了,我怎麽著也得養大她們,說不得再過幾年,我還得靠著你過活呢。”
“我想你了……”餘明儀在他耳邊低語,手慢慢伸入他的衣襟,摸到滿身的骨頭,眼淚又差點掉下來,畢竟是恩愛夫妻,又好久沒行魚水之歡了,被餘明儀這麽一逗弄,周大人也有了反應。這回,餘明儀極盡動情,用盡心思,引誘得周大人難以自持,狠狠的發泄了兩回。不過畢竟是身體差了很多,他累得慌,倒頭就睡著了。這些日子,他難得入眠,好久沒有正經睡過覺了。
餘明儀這是故意的,這是朱太醫教他的,隻有讓周大人睡得著,再轉移他的思緒,這樣,才能令周大人快點好起來,人怎麽能不睡覺,失眠可是最難治的病呢。
周大人睡著後,餘明儀輕手輕腳的起身,顧不得自己酸軟的身子,叫來周大人的貼身侍侯小廝與小周管家,仔細問他這些日子的生活情況,與周府的一些事情。
聽到周大人睡著了,小周管家不禁念了句佛,說:“老爺好久沒正經睡過了,整宿整宿的在燈下枯坐。這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再不好好養養,我都怕……”
“你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了,怎麽不勸著點,就讓他這麽幹熬著,他這般年紀了,不好好養著,怎麽行。朱太醫開的藥,有沒有好好侍候他喝”餘明儀怒道。
“老爺藥是喝了,可也沒見怎麽好。朱太醫也說是心結,小人哪裏敢不勸著啊,這嘴都說幹了,發生了這麽多事,老爺心裏難受啊。身邊連個開解的人都沒有,老爺日子過得苦啊。”小周管家哭道。這些日子,他也一樣跟著周大人在熬,可是他再怎麽勸,也解不了周大人的心結。
餘明儀又問了些話,正說著,朱太醫過來了,問:“怎麽樣,周大人好些沒?”
“還在睡呢。等他醒來,麻煩再給把把脈。”
“能睡著就好。這睡一覺可比吃好些藥都有用。果然還是餘先生有辦法。”朱太醫歎道。其實他雖然教了餘明儀,但也隻是個模糊的法子,具體怎麽操做,還是得靠餘明儀自己,並且行不行的通,也難說。不過餘明儀既然有辦法讓周大人睡著,後麵的事就好辦些了。
周大人這好長時間精神不好,朝中之事,完全沒法子辦,雖然皇上準了他的大假,但也是希望他快點好起來,事情多著呢,哪能讓他一直占著位置不幹活呢。再這樣下去,周大人就隻得辭官,那就是真的廢了呢。
眼下朝中算是安穩,周大人如果這時候下去了,就基本沒了能再起複的機會,更何況餘明儀現在也是極需要他的幫助。因此,阿昊與劉知華等人也都在極力為他周旋,要不然,他怎麽可能大半年沒怎麽上朝,還能占著這麽好的位置呢。
“麻煩朱太醫了,你也知道,我也忙,再說周府的事,我也不好插手,有些事,還得他自己想通才行啊。”餘明儀歎道。
“你們夫夫恩愛,你才是他最好的藥了。多勸勸他,會好的。”朱太醫笑,他可是看到餘明儀嘴唇微腫,脖子上紅了一大片,坐姿也不太正,還時不時的小動作的扭扭腰肢,顯見得剛經曆過什麽。果然周大人還老當益壯,能辦事,證明他身子並沒受到多大的折損。
兩人正說著,周大人醒了,難得的睡了一大覺,他精神好了很多,又因為和餘明儀鬧了一通,心情也好多了,猛一見到朱太醫,居然老臉一紅。反而朱太醫象是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一樣,微笑的點了點頭,把過脈後說:“不錯,果然好了些。往後還是放開心懷,該怎樣就怎樣。日子總得過啊。”
他又開了個方子,叮囑多喝點湯水湯水,還暗示餘明儀現在身子極好,多幾次運動也是有益心身的事。
傍晚,周大人考較了阿晚一些課業,都等不及一家三口一起吃了個飯,就匆匆回周府去了。周府隻剩下兩個女孩兒了,他得回去陪她們。
兩個女孩子兒長這麽大,原本是沒怎麽見過周大人,這半年來,卻隻能跟著他過活,現在祖母,父親又全死了,就剩下這個祖父,一天見不到他,都會惶惶不安。他得先顧著這兩個孫女兒。
周大人雖然被餘明儀治療的稍微有了起色,但一回到周府,心情就壓抑起來,依舊是睡不著。阿昊劉知華朱太醫等與周大人餘明儀人私人關係好的人商量了一下,建yì皇上幹脆把周大人調到了安寧府,讓他們一家子團聚。現在周家隻剩下兩個女孩子兒,光靠周大人一個大老爺們帶著,也不太好。並且他們兩夫夫長期不見麵,也不行。這樣做也算是最好的一個辦法了。且安寧府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人處理,皇上想了想,周大人能力不差,挪個位置也不錯,大筆一揮周大人就調任到安寧府去當知府了。
送走了周大人,耿秋歎道:“總算能一家團聚,希望周大人快點振作起來。好好在安寧府當差辦事。”
這一年時間,周家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搞得他們都沒心情歡聚了。阿昊與周大人同朝為官,位置都不低,兩人又都沒有家族支持,極需要互相幫助。要是周大人真的就這麽倒下了,別說餘明儀會受到影響,就連阿昊在朝中的都會受到衝擊呢。劉知華畢竟還資曆淺,等到他起來,還早的很呢,更別說他本來就與周大人相關。因此,不說大家本來就感情好,就單單說這等厲害關係,他們都希望周大人還能在朝中立住腳。
“會好的,餘先生是個有大材的人。這等小事還處理不好啊。”劉知華笑道。明顯的周大人隻要與餘明儀見一麵,精神氣就會好一些。他們都知道,周大人還是很聽餘明儀的勸說的。現在能團聚,天天在一起,周大人肯定會慢慢走出來。
“恩,希望他們再生個孩子,要是先生懷上了,周大人保證什麽病也沒了。”阿昊說。他很是想再生一個,耐何卻一直沒動靜,他都有這等思想,以此類推,他覺得周大人肯定也想再生個兒子的。其實周大人早前的確有這個想法,還求過餘明儀,那時餘明儀沒同意。後來發生這麽多事,這件事自然就放下了。
世人都以多子多孫為福氣,兩家的子嗣都太少了。因此阿昊才說完,劉知華就打趣道:“秋哥,加油啊。”
“知華,你還沒成親呢,這話怎麽能說。”耿秋一副痛心疾道的樣子,好象劉知華變成了一個流氓小混混一樣。
“去,少假正經了,哼……”劉知華不敵,隻好落荒而逃。
留下耿秋與阿昊相視而笑。